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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儿八成是醉得不省人事了,疯疯癫癫的把医馆搅得人仰马翻。
秦淮儿看着原本满当当的医馆只剩下了了几人,只能强拉着老秦进里屋,“各位对不住,我阿爹酒劲上来的了。”
老秦躺在床上,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突然睁开眼大喊道:“救救阿月,救救阿月。”
身为医者,却是连自己的最爱之人都救不得这才是他最悲哀之处吧,秦淮儿拿开老秦手中的酒坛子,只见他突然坐起来道:“淮儿,别看为父平凶了点,可是真是不想让你吃苦,你阿娘也希望你好好的。”
听此,秦淮儿双眼酸涩,自小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便是弟弟,如今她倒觉得有个父亲是多么幸福。
老秦只是酒后糊涂之言,说罢就倒头睡去,秦淮儿替他盖好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川儿也是孩儿,以后能不能对他好点,那是阿娘拼了命生下来的,阿娘自是不希望你这般待他的。”
秦淮儿走后,老秦半醉半醒之间扯了被角盖过头顶,只留得微弱的哭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老秦这些年醉醒之间才能畅快哭出来,当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他的月娘痛骂不好好对待秦川儿。
这日医馆闭馆极早,秦淮儿从东街买了好些吃食给秦川儿。
“今日夫子教了什么,可有什么不懂之处?”秦淮儿手中磨着药粉,那是她研制的美白霜,打算过几日送给医馆看病的妇人。
药材之中也无珍贵药材,但凡能来医馆看病之人,虽说不是顶有钱的,但也不算家徒四壁,若是利用好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古往今来女人和小孩的钱最是好赚,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秦川儿摇头晃脑道:“今日学了《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面前的男孩子也真是聪明,不过短短一日,倒是将半篇的《三字经》背了下来。
“明日上学的时候把这个带上,记得给你们的陆夫子。”秦淮儿将手中的药包好,递给秦淮儿。
今日看他眼底泛青,定是晚上睡不安寝,不过只是安神之药。
往后好几日,秦川儿每日都给陆半云送上一贴药,向来不收学生礼的他,却是破天荒的收了秦川儿的。
“阿姐,夫子布下了作业,要写首诗,可我不会。”秦川儿低下来,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的秦淮儿颇为心疼。
才上了几天的学的娃娃,就要写诗了?诗不会,打油诗倒是会背一首,秦淮儿眼珠子一转道:“你就按阿姐的写。”
秦川儿疑惑,阿姐还做作诗?
“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艺苦无多。神威罕及惟关将,圣手能医说华佗。华佗仙术比长桑,神识如窥垣一方。惆怅人亡书亦绝,后人无复见青囊。”秦淮儿背完,只见秦川儿长大的嘴巴摇头道:“这好多字我不会写。”
三国演义中华佗诗秦淮儿张口就来,看着弟弟崇拜的眼神,秦淮儿飘飘然地拿了一张纸,洋洋洒洒的写下几个丑字递给秦川儿,“拿去抄吧!”
秦川儿看着字迹,扯了扯嘴角,他阿姐会看医书自然是认识字的,可以往这字也没这般丑。
第二日,秦川儿委屈巴巴的回了医馆,一见阿姐在跟旁人看诊,也未说什么,只是将书袋子往药柜上一放,然后拿起药杵捣啊捣的。
秦淮儿略有些不解,今早还是高高新兴出了门去的,晚上就这般了?
待看诊的人走后,秦淮儿走上前去拍了拍秦川儿的小肩膀道:“是什么人惹我阿弟生气了?是不是学堂又有人欺负你了。”
秦川儿放下药杵,毕恭毕敬的站立着,好似做错了事一般,他沉默了好一会,可最终还是开口道:“阿姐,昨日你写的这首诗夫子问我是不是我写的,我不想骗夫子就说阿姐写的。”
秦淮儿脑袋瓜一热,还真是实诚的孩子,只听得秦川儿继续道:“后来,同学们就暗地里笑话我,想要石子砸我,却不幸咋中的夫子。”
我的娘呀!这是学生打架殃及老师啊!
秦淮儿重重叹了口气:“那夫子伤得可重?”
秦川儿低下头道:“额头都破了口子,流了好多血,怕是好几日都能来上课了,院长让我明日不用来了。”
说罢,伏在药柜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首诗引发的血案,还被退学了?秦淮儿狠狠拍了一下脑袋,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川儿莫哭了,阿姐这就去找你们院长。”秦淮儿安抚好秦川儿,又拖来了微醉的老秦来医馆坐堂。
老秦偷瞄了一眼火急火燎冲出去的秦淮儿,又往秦川儿方向看去,这姐弟两又闹出甚幺蛾子了。
秦淮儿一口气跑到书院,只见书院早已闭门。
无奈之下只能折返,明日送秦川儿上学去求求那院长,
秦淮儿回家后,秦川儿在屋子里温习功课,老秦却不见了踪影,过了许久才回来,将药箱子搁在桌子上,对着秦川儿使唤道:“给我拿壶酒来。”
秦川儿倒是不敢忤逆老头,只能拿酒去。
“阿爹,你刚出诊去了?”秦淮儿有些诧异,毕竟让他阿爹出诊是件极为不易之事。
老秦点了点头,从药箱拿出几瓶药道:“这几瓶药活血化瘀最是有效,你整日大大咧咧的也不怕哪里磕着碰着了。”
秦淮儿怀疑自个儿的耳朵出了问题,可是这话从老秦嘴里说出来到也无违和感,毕竟父亲都是疼女儿的,秦川儿拿酒给了老秦后,一溜烟早就无影无踪了。
第二日,旭日东升,秦淮儿也起了早,准备去负荆请罪,瞧着桌上的几瓶活血化瘀之药,就放进了她的小布袋之中。
到了书院,她找到了院长,那院长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长相温文尔雅,也不像她想象之中的那般年老。
“昨日之事,是我这个做阿姐的错,怪不得我川儿,还请院长收回将川儿赶出学院之话。”秦淮儿咬了咬,又道:“陆夫子所受之伤,我愿意赔偿银两。”
家里穷得都凑不齐书费了,哪里还有钱赔偿,但是只要秦川儿可以重回书院,辛苦点也罢了。
“陆夫子所受的伤,也不是你们的过错,但是书院礼教不可废。”院长沉吟片刻,“但是念及初犯,昨日惩罚也过重了。”
秦淮儿额上起了一层汗,这是原谅他们的过失了?
还没等秦淮儿开口,院长又道:“听说秦姑娘家中是开医馆的,不知可否到书院上几堂课,给学生们上些简单的药理,你也晓得这几日陆夫子得养病。”
这……没有教师资格证还能上岗的?虽然只是几堂课而已,可家里头那医馆可怎的好,若是让老秦晓得了,这不得追杀她到书院。
见秦淮儿犹豫:“若是姑娘能来,秦川儿可继续来学堂上学,姑娘的教课费一日三两银子可好?”
“三……三两,这怎的好意思。”秦淮儿震惊,也未细想,只是点头道:“那也行啊!”
“这两瓶伤药是我爹给我的,虽说他这人……”这外人面前将她阿爹坏话有失风范了,她稍变脸色,笑得眉眼弯弯继续。
“秦老先生的药自然都是顶好的,只是想送药便你自己去,我可不承你这个人情。”院长轻声说着,有那么一瞬间秦淮儿好似瞧见了记忆深处的一个人影。
那是之前秦淮儿的记忆?
不过他的话里头似乎有点不对劲,“你认识我爹?”此话一出,秦淮儿有点后悔了。
十年前,老秦还是意气奋发,还没死老婆,这医术可是十里八乡公认的好。
“识得,他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院长垂下眼眸,似在叹息。
莫不是此人是她爹的忠实铁粉,那老头医术是没话说,可这第一倒是夸大其词了,不然秦淮儿的娘怎会死于难产,可也不敢在书院院长面前诋毁他爹。
就算是她爹也不行的,她只能赔笑,客气道:“哪里,哪里。”
“半云就在后院的青渊阁,你若来书院上课想必很多不懂,可以去问半云。”院长指了指西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