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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阡吴家毕竟家大业大,安置下山游方的道士,还不是三根手指捻田螺——稳妥妥!
稍倾,谢云烟和便宜小舅子王龙象用过斋饭、素酒,就被吴家下人伸手延请,在前面带路,迳自去了东厢安歇。
“事人以塾师之礼,也是应有之义,只不过是本分,看来吴家家主吴钊海还没有尝到苦头!”
谢云烟和衣躺下,默默盘算其中章程,估摸着其中的分寸,总觉得那人才情横溢,能想出瞒天过海美人计,将蛊虫在吴家宗祠家先眼皮底下渡送进吴钊海体内,实在是……
“良才美质!不可多得的左道之士,颇有我当年入道时的风范!”
这时候,王龙象见识过外面的风景,沐浴虫豸暴雨,经受过人心鬼域里,尔虞我诈的算计,哪怕全身而退,还是心有余悸地后怕不已,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变得沉稳安静,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他那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波涛汹涌,掀起许多惊涛骇浪的情绪,立即被“姐夫”知道了。
谢云烟心里想着事,随口丢去一句:“放心罢!哪怕前方有刀山火海,油锅炸鬼,我也会护你周全。”
王龙象听了这话,不敢相信地坐起身,看着身边的姐夫,小脸紧绷着,良久过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扑通一声重新躺下,紊乱的呼吸渐渐地富有节奏,很快睡了过去。
谢云烟还在想着事情,心思跳脱不定,简直天马行空,浮想联翩。
一时间猜测那人已经以身殉道,化身为蛊母,寄宿在曾经心爱的女人体内。
一时间无端揣测那女人就是木马,明知体内有毒蛊,还是甘愿被吴家家主挞伐,趁机出手报复。
“在宗祠家先眼皮底下用咒术,要么是灯下黑,寄望于吴家家族先人睁眼瞎,简直就是奢望。除此以外,能让宗祠家先作壁上观,除非是……恶毒啊!最毒不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谢云烟想到最坏的境况,不由地浑身哆嗦一下,感受到刺骨的冰凉。
谢云烟按捺不住地起身,微微转动念头,只见一阵清风吹来,东厢房大通铺的房门恍然打开。
谢云烟看到千叶莲池有雾气弥漫开来,迳自一人走出去,反手带上房门,借来一点乌龙山山君白额侯的虎气,在房门上写了个“禁”字,旋即就有清风萦绕,阻挡住可疑的雾气靠近。
“迷魂,丧志,幻象,幻听!仅仅是这雾气蒙蒙,就有四道诅咒法力,那人哪里来的施法源泉?这虫雨过后,第二波的雾海,未免也太给力了。”
谢云烟仗着罡气护体,诸邪不侵,迳自翻墙出了吴家,往道士阡后方“灵碑山”火速赶去。
“若是我所料不差,吴家祖坟必定被人动了手脚,才能蒙蔽住宗祠家先预知祸福,托梦示警的灵应。”
谢云烟周身裹在风里,脚程是极快的,哪怕道士阡村占地方圆十几里,阡陌相连,甚为广大,片刻过后还是被他找到地头。
谢云烟有辨草色,查蛛丝的本事,借助星月光辉,果然有所发现。
道士阡村这一支吴家的祖坟,真的被人动过手脚,在坟冢左肩覆阴纸下,有一包浸透鲜血的骨灰。
谢云烟上前捻其一撮,感受到蕴含其中的恨意,竟然出自同源的血脉味道。
“吴家后人干的!血脉浓度很高,应当是第二代旁系,莫非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恍惚之间,谢云烟隐约看见道士阡吴家家运气数,一头文锦红鲤鱼,躺在黄色书册上游弋,四条淡金鲤须,怕是应在在外地为官的族人。
“这鱼头骨一点青润,若有玉质,唯有进士及弟的吴家家主了。可是,这头锦鲤印堂发黑,只怕吴钊海最近必有不测。”
“能坏掉进士的气数命格,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除非此人犯下滔天大罪,十不赦的大恶?非也非也!其中必定有我还未参透的迷阵。”
谢云烟照例破掉那人在吴家祖坟上动的手脚,毕竟祸不及妻儿,害不得先人。
等到谢云烟返回道士阡村吴家大宅后,雾气腾腾,越发浓郁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竟然在四种诅咒法力之外,自行演化出迷乱咒力。
若不是谢云烟提前防备,及时闭住呼吸,吸上一口,怕是情欲沸腾,尘柄铁硬,作出许多丑态来。
“催情药?虫豸暴雨被吴家下人收集烧了,竟然还有这等未净的药力?那人想干什么?”
未几,谢云烟听到一声声娇喘轻吟,循着声音来到吴家下人所在“才房”,看见许多旖旎风光。
丫鬟婆子与家丁管事捉对偷食,丑态百出,熟门熟路的,不像是头一回干这事了,不由地冷笑一声,直接扭头走了。
谢云烟转去吴家宗祠,先人牌位纷纷往前扑倒,显然是被气地不轻。炉前香烟袅袅升起,香头晦明晦暗,只差一点就要熄灭了。
谢云烟眉头皱起:“我为吴家作了许多补救,怎么越做越错,反倒像是将吴家往火坑里推!”
谢云烟忍不住想笑,最后忍住了,暗道一声:“不好!那人必定在斋饭里动了手脚,不是清炒香菇,就是红烧豆腐,又或者是白切素鸡。”
谢云烟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笑,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了控制自己的笑意,免得笑死人,赶紧点了“笑穴”,暂时关闭了自己的某种情绪宣泄渠道。
“好家伙!真的是惹怒我了。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子,对吴家的渗透简直无孔不入,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岂有此理……”
谢云烟迳自离开吴家宗祠,来到前面的庭院,经过柴房时顺手提拎走一捆干柴,走到大槐树下后,直接扔在地上,按二纵二横形制,搭成井字型火堆,再用火折子从上面点燃了。
火焰冉冉升起,周围的雾气受伤似的倒卷退去,很快卷土重来地立即弥漫而至,压地火苗很低,若有若无地,随时都会熄灭掉。
谢云烟冷冷一笑,随手就是一记劈空掌,将浓雾打地凹陷下去,帮助火堆再次熊熊燃烧。
这时候,弥漫至吴家后院的雾气,突然显化出一张陌生男人的面目,空洞的眼耳口鼻七窍,流淌出浓如实质的憎恨,冲着曾经心爱的女人,吴家家主吴钊海,甚至整个吴家。
“贼窝余孽,死无余辜,逆乱人伦,百死莫赎,历历在目,其罪当诛!”
这时候,吴家前面的庭院,井字火堆被一道旋风催发成冲天火柱,将周围的雾气蒸发一空。
炽热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往周围扩散,不仅将庭院里的雾气清除干净,就连拔除虫豸后的老槐树,都开始脱水发枯,墨绿色的叶子迅速泛黄。
此时,谢云烟绕着火堆游走,双手不断打着一套兴风作势的兽形拳,眼看驱散了浓雾,就将火柱热浪往大槐树上引去。
“我早应该猜到,这棵灵性深藏的老槐树,才是你的法体假身!你的根茎怕是延伸至吴家里里外外,汲取百里肉灰之毒性,因怨结缘,化身为树鬼罢!”
瞬息间,吴家后院的面目,七窍流血,显然受创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