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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未改,唯愿得见”,正在城楼上的言睿放下了酒杯,盯着天灯上的字,念了出来。言睿打趣余谦说:“一看就是一个姑娘写的。快老实交代!你在城外又招惹了谁?啧啧,处处留情是余少啊!”
此时,余谦正在很着急地搜寻城楼下的身影。原来他早已发现了这只奇怪的天灯,顺着天灯飞来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位身着银白对襟与天青色百迭裙的少女,虽然看不清模样,但却被这种未知深深吸引。余谦回过神来,说:“你又瞎说了,我认识的人,你必定也认识,我若约了姑娘,岂能不告诉你。”
余谦仍然盯着城楼下的羽心。言睿竟一把扯下了余谦的腰间青竹挂饰,顺着余谦的目光望下去,也看到了那位放灯的少女。
言睿立刻二话不说,把余谦的挂饰丢到了那位少女前面的草地上,“姑娘,记着这是余谦送给你的,凭此物为信,祝你心愿得偿!”
余谦故作生气地说:“你这人啊!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物件送人了呢?!真是拿你没办法。”
突然吹过一阵大风,月前的云朵又被全部吹散了,皓白的月光满满地撒向城楼外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一位穿着月白色齐胸襦裙的姑娘,在风中亭亭玉立,发带飘飘,却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那双半月形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种他们都从未见过的光芒。
天灯越飞越高,羽心顺着天灯的方向,看到了揽月楼上两位正在看着自己的小哥哥,羽心扬起嘴角对他们露出了如春风般的微笑。言睿又举着余谦的手,向羽心挥了挥。
身后突然传来语珠的声音:“心儿,你跑哪去了,说好放完灯就回来陪我……”羽心拾起挂饰,急忙转身离去。
其实羽心这么多年来也很少来到城门边,更别提进城了,人们也不记得是从何时起,无论是城内的人出城还是城外的人进城都受到严格的管制,尤其是城外的每家每户只能限定一人,每月进入城内进行采买或办理其他事务。因此这么多年来霍家都是语珠的娘亲汪氏才能入城,尽管语珠也央求过好多次,但是极为宠溺女儿的汪氏,还是不敢冒着触犯法令的危险,带着女儿进城。
羽心对城内的一切也充满了好奇,而且这种好奇心比语珠更要强烈万分。城内的世界虽然羽心从未见过,但她却通过自己的方式也早已了解甚多,因为每天日落之前,羽心都会用自己在山林间发现奇趣玩意和美丽的花草,来到城门边,向来往的行人交换来自城内的消息。他们口中所说的“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这些集市上精巧奇趣的物件,这些雅致舒心的闲情乐事,都令她越来越向往城内的生活。
但她却从未向婶娘汪氏提出过,哪怕是一次要进城的请求。不仅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婶娘是绝不会答应自己的,而是她坚信总有一天她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任何一个她想去的地方。
生辰那晚,还是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仰望城门上的揽月楼。还意外的看到了两位少年,与她平日里看到的同龄人甚是不同,不在于他们的锦衣华服,而在于他们言语举止之间都透出一种不同,就是这种不同让羽心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入城的冲动。
羽心手中紧握着竹牌,彷佛是拿着一张通向永兴城的入场券。
“心儿,生辰快乐!你看我给你编了什么?”珠儿,拿出一条系着银色铃铛的手串摇了摇,铃儿发出的声音极为好听。羽心开心地说:“珠儿,你真是太有才啦!我好喜欢!”珠儿拉起心儿的手,得意洋洋地将手串系在心儿的手腕上。“心儿,你手里握的是啥呢?让我瞧瞧!”
当珠儿用两手拨开羽心手指的时候,羽心下意识地把竹牌捏得更紧了,这还是羽心第一次不想和珠儿分享,哪怕它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也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可是珠儿却不依不饶,瞪圆了眼睛,两手摇着羽心的那只胳膊说:“我的好心儿,就让我看看嘛!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呀!今天是怎么啦?我们心儿长大了一岁就不是我的好心儿了吗?”
羽心抿嘴笑了笑,还是把竹牌握得紧紧的。
珠儿又说:“你要是再不给我看,我就生气啦!本来还想告诉你,母亲今天说的关于你父母的事呢!”
羽心立刻打开了手,给珠儿看,还一边求着珠儿:“我的好珠儿,你就告诉我吧!”
“咳,原来是个小竹牌,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在哪弄的呢?”珠儿有些失望地说。
“城楼上的人掉下来的,我刚拾到你就喊我了嘛。你快说说,婶娘今天跟你说什么了?”羽心焦急万分地说。
“阿娘跟我说要是你父亲当年没有入城,就不会失踪,也不会遇到来自什么兴雅学院的灾星,好像说的是……你母亲……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阿娘还在等我们回家呢!走吧......”珠儿说完便挽起心儿的手离去,小河边回响起羽心手腕间叮叮玲玲的银铃声。
回到家中,羽心心中很是难过,想马上去找婶娘问个清楚,可又停下了,因为她知道婶娘绝不会告诉她一个字。她坐下来再次端详起那块竹牌腰饰,一幅精美的竹雕画赫然出现在小小的竹牌上。羽心被这精美的竹雕画深深吸引了,她还从未见过这么精湛的技艺,还有画中的描绘的景象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上面所雕绘的景象无非是再为常见不过的竹林,竹林之间好似有一汪泉水滚滚而出的样子。羽心似乎也有些失望,看来这个竹牌也没什么特别的。正在她准备把竹牌放进首饰盒的时候,惊喜地看到竹牌的背面刻着很小的两行字:“竹深云归处,踏雪燕歌来”。似乎这文字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羽心最后又失落地将它放回了首饰盒里,“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只是他们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有些东西看起来很普通,却藏着无数的心思,只需要再认真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秘密,便可以少走一些弯路,可有时候就偏偏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羽心躺着床上,举起左手摇了一下银铃,便安静地睡着了。
那一晚她又一次梦了自己的父母,但是这次他们竟然是在城中偶遇,羽心依旧哭着喊“阿娘!阿爹!我是心儿!你们的心儿啊!”可每当羽心奋力追逐着父母的身影,他们却总会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团云雾之中……”
第二天早上,羽心哭着醒来,睁开眼,眼角的泪水还在流淌。她回过神来,才知道原来又是一场梦,但她却涌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父母会不会就在城内?!于是一大早她便冲向了城门那边,想偷偷溜进去,可是却找不到任何一个突破口。她用自己所采的奇异花草,向来往的人换取与母亲有关的兴雅学院的招生消息,却发现兴雅学院不知从何时起已严令禁止招收城外学生。
羽心一个人蹲在城门外的小河边,泪水顺着脸颊默默流淌下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地瞧见一位身着青衣的少年,向城门的方向奔驰而去。在羽心回首观望的一瞬,少年也远远地瞧见了她,目光短暂的相逢,却让二人都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彼此的身影。守城门的侍卫似乎并没有任何盘问,便很快任其通行。这让羽心有些惊讶,羽心用手努力擦拭着湿润地眼眶,快步追去,想看得更加真切一些,可是早已不见少年的身影。当她抬头看到城门上的揽月楼的时候,终于想起了昨夜那位少年,看穿着身形,刚刚经过的应该就是他!羽心心中又突然燃起了点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