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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担心这药里有问题?我来叫你放心。毕竟你是我哥哥最重视的师弟嘛……”
木清说着,拽出瓶塞,用小指尖点了一滴药液,塞进自己口中。那烧灼般的触感顺着喉咙一线而下,他眯着眼睛,好像很享受这份刺痛感觉。
“来,拿着……”
木清将杜玉章手掌掰开,将药瓶塞进他手中。他像一条蛇露出笑容,眼角都是餍足。
“只要找到愿意替你贡献一杯血的人,你就可以活下去了。不用谢——为了我哥哥这么多年的惦念,这都是你应得的。”
用力将杜玉章拳头握紧,木清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杜玉章,心里带着冷笑。他就是故意冒犯,可那又如何?在生死面前,他不信杜玉章能够免俗,还能端得起这一副孤高的架子!
杜玉章抬起眼。他的拳头依旧合着,可没了木清那一份强迫,手中的药瓶就慢慢滑了下来。
当啷一声,药瓶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杜玉章!你什么意思?”
眼看碎瓷片向四面迸去,药汁滚撒一地。木清脸色铁青,额角几乎露出青筋。
“这东西我不需要。”
杜玉章神色淡然。他不是有意示威,他是真的毫不在意——这份不在意,却更让木清躁动欲狂!他是想将杜玉章拉下泥潭啊!可他这种反应,岂不更显得他所有的诱惑与算计,都成了跳梁小丑,那样可笑?!
木清才上前一步,房门已经被推开了。门外的侍卫冲进来,
“杜公子!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摔碎了!”
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药瓶,那侍卫脸色更难看,
“杜公子,莫非这人有问题?要我将他关起来吗?”
“不必。”
杜玉章摇摇头。他看了木清一眼,
“若没有别的事情,你就走吧。我不会接受你的提议的。”
“……”
木清却红了眼,像输光了的赌徒。若未能与杜玉章见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有多少怨恨与嫉妒,叫他几乎疯狂。可他压住心中无数暴仄念头,挤出一个笑容。
“我当然还有事。但是我要单独与你说。”
“……”
“与我哥哥相关的事情——你听不听?”
杜玉章蹙起了眉头。他紧盯着木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你先出去吧。叫他留下。”
“可是,杜公子……”
“没事的。我有分寸。”
侍卫忧虑地看看杜玉章,又看看木清——他分明见到,这个少年露出诡诈笑容,一看就不安好心。
可是杜玉章发话,他却没有办法……他暗中下了决心,即刻去请示陛下。不然,若真出了什么纰漏,他根本担不起这个责任!
……
那侍卫走了。木清一双眼睛又开始在杜玉章身上打量。片刻,他开口了,
“杜玉章!你真的不怕死吗?”
“这是我的事情,却与你无关。你说师兄有事,他究竟想干什么?”
“哥哥想将你带走。”
不过是谎言。但就算谎言,吐出这行字,似乎对木清都很艰难。他垂下眼睛,声音放低了。
“哥哥恨你,你几次误了他的大事。我想你不会愿意回到他身边的。恰巧,我也不愿你来到他身边。”
“……”
杜玉章轻蔑一笑。他抬起头,木清悚然一惊——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似乎将他的内心都给照透了。
“若当真是师兄的主意,他可能会杀了我,也可能会囚禁我,却绝不可能有其他想法——我与师兄从不曾是一路人,他身边也从不曾是我的归处。别说我对于师兄已经没有用处,就算有,他也不会叫我‘回’到身边。恐怕这件事不过是子虚乌有。”
“你!”
“所以,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笑话!你一个将死之人……你算什么东西?我会担心你什么?我不过是……施舍你一条命……”
“呵。”
杜玉章一笑,也不说破对面人的虚伪与矫饰。他继续说着。
“师兄对我有恩有仇,但那早就是过去。如果我们曾经有过故人之情,到今日也早已经是陌路。就算我有情,也不会给他。你若是为了他而来,大可不必。”
杜玉章只道人人都如他,能够一笑泯恩仇。他却不知木清内心早已扭曲万分,听了这话非但不能放心,反而更加愤怒——他想,就算你心中没有哥哥,哥哥中却是有你的……我早就没有了父母,幼年时,哥哥就被你夺走!可如今,你却将我苦求不得的哥哥的重视,一句话就丢得一干二净?!
这分明是在看不起哥哥,更是看不起我!
木清咬着嘴唇,心里恨得发狂。他只想让眼前这个人,也尝到痛失心中最重要之人的滋味!
想到这里,木清心念转动,试探道,
“果然如此。看来你心中,另有他人。却不知若你心中所爱,知道你今日病情是救无可救,会不会愿意贡献自己的血,来救你的命呢?”
杜玉章抬起头,与他对视。此刻门窗都关着。屋外风声阵阵,屋内却寂静无声。树叶在窗户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门外响了一声。声音不大,像是谁人停了脚步。可是屋子里的人都注视着彼此,谁也没有注意到。
木清注意到杜玉章的郑重。他舔了舔嘴唇,笑了起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再次占了上风。
“让我猜一猜——你当初不肯随我哥哥离开京城,却跟着西蛮人到了这里。莫非,你喜欢那个西蛮少主苏汝成?”
门外又是一声轻响,却很快归于寂静。风声也停了下来,似乎连树木都屏息,等待着杜玉章的答案。
“我喜欢谁人,却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心仪你之人,才会心甘情愿替你放血救命。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若说苏少主,那人有些冲动,确实有可能听你的话,搞出这一档子蠢事来。”
杜玉章笑着,
“只可惜,他远在平谷关外。你就算想要找他,恐怕也是找不到的。”
杜玉章神态轻松,木清却露出一丝诡笑。方才不过是铺垫,现在木清已经确认——似乎这杜玉章与苏汝成,并没有什么私情。
这样才好。正如杜玉章所说,若他当真心仪苏汝成,木清自己是找不到那人的。反而不能胁迫杜玉章,折磨他就范了。
“那该怎么办呢?恐怕,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毕竟,你若是死了,哥哥恐怕会怪罪我的药效用不佳,那我可不愿意。所以我才大发善心给了你这个机会——说起来,似乎有个大燕人忙前忙后地照顾你?是不是你的姘头?”
“……”
“不如,你就用那个宁公子的血,来救你自己的命……”
阴气森森吐出这句话,木清闭了嘴。他眼看着杜玉章神色变化,那平静与轻松的神情,渐渐破碎了。
果然……果然!这个贱人,原来真正留情的,依然是大燕皇帝李广宁!
木清在木朗身边这几年,当然知道了李广宁与杜玉章的关系,更知道其中有些不堪说破的纠葛。此刻他心中大肆嘲弄着——这个杜玉章,真是天生下贱!若是他自己,被人这样辜负,一定恨得抓心挠肝,日日都想叫那人死无葬身之地!可这个杜玉章,居然还喜欢他?哈哈哈!真是贱到了骨子里!
“如何?那个宁公子是不是喜欢你?若连一点血都不肯给你,谈得上什么喜欢?恐怕只是利用你……杜玉章,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究竟在不在乎你?”
杜玉章抬起头,看向木清的眼睛。木清注意到自己说到“宁公子”三个字的时候,杜玉章眼神在颤动。
他住了口。喷射着毒汁的种子已经深埋地下,他要给它一点时间,好叫它开出一朵恶之花。
他看到杜玉章单手撑着床板,慢慢坐起身来。确实是病得厉害,能看出他手臂也有些抖。
饶是这样,杜玉章腰身依旧挺直着。
“其实我并不在意,宁公子究竟在不在乎我。更谈不上用你这种阴毒的法子去试探他。”
“当真?天下痴男怨女,谁能逃过一个情字?你说你不在意?除非你根本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木清依旧在诱惑,
“既然没有情意,要他一杯血,更没什么不行了!”
“别说这杯血救不了我的命。就算可以,我也不会喝。这与我是否对他有情全无干系。只是,我看你的样子,恐怕你不会懂的。”
杜玉章轻声笑了。他两条腿搭在床边,一双赤足已经踩在地面上。似乎想要坐起来,但他没有动。他一只手还埋在被褥中,另一只手扶着胸口,轻声咳了几声。
“我已经听明白了。你不是我师兄派来的,你是自己要来的。你来了,也无非想要刺探情报。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些什么,我也不在乎。本来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不会与你计较什么。就算你想取我性命,我都可以放你走。但你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杜玉章突然抬起头。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眼中,瞬间寒光烁烁!
“那我,却留不得你了!”
杜玉章突然伸手,用力揽住木清胳膊,将他往床铺上带过来!另一只手迅速从被褥中掏出,却握着一把镶金饰玉的匕首——正是李广宁当日恳求他醒来时,塞在他怀中的那一把!
木清被他直接按倒在床榻之上,用力挣扎起来。杜玉章早就病得没有力气了,方才那一下已经是拼尽全力,又攻其不备,才勉强成功。他心知自己根本制服不了木清,只能拼着病体,整个人都压在木清身上,将匕首往木清喉间抹去!
可他还没能扎入多深,手腕已经被木清握住!两个人陷入了僵持。杜玉章压在木清身上,用体重加上全身力气……他不住喘息着,他胸口疼得厉害,浑身虚汗如浆涌,眼前更是一阵清楚一阵模糊……但他咬着牙,哪怕等会就要力竭而亡,他也一定要在此杀了木清!
——说什么……都不能让这阴毒的法子……被那个人知道……
——不然……他太了解那个人……就算知道是圈套,可关系到自己的命……那人也一定会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