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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两首诗,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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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信交出去的瞬间,男孩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惊天动地足以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大事,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无比的舒坦和轻松,压在肩上的那颗沉重的让他透不上气来的巨石,似乎也随着那封信转到了女孩手上。

    可现在,报应来了。

    他因为过度紧张而浑身不由自主的发颤。并开始为自己早晨那一瞬间的冲动而进行深刻的反思和自责,当然除去五分担心,三分忐忑,只剩两分期待。

    男孩竟然开始害怕曾经无比期待的女孩的目光。

    整个一上午,男孩没像往常一样每次休息都去尿尿,甚至一次都没有。

    下课的时候他也不敢看向窗外,他怕看到她那双因为他的轻薄而生气的脸。

    这个时候,男孩像只受惊的鸵鸟,每到下课的时候就装作很镇定的样子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做题,可除了画了一个单马尾辫的姑娘,竟什么都没干。

    女孩可不管这些,她还是照样下课就走过他们教室门口的走廊,该干嘛干嘛,该撒尿撒尿。她还是照样朝他坐着的位置投去匆匆一瞥,在快走几步离开。一连几次,她看到他连和她对视的勇气就没有,装模作样的在那儿做题,她就特别想笑,想特别大声的笑,她的表情因为忍的过于难受而变得有些扭曲。

    这封该死的信啊。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教室门如同大坝的闸门一般,被打开,学生们像水流一样流出教室,涌进餐厅。

    女孩今天一点都没觉得饿。现在,她正揣着那封已经沾满了手汗的信,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向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的那个小池塘去了。

    池塘周围现在空无一人,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动松树的沙沙声,雨滴落在池塘上的滴答声和偶尔响起的几声喜鹊的扑腾和欢叫。

    池塘边的迎春花已经开了,这会儿金灿灿的小花成串的散落在一丛丛的鲜绿里,好似报春的蝴蝶;院角的梅花开的香气扑鼻,也沁人心脾。几棵已经有二十多年树龄的香樟树也长出了嫩绿的叶片。当然,木棉和玉兰还是光秃秃的只剩个树干。

    春来了,那她的春心呢?春心是不是也要荡漾起来?

    女孩撑着伞,走到池塘边唯一的那颗橡树下,橡树的树冠像一把打伞,又像一只大手,为她将风雨挡住。

    女孩掏出那封渗透着汗水,现在又淋上些许雨水的信。

    信封正面是男孩遒劲有力的硬笔行书:致安雯,信封没有封口,里面是一张厚厚的书卡纸。

    这时,女孩的脸有些微微的红了,也许还有些紧张。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寒冷的风夹带着些许雨丝吸入了胸腔,这让她顿感精神为之一振。

    信有两面,正面是印刷体的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女孩感觉到一丝暖意,这暖意从心口涌出,开始向四周蔓延,这是女孩最爱的诗人和最爱的诗。她读完了这首早就能背出来的诗。开始读反面男孩留给女孩的话。

    亲爱的雯。

    第一句便让女孩羞红了脸。她继续往下读

    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女孩的心跳的密密的鼓,脸红的像九月的石榴;

    我爱你,绝不是你芳华绝代的容颜

    我知道那经不起岁月漫长的熬煎

    我爱你,绝不是你灵动狡黠的双眼

    我知道多美丽的双眸没有了生气也会变成空洞的深渊

    我爱你,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念,

    是你对世界的温柔以待,让我觉得整个寒冬变成绿色的春天

    你帮助别人的样子,好像四月里温暖的光线,直射进我的心田

    我爱你,是因为我相信这份爱能让我们走的更远

    我们会像致橡树里所描述的那样

    你是一株最美的木棉,

    我是一棵有力的橡树。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我也深深的觉得,以后的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会互相致意,

    无需多言

    便能理解彼此的心愿。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我们终身相依,只有死亡才能将让我们分别,

    落款是:请原谅景行的胆大包天

    他在最后又加了一句

    P.S.如果你愿意,请用你的方法告诉我,我会永远等待你神圣的裁决。

    女孩变得有些激动,还夹杂着感动。他把致橡树改的乱七八糟,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真诚。让人不禁动容。

    女孩抬头看看仍在下着濛濛细雨的天空,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她被如此表白,心神激荡,小鹿乱撞。

    女孩将信笺上沾上的雨露小心的擦干,然后像对待一件艺术品般的重新塞进信封,收进了贴心的口袋里。

    女孩脸上重新露出了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