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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中狂躁的杀意逐渐平静,文音神色古怪地抬头看抱着自己的水怪,她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人形水团状态的河神。
清澈透明,能瞧见些微晃荡的水流痕迹与上浮的细小水珠,它停留的地方泛着水花,是永远不会枯竭的水源。
被河神轻抚的后脑只觉得清凉无比,能安抚她灵魂深处的燥意,让她恢复理智变得冷静清醒。
本是做攻击状态的五指缓缓放松垂落,文音嫌弃地别过脸问:“你干什么?”
少年的声音落入她耳里,似悄悄话的语气:“我快要化掉啦。”
河神牵着她朝外走去,文音没有反抗,任由它动作,一直出了烈火来到边缘才停下。
文音与之前的修者一战受了内伤,得休养一段时间。
她没管又变成大水团清理污水的河神,自己走到石椅边兀自疗伤,偶尔瞥眼一看,能瞧见那水团望着不断流血的台阶唉声叹气。
不知不觉间,文音的视线更多停留在那水团上,不再看挣扎于烈火中的怨鬼们。
这日下了大雨,台上的烈火依旧,暴雨加雷鸣闪烁,雨水混杂着血水,冲刷着污秽。
听着怨鬼们的惨叫声,文音缓缓抬首,有结界笼罩,雨水避让。
在嘈杂的惨叫声中她听见那独特清明的少年音:“这雨可真大呀!我要被冲散啦!小姑娘还不快救救我!”
小水团艰难地往台阶上方的文音蹦跶着。
文音轻轻嗤笑声,屈指一点,将那水团拉进身边结界。
小水团内混杂了不少杂物尘埃,正转着圈清理。
绿裙小姑娘难得主动与它搭话:“你不是河神吗?”
“是呀。”水团高兴地蹦跶。
文音低头盯着它:“那你为何怕水?”
“这天地无根水,带着雷劫的气息又沾染此地浓郁怨气,还未落地就被污染了,这雨量能把如今河道整个淹掉,我哪受得了。”水团耐心解释道,“怨气太重啦,轮回不止的憎恨,恐惧,杀意,这地方已经快承受不住了,否则也不会有天雷聚集。”
“你看。”
文音抬首,黑沉的天空闪烁着雷线,将落未落,仿佛还在犹豫。
“那又如何?”文音轻挑下眉,狂妄又不屑地注视着天上闪烁的雷线。
蹦跶的水团在地上顿住,它家小姑娘可真狂,天雷都不屑一顾。
哎,小孩子不懂事,得提前规避好风险。
它说:“被天雷打中可是很痛的,比火刑痛千百倍。”
文音蹲下身,伸出手将地上的小水团捧在掌心。
小水团静立不动:“你又要捏死我?”
文音笑出声来,随后捏碎了它。
水流落地又聚拢,小水团无奈道:“你开心就好。”
小孩子爱玩,它能理解,不用多说什么,宠着就行。
文音弯腰又将它捧在掌心,小水团放弃挣扎,“来吧!”
可文音却没有动,只是捧着它,抬头静静地看着不断闪烁雷鸣的夜空,等着天雷落下。
小水团在她掌心滚来滚去,清凉之意直传她灵魂深处,帮她稳定神智。
盘旋犹豫良久的天雷最终还是降落在朝天宗,目标明确地朝文音落去。
文音将水团扔去老远,却也给它布了遮雨的结界。
小水团在远处蹦跶着看文音抵挡除秽的天雷,留在她体内的那一滴清泉保护着她的神魂不被魔气吞噬。
雷鸣声声,三五道天雷齐齐落在文音的位置,让她用尽了全力抵抗,嘴角溢出一缕血色。
文音抬手不以为意地擦了擦,眼中倒映的雷光挑起她心中战意,眉间隐约有疯狂之意。
烈火依旧,火中受刑的怨魂齐声呼喊着要文音死,试图伸出手将她拉入地狱烈火中一起受苦受难。
天雷盘旋着,隐约又多了两道。
小水团静静地看着文音片刻,在又一声雷鸣响起后叹了口气,看向天空说:“差不多得了。”
雷鸣接连响起,似不甘的狂怒,却在响彻天地后散去。
天雷消失后,暴雨也逐渐变小,小水团呼啦啦地朝文音滚过去,“独身一人抗五道除秽天雷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小姑娘啦!”
它还没到就见文音倒下,顷刻间化作大水团一步跨去接住了晕倒的文音。
文音懒懒地撩了下眼皮发现接住自己的透明水团后才没有攻击,难得任性地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昏睡过去。
河神抱着她走到石椅放下,自己也蹲坐在旁守着。
它凑近瞧了瞧文音,见她唇角血迹,便伸手将其抹去,手掌盖在她额头,为她驱除体内魔息,可那魔气顽固坚强,而自己的体质也有问题,最终无奈收手。
河神说:“你也该好好睡一觉了。”
文音睡了三日。
天光乍破时她睁开眼醒来,看见的是如期燃烧的烈火,依旧受苦哀嚎怒骂的怨魂们。
她从石椅坐起身活动着手腕,之前内伤刚好,又抗击天雷,神魂伤得不轻,短时间内不好再动用大量灵力。
文音抬眼时下意识去看长阶寻找那透明的身影,却只看见血流不止的长阶。
她在这段时间养成了奇怪的习惯。
文音伸手捏了捏鼻梁,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就见大水团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瓜果踩着台阶上来:“你醒啦!我去找树灵们拿了些补灵力的瓜果来。”
“给你,都给你,慢慢吃,把灵力都补回来。”
文音又坐回石椅,看着河神将灵果们放到它不知从哪捡来的竹篮里。
“要洗一洗吗?”
“我给你洗一洗,要不要削皮呀?”
“不要用你的剑削皮!”
“它砍过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拿来削皮成何体统,哎算了,还是我给你剥吧。”
文音根本不需要回答,河神自己就能叽里咕噜一大堆并替她做出选择。
河神摇头晃脑道:“这附近鲜草不生,百花不绽,树都快没几棵,真不知道你吃什么挨过来的。”
文音捧着洗得干净的果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闻言蹙眉:“你不知道修者到一定境界不用吃东西,光靠天地灵炁就能维持体力?”
河神:“哈哈,这是你跟我说过最多的话!”
文音轻慢地瞥它一眼。
“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的,我这不是想要你多跟我说说话才故意装作不知道嘛!”河神给她洗着果子,“这是我从老远的地方运回来的,都是能补充灵力的果子,我还跟树灵们唠叨好一会才让它们心甘情愿地给我。”
果肉绵软鲜甜,是极好的,也是她曾经连吃一年熟悉的味道。
文音漫不经心道:“何须唠叨好一会,它们对你言听计从。”
“咦?”河神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文音:“我看见了。”
河神脚边的水花范围扩大,还掀起好几根水柱,活像几个大大的感叹号围绕着它。
“可我走的时候你还睡着的。”
文音嗤笑:“我看见的是你当年威胁树灵要它们主动把果子落进我嘴里。”
河神:“……”
它似乎愣了愣,随后带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记得?”
文音:“记得。”
感叹号水柱啪嗒散去,流动在脚边的水花变得徐徐缓缓,颇有点安静的意思,它抬手似摸了摸脑袋,随后哈哈笑了两声,听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
于是河神天天去老远给她摘灵果回来吃,期间嘱咐文音:“你受伤太重,就不要再打打杀杀加重伤势。”
文音并不打算听它的,睥睨山脚下试图冲上来吞噬她的妖魔鬼怪:“看看是它们先死还是我先死。”
河神拿她没办法,只好每天离山时帮她将结界再加固几分,走了一半也不放心,调头回去拦在山前,对试图冲破结界的妖魔鬼怪们叹道:“我家小姑娘也不容易,修者就算了,你们这些杂碎来凑什么热闹。”
巨浪将密密麻麻的妖魔们吞噬,原本黑气冲天的山脚变得干干净净,可过了片刻,地面却渗出大量黑红的污血,带着残肢碎肉们不约而同地汇入河流。
那河水越来越浑浊脏污,承载的怨气越发浓厚。
朝天宗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怨气,来自重复受刑的怨魂们,也来自文音。
河神只会在文音濒临暴走时才出手干涉,其他时候它都随便文音发疯。
一些心里没有点数觊觎文音的妖魔鬼怪们被它打跑后,又来了几名年纪不大的凡间修者,与文音差不多年纪,也不像是专门来讨伐大魔头,而是误入此地。
一名天真善良的少年发现了下山去取灵果的小水团,以为是山中精灵,忙向它礼貌讨问这是哪。
小水团说:“这是北山朝天宗呀。”
少年跟另外两名同伴顿时煞白了脸。
“这这这就是那大魔头的山头?完了完了,我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其中一名红衣少女拉着少年要走。
“可现在出去会被另一只魔兽拦住的。”少年为难道,“那魔兽过几日就会离开,若是我们能在这里撑过几日……”
红衣少女哭道:“那可能吗?师兄你难道忘了朝天宗是怎么灭门的,我们的师叔是怎么死的吗?”
少年顿时沉默。
另一名黑衣少年迟疑道:“在这里若是不被那魔女发现还是有机会的。”
红衣少女气道:“若是被发现就死定了!”
小水团蹦跶道:“哈哈,怎么会,既然不是来杀她的,她也就不会杀你们,我家小姑娘很善良的。”
其余三人:“……”
河神确定这三人不会对文音造成任何威胁后就去摘灵果,等它回来发现那三名小朋友上山去了,却也只敢在朝天宗外围待着,不敢继续往前。
文音发现了这三人,却因为对方没有攻击的动作,她也就没动,坐在石椅看怨魂们挣扎,直到某水团回来后才挪开视线。
河神开开心心地将灵果奉上,跟她讲离去时遇到的那三名小朋友。
文音对他们的兴趣不大。
谁知入夜后却有大能修者斩了只魔兽杀上山来,群山中都能听见他震怒的传音:“魔头,还不快放了我的徒弟们!”
文音听得一笑,反手抽出长剑斩去,将听见传音试图去跟师尊汇合的三名小朋友困住。
她飞身掠影来到废墟中,满身戾气吓退了小朋友,瞧见另一个落地的身影后急忙叫道:“师尊!”
赤火真君见到被困的徒弟们面上怒意更深,手中拖着一束天火,直指文音:“当年看你身世可怜放你一马,如今你却变本加厉,肆意残杀制造滔天怨气,甚至还抓了我的徒弟——”
“师尊……我们是自己上山的。”那红衣少女弱声道。
赤火真君:“……”
“那她拦你们作甚!”赤火真君怒道。
文音不悦道:“是你先挑衅,还扔了头魔兽进来弄脏我的地。”
赤火真君听得火冒三丈:“你这地本来就是脏的!速速放了我的徒弟们,今日这事便不与你计较!”
文音抬手斩去数道剑气逼退赤火真君,“谁不与谁计较?”
她受伤本就心情烦躁,光是看怨鬼受刑难以满足,今日有人送上门给她发泄,杀意瞬间盖过理智。
“师尊小心!”
徒弟们见两人打起来心中着急,各自解释着,却于事无补。
赤火真君也不客气,甩出掌中天火,一开始就用了绝招,试图速战速决。
天火正好克文音,将她曾经受刑的记忆勾出,那些不堪仇怨痛苦的记忆将其淹没。
赤火真君知晓文音的往事,还添了几招迷惑术,故意让文音陷入痛苦的回忆,与心魔争斗。
文音重伤未愈,刚才杀意过甚导致心神不稳,被天火包围的瞬间就被拉回曾经,却又很快被灵魂深处的清凉洗去痛楚。
欲要偷袭文音的赤火真君忽地脸色一变,收回天火迅速撤离才没被悬浮在空的黑色水滴们污染。
“你……”赤火真君瞳孔紧缩,望着站在文音身前的透明水团,带着憎恨之意咬牙切齿道,“你这邪神,没想到会在这遇上,难怪……我早该想到的,这种怨气浓厚的脏污之地,正是你这邪神最爱的地方!”
“哈哈。”河神笑道,“别当着我家小姑娘的面这么叫我,多少有点不开心呐。”
那清朗干净的声音一如往昔,却又有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