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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晋年在堂中坐了一夜,仍不见那对勾魂使者回返,反倒是今天的新鬼已经勾来了。
不过这次被两名勾魂使者扯进来的,不是人形,乃是一头牛犊大小的黑皮大猪,膘肥体壮,两颗硕大的獠牙翻在嘴外,看上去甚是凶恶。
许晋年扬起生死鉴,立时便将这妖鬼一生看的明白。
这妖鬼本是山野之间一头野猪,机缘巧合吃了颗异果,稍开灵智。
后来又得了机缘,寻到了一枚化妖石,灵智大开,成了精怪,称霸一方山头,虎豹不敢惹,狼豺见了尽皆奔避。
然而这猪妖成了精怪后,却不体天心,邪性难改,每每遇到落单的女子,便将之卷入林中,强行交合施暴,致死多人。
于是昨日被一游方道士,施法擒住,一刀宰了,将其一身皮肉与乡民们分食,而其鬼魂则被使者锁住,拿到了阴司。
看着那些被猪妖施暴惨死的妇女,许晋年只是轻轻摇头,毕竟这几年看的太多,比这些女子死状更加凄惨的多不胜数,实在是有些麻木了。
许晋年现在能做的,只是守住一颗公正之心,不使善者无所诉,不使恶者无所罚。
“你这畜生,上天赐你机缘,你却趁机作恶,二使者,将其打入剪刀地狱,每日阉割三遍,受刑千年,而后打入畜生道,来世出生就被阉割,而后被宰杀吃肉,以赎其罪!”
许晋年下了判书,两名勾魂使者随即将那猪妖拽了出去,打入地狱受刑去了。
判黄级下等妖鬼一例,得两月修为。
司命书来了。
司命书走了。
这三年来,每天都见的司命书,早已成了许晋年生活的一部分。
而两月修为汇入体内,如同一条小溪汇入江湖,对如今许晋年的修为来说,实在是微乎其微。
许晋年没有再去体会修为变化,起身拿起镰刀,揣上生死鉴,便离开公堂。
这几年,许晋年将所得的寒铁星石,用元神真火与这镰刀炼成一块,日日温养,现在已经是柄二品法器,远不是当初那柄只能用来砍柴割麦的镰刀所能比的。
许晋年出了判官山,上了黄泉路,盏茶功夫,就到了延川府地界。
那对逾期未归的勾魂使者,之前便是受命到这延川府勾魂,如今迟迟未归,想来是出了意外。
大概率是死了。
“延川城修德坊,严府严崇瑞。”
许晋年看了一眼文书存根,迈步走入城内,找了个僻静之处,神念一动,敛去黄泉路上所加持的阴差气息,正大光明的走在人群当中。
他一身精致黑袍,身形修长,面容俊朗,加之修行小成,一身出尘之气,惹着街上行人频频瞩目,更有些怀春少女,忍不住偷眼相看。
许晋年心中毫无波澜,径直朝修德坊而去。
不过这一路走来,许晋年对这北宁城内的情况,也有了初步印象。
这北宁城内,虽说街市繁华,人声鼎沸,但街头巷尾,衣衫褴褛、四处乞讨的流民同样不少,更有那些收尸人,抬着一具具饿的不成人形的尸体,随手丢入车上,等待拉到城外,扔进乱坟岗。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按理说城中死人,一早就该被清理走了,但那些收尸人到现在还在工作,可以想象仅仅一夜就有多少人在饥寒交迫中而死。
而这街市上的大多行人,居然对身边的死尸视而不见,照样买酒割肉,有说有笑。
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早已麻木了吗?
宁国的百姓,为什么会活成如此两个极端?
虽然这几年里,许晋年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这种现象,但到现在他仍然想不通,宁国朝廷有代天而立的执天监辅佐,怎么会把一个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
各地起义不断,城乡饿殍遍地,旱涝灾情,年年不断,邪魔妖鬼,四处横行。
而宁国自上而下,竟然丝毫不以为意,醉生梦死,歌舞依旧。
怎么看,都是一派亡国之相。
许晋年想了三年也没想明白,如此强大的执天监,怎么就把宁国辅佐成了这个样子?
虽说修行之人不便直接插手国事,但执天监保证宁国风调雨顺,铲除邪魔妖鬼的能力还是有的啊,怎么看上去,都像是躺平了,等着灭亡降临呢?
许晋年摇了摇头,没再多想。
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八品判官,虽说一身修为,对上炼神大乘的修士也不怎么怕,但仅仅在判官处,坐在山顶的那些上三品判官,就不是他所能应付的。
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判官处,其他镇压各处地狱的震狱使,主管阴司的司正,阴司司正上面,还有左辅右弼四大法王,以及高高在上的执天监监正。
可以想象这些人都修为都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宁国的情况,难道他们会看不清楚吗?
如果这些巨头出手整顿的话,大概宁国立刻便会天翻地覆,再立新朝了吧?
但万一呢。
万一这些巨头有心改变,但却力有不逮呢?
若是这样,什么人能把整个执天监都镇住,把执天监压的只能躺平?
想想都感觉恐怖!
还是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小判官为好,毕竟这世界的水太深,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没资格往里面趟。
如此想着。
许晋年已经来到修德坊。
那该死之人严福瑞所在的严府,十分好认,在这坊内门楼最高的便是。
许晋年来到严府门前,抬眼一看,便皱起眉头。
只见这严府门前挂孝,进出之人腰间都扎着白布,细听之下,府内哭泣哀嚎之声,阵阵不绝,分明是家中有人死了。
而这严府内死掉的,应该就是自己派人来勾的严福瑞吧?
但既然那严福瑞已死,为什么不见勾魂使者带着阴魂返回阴司?
“这位大叔,晚辈有礼了。”
许晋年朝一位路过的老汉询问道:“我是都安县来的,我家与这严家有旧,今日特来拜访,但是看这情形,严家是什么人走了?”
“唉,是严家的严老太爷,前天还好好的,昨天说没就没了。”
那老汉叹息道:“严老太爷好人啊,那是咱北宁城里数的着的善人,你既然与他家有旧,快进去拜祭一下吧!”
“严三,严三,这小后生说是你家客人,你领他进去吧!”
老汉说着,便朝严家的门房招呼了一声,结果就这一转身,再回头时,旁边却是空空荡荡,那有半个人影?
“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