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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很快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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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宁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醒来有些懵,卷着被子翻身,呆呆地望着窗户愣神。

    休息室是个十来平的小房间,遮光的暗色窗帘拉了一半,外面天色渐晚,阳光尽敛,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落到窗上,能听到细微的敲打声。

    下雨天没法出门,池宁摸出手机,给陈向东发消息,说晚上有事不去小广场。

    他起床找梁行野,顾旭正好在,告知他梁行野去了酒庄谈生意,返程时间未知。池宁担心雨会越下越大,直接回了别墅。

    吃完晚饭,池宁捏着个饭团,去书房练各个调的音阶,并学习左右手的各种技巧。

    按弦按久了,手指刺疼,池宁手上起过茧子,他嫌丑,挨个磨掉,再弹时依旧疼,但敏感度不如之前,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大概十点半,池宁练习完,开了直播。包括美人鱼族群里的那支曲子,他每天雷打不动弹唱三首,偶尔会穿插互动。

    弹幕上昵称为‘虾仁不眨眼’的用户一直在发消息:我刚来的,昨晚熬夜把我宝的直播回放翻到头。

    虾仁不眨眼:但我宝为什么天天都唱同一首歌,叫啥名?找遍全网都没有。

    虾仁不眨眼:自己编写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

    池宁回答过类似问题,但因为观看人数太少,他很久没和人互动过了,便止住按弦的手,一五一十地应道:“没有名字,不是自己编写的,有特殊意义,想唱给我哥哥听。”

    虾仁不眨眼:哥哥?哥哥?!是我想的那种哥哥吗?!!

    屏幕热闹起来了,由虾仁不眨眼带头,不少潜水的人冒泡开始火热讨论。

    他们在说什么?池宁满脸疑惑,开口询问时,突然在满屏的“虾仁不眨眼”中,看见了一条弹幕——热心渔民周老板:妈妈的乖崽今天咋不戴耳钉?

    池宁咯噔一下,迅速摸耳朵,右耳空空一片,珍珠耳钉不见踪影。

    他刹那间变了神色,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随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身。

    吉他坠在地上,池宁慌忙关了直播,傻傻站着,不死心地重复摸耳朵,没有,没有,还是没有……珍珠他自小戴着,犹如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比任何部分都重要。除去作用,单论感情,也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珍珠耳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全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也许掉在了梁行野公司。池宁一看时间,公司已经关了门。

    他站在门口等梁行野回来,心情惶恐烦乱,犹如芒刺在背,忍不住到处乱转,不死心地继续翻找。

    零点刚过,梁行野满身疲惫地踏进大厅,见池宁趴在地上,拿手电筒照着沙发底部,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还不睡?”

    听到梁行野的声音,池宁立刻爬起来,满脸着急,“我珍珠不见了。”

    梁行野扫过他右耳,眉心微皱,问:“我没帮你扣好?”

    “扣好了,是我自己弄丢的,”池宁顾不上自责,加快语速,“这里我找了都没有,可能落在你公司,我想去公司找。”

    小如弹珠三分之一的耳钉,找起来谈何容易,梁行野说:“现在太晚,你先去睡觉,明天再说。”

    “可是我想……”

    “明天叫大家一起帮忙找,效率更高。”梁行野脱下外套,准备上楼泡澡,“好了,快去睡觉。”

    池宁心里焦急,手下意识在抖,但被拒绝后,他不敢强行要求,在梁行野的督促下,乌龟般挪进了卧室。

    池宁背抵着门,摸到空空如也的右耳,心里充斥着难受和自责,又莫名觉得委屈。

    晚上他未曾涉足卧室,可还是翻箱倒柜,抱着希望做无用功。翻了会儿,池宁想起第二遍检查遗漏了走廊的一小块范围,便开门出去。

    梁行野放好泡澡水,想边泡边小酌一杯,走到隔层,发现储酒的小架子空了。酒窖在地下室,他犹豫几秒,大步往外走。

    到了走廊,梁行野停住脚步,池宁半跪在拐弯处的角落里,弯着腰,正扒拉地毯。

    梁行野喊他:“池宁。”

    池宁回头,看到梁行野,立刻起身回卧室,梁行野朝他走过去,在他要关门时伸手卡住。

    池宁没料到梁行野会突然伸手,来不及收力。厚重的门压住梁行野手指关节,手指瞬间变得红肿,梁行野猛地蹙眉,一把推开门。

    池宁慌乱地抓他手腕,连忙道歉,又低头想舔。梁行野抽回手,僵直着藏在身后,表情却恢复了正常,“没事,别舔我。”

    池宁再次尝试,依旧被拒绝,心里的难过满溢而出,“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你什么时候发脾气了?”

    “你叫我的时候,我不理你,还关门夹到了你的手。”池宁脸上脏了一块,灰扑扑的,眼睛睁得大,各种情绪的冲击下,说话时有鼻音,看着挺可怜。

    “没事,”手指被池宁握住,梁行野凝视他的脸,放轻声音,“就压着那一下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他问池宁,“珍珠耳钉很重要吗?”

    “是,”池宁语调带着颤,“非常非常重要。”

    难怪他碰的时候池宁会下意识躲,梁行野说:“我换件衣服,马上带你过去。”

    池宁出入公司坐的是梁行野的专用电梯,不存在被别人捡到珍珠的可能,电梯空间小,一目了然,他们把范围锁定在了办公室和休息室。

    两人分区域从头到尾找了一遍,搜寻未果后,梁行野瞥见墙角的监控器,茅塞顿开,调出监控视频,分析大概率在谢辛那,给他打了个电话,便往谢家赶。

    待梁行野急匆匆赶到,谢辛带他去了书房,池宁想跟着,但出于礼貌,只好在原地等。

    书房视野开阔,文件袋置于暗红酸枝木书桌,隐约可见底部露出的一颗矢车菊蓝珍珠耳钉。

    “你急得觉都不睡,就为了个耳钉?”耳钉是池宁的标志性装饰,谢辛认出时无比惊诧,他不愿经手别人的私人物品,便把文件袋放回原处,等梁行野过来处理。

    “池宁找了一晚上,这对他很重要。”梁行野从文件袋拿出耳钉,随口解释。

    他的衣服稍显凌乱,看上去似乎也参与了其中,谢辛失笑,感慨中夹杂着质疑:“纪宣选择学医都比你现在做的事更理智。”

    池宁的来历梁行野没提过,谢辛猜测大概是从酒局认识的。他和梁行野相识数年,对其脾性颇为了解,情绪内敛,吃软不吃硬。

    在和池宁寥寥几面的接触中,他发现池宁长相及展露出来的些许性格,正中梁行野审美靶心。

    虽然梁行野否认,但在谢辛看来,池宁和被宠着的金丝雀别无二致。闹这一出,也许是为了试探自己在梁行野心里的分量。

    这种试探底线的拙劣手法,谢辛司空见惯,一向冷静强势的梁行野会上钩,完全出乎他意料。

    谢辛对池宁本就印象不佳,经此一事,好感更是跌至谷底。

    池宁和谢诺待在客厅,可能池宁身上残留了动物气息,谢诺总往他身边凑,抱着他的手,好奇地问东问西,池宁紧盯书房门口,心不在焉地应。

    书房门开了,池宁腾地站起身,梁行野朝他摊开手,手心的珍珠耳钉在吊灯照射下散发出璀璨的光。

    池宁心里掀起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梁行野面前,激动得手在抖。

    梁行野帮他戴上,转身去了洗手间。

    腿有些发软,池宁靠着墙,手一下一下摸耳钉,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原处,他深呼吸几下,对谢辛说谢谢。

    谢辛余光扫过他的脸,微点下巴,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本书翻看。

    客厅宽阔,有大开大合之势,配了全套酸枝木家具,博物架立在向阴面,昂贵的古董随意摆放着,可窥见谢家深厚的底蕴。

    博物架第五层有个色彩艳丽的瓷盘,谢诺正踮着脚,死命扒拉。

    她散着头发,麻花辫绑久了,一松开像是大卷,侧边夹着兔子发卡,摇摇欲坠,她往上蹦,发卡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池宁弯腰捡起,用手指帮她梳理蓬乱的头发,对照着夹回去。谢辛抬眼,看见池宁在摸谢诺头发,冷声制止道:“没人教过你社交礼仪?”

    满室寂静中陡然出现声响,池宁迷茫地回望谢辛。

    梁行野从走廊尽头出来,他擦着手,皱眉看向谢辛:“你干什么?”

    “他太没规矩。”谢辛说,“带出去容易被诟病,你最好找人教教。”

    摸头发过于亲昵,谢辛很是介意。他精致讲究的习性可以追溯到童年,穿戴永远一丝不苟,行为举止优雅得体,养成他几近变态的刁钻眼界。

    较为亲近的朋友都是自小认识的,磨合了许多年,偶尔还会被他嫌弃不体面,更何况第一印象是脱了鞋袜踩在办公椅上的池宁。

    “注意点你的态度,小朋友要什么规矩,”梁行野向池宁走过去,“再说我带他出去,谁敢笑话他?”

    池宁只觉得谢辛莫名其妙,举起手里拿着的兔子发卡,向梁行野解释:“她的发卡掉了,我帮她夹回去。”

    梁行野接过发卡,隔空扔给谢辛,“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发卡在空中划出条抛物线,稳稳落在沙发上,与此同时,彩色瓷盘坠下架子,哗啦碎了一地。

    梁行野扫了眼踢碎瓷片的谢诺,笑着对谢辛说:“你活在套子里,养的妹妹倒天真活泼,也没见你用规矩束缚她。”

    “她例外。”谢辛将谢诺抱到安全区域,在博物架前蹲下身,细致地处理碎片。

    谢诺被教导基本礼仪时,坐不住,总是哭,哭到得了结膜炎。她算是谢辛带大的,年龄差了近二十,当女儿养,难免心疼,便纵着她释放天性。

    梁行野:“例外?”

    “她年纪小,开心就好,没必要用规矩束缚她。”

    梁行野笑了声,“池宁在你管辖界限之外,更谈不上需要规矩,你适可而止。”

    谢辛瞬间接收到他的言外之意——别随意评判池宁。

    还真被迷得神魂颠倒,谢辛用手帕包住碎片,扔进垃圾桶,又微微屈身,以指测距,精准地摆正博古架上的花瓶,“懂了。”

    他和池宁本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评判没意义,若不是涉及谢诺,他也懒得出声。

    初冬时节,深夜高寒,星子寥落,高悬于空。空气中起了雾,廊道两旁的植被沾着露水,呈半凝固状态,被走路带起的风一吹,缓慢向下流淌。

    两道人影穿过廊道,走近大门。池宁落后梁行野半步,眼神如月光,始终落在他脸上。

    “梁行野,谢谢你。”池宁说话间冒出轻微的白气。

    “谢什么。”梁行野漫不经心,步履未停。

    “大半夜帮我找耳钉,”池宁抿了下唇,声音变慢,像轻音乐里收尾的余调,愈来愈轻,“在你朋友面前护着我。”

    梁行野侧身看他,微卷发遮住了池宁小块额头,发尾落在漂亮的眼睛旁,睫毛被空气中潮湿的水汽润湿,鼻尖冻得泛红,无端惹人怜爱。

    梁行野碰他鼻尖,触感沁凉,“刚才不是询问,是不用跟我道谢的意思。”

    又补充了句:“谢辛高傲惯了,以后见面你别搭理他。再者你们少有交集,他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池宁安静地听着,凝视梁行野的眼睛,慢慢点头。

    深灰迈巴赫停在门口转盘,梁行野打开车门让池宁上车。谢家老宅离他们住的别墅偏远,一来一回很耗时间,到别墅时,已经极晚。

    二楼走廊的灯带感查到人体信息,自动开启睡眠模式。两人本该各走一边,池宁却跟在梁行野身后,梁行野搭着门把手,回头,“怎么了?”

    “你的手……”池宁看着他红肿的手指,愧疚又自责,“对不起。”

    当时他怕梁行野赶他去休息,加上情绪委屈焦灼,关门关得急,梁行野伸手动作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挡。

    伤势肉眼可见的严重,在别墅在车里在办公室,他提了好多次治愈,梁行野一直不让,说舔舐行为是小动物独有的,既然以人的身份生活,就改掉这种习惯。

    “过两天就好了,”梁行野揉揉池宁脑袋,“早点睡。”

    门开了又关,走廊上只余池宁,他看着紧闭的卧室门,过了会儿,转身回房。

    卧室相邻,阳台连接着阳台,他在阳台上站定,斜靠护栏,用手撑脸,望着梁行野那边明亮的光影,不知在想什么。

    阳台下方是一个小花园,绿植被照料得很好,蓊蓊郁郁,削弱了初冬的萧瑟之意。

    从卧室露出来的光影坠落花园,灿烂绽放的重瓣山茶若隐若现。是园艺师精心培育的观赏品种,隔了很远,也能看出它美得惊心动魄,月季和鹿角海棠在其衬托下黯然失色。

    冷风掠过池宁脸颊,鼻尖冻得失去了知觉,他吸了吸鼻子,离开阳台。

    池宁下了楼,沿花园小径来到重瓣山茶花树旁。茶树数米高,山茶花点缀在树冠,底端下坠的枝条零星开着几朵。

    靠身高够不着,池宁踩在厚实的栅栏上,抬头仔细观察,连枝带叶折下力所能及范围内最为饱满绚烂的一朵。

    他边修理杂乱的枝叶,边往回走,到了梁行野卧室门口,没立刻敲门,小心拨弄着花瓣。

    一门之内的梁行野刚冲完澡,正坐在床头给手涂药膏。手指末梢神经丰富,被压后疼痛尖锐,随着时间推移,非但没减轻,反而愈发强烈。

    红肿,还起了些淤血,他挨个曲起手指关节,忍不住皱起眉。

    门轻轻被敲响,他扔掉棉签,甩了甩手,走去开门。

    门一开,看见池宁站在走廊上,手里握着朵重瓣山茶花,花瓣层层叠叠,红白交错,红如胭脂,白似玉。

    梁行野怔了下。

    池宁将重瓣山茶递到他面前。

    池宁穿着素色羊毛内搭,外套也素净,只胸前有一抹涂鸦刺绣,颜色极淡,像所有色彩被剥落,于是焦点聚集在他手里。

    梁行野愣神时间有点长,池宁把山茶花小心插进他睡衣口袋,朝他笑了笑,随后转身回卧室。

    山茶花连枝带叶,落袋垂坠感强,梁行野手指拂过花瓣,近距离触碰初冬花园里难得的生机,忽地瞥见花蕊藏着颗红色小凝珠,叫住池宁。

    “池宁,过来。”

    池宁乖乖折返,仰头望着梁行野,“怎么了?”

    “张嘴。”

    池宁迷茫地照做,紧接着,温热的凝珠滚进嘴里,下巴被合上,他习惯性吞咽下肚,才后知后觉吃了什么。

    梁行野说:“你不是药物,把自己当成普通人。”

    “可是你不疼吗?”

    “不疼。”

    池宁小声说:“骗人。”

    梁行野很能忍,以前腿伤复发,他每次问梁行野都说不疼;回梁家心情不好,也说没事;去地下拳击场受了伤,即使严重到骨折,也只云淡风轻地说一声,小伤而已。

    就好像真的只是小伤,不需要任何人在意,转瞬即好。

    但怎么可能不疼呢?池宁望着梁行野的手指关节,淤血青黑,红肿到可怕。

    他伸手碰,梁行野躲开,“我涂了药膏,没事,去睡吧。”

    池宁抿起唇,站着不肯走,他想了很久,突然开口道:“我不舔你。”

    他用袖子将药膏擦掉,然后把唇咬湿,亲吻似的贴上梁行野手指。

    “很快就不疼了。”池宁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