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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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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行野没关浴室门,抬脚走了,池宁在心里叫了遍梁行野的名字。怕自己忘记,又认真地重复了好多次,后面尝试用嘴念出来,但说得磕磕绊绊,不成样子。

    梁行野应该是个好人,池宁背靠着浴缸,思考梁行野收养他的可能。

    他哥现在不见踪影,就算再回一次海里,上岸了大概还在梁行野家。想到这里人手一颗金色珍珠的情况,池宁很绝望,或许会更糟,假如出现在别人家,可能直接就被抓去吃了。

    如果梁行野收养他,他可以每天给梁行野捏珍珠,他什么形状的都会捏。

    如果梁行野不收养他,他该怎么办?池宁忐忑地想,自己的珍珠全都给他了,可以再要回来吗?

    池宁趴在浴缸边缘,满怀心思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池宁被热醒了。

    海底温度低,他很耐冷,在浴缸里泡了一晚,脸上全是汗,忍不住用手给自己扇风。

    鱼尾安静地浮在水里,鳞片的矢车菊蓝像晕染上去的,通透明亮。他以往每天醒来都要欣赏半天自己的漂亮鱼尾,今天却没有心情,因为鱼尾看不出一丝要变成腿的迹象。

    银尾美人鱼明明说鱼尾白天能变成腿,怎么没有动静?池宁透过窗户往外看,黑蒙蒙的,原来还没天亮。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

    破晓时分,光透过窗一跃而入,恰好洒在池宁的鱼尾上。随着光芒愈来愈盛,鳞片渐渐褪去,最后一片鳞片隐没时,鱼尾变成了双腿。

    池宁睁大眼睛,神色欣喜。许久之后,他动了动脚指头,一个一个摸过去,又从脚背摸到大腿。

    滑溜溜的,和鱼尾不一样,湿滑变成了清爽的滑。池宁站直身体,习惯性蹦出浴缸,等脚落到地上,才有了实感。

    鱼尾用习惯了,他走路总想蹦,蹦得脚底疼,就学着梁行野那样,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稍微习惯之后,他加快速度,走得太快,左脚不小心踩到右脚,扑通摔了一跤。

    摔得有点重,池宁下巴都磕青了,他趴在地上休息了会儿,然后爬起来,去找梁行野。

    经过洗手台镜子,池宁不经意瞥了眼,而后转头往门口走,走着走着,又停住,倒退回来,伫在洗手台前。

    镜子里明晃晃照出一张脸。浅栗色的微卷发,眼睛格外漂亮,瞳孔略带灰蓝,只不过那抹灰蓝太淡,得仔细分辨才能捕捉到。

    在岛屿浅海处生活的那段时间,池宁时常会坐在海边看自己的倒影,不过海水照得远不如镜子清晰。

    镜子挂在墙上,洗手台设计得比较高,刚好到池宁的腰,他踮起脚,把脸凑到镜子前。离得近,连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他抓了束头发想拉直,一松手,马上卷回去。

    他拨弄了半天头发,试图让它看起来不那么乱糟糟。捋顺了头发,又兴奋地对着镜子仰脸,碰自己的眼睛和睫毛。最后还侧过脸,观察自己的矢车菊蓝珍珠耳钉。

    梁行野昨天给他穿了上衣,一件黑色宽松T恤,T恤款式偏大,他穿起来松松垮垮,弯腰趴着,将将遮住屁股。

    梁行野走进浴室时,恰好看到这样的场面。

    对一个刚醒的,精力旺盛的成年男人来说,这种不雅姿势刺激感十足。

    不过梁行野马上克服了本能,因为他认出了趴在洗手台上的人是昨晚那条人鱼。

    跨种族,同性别,他又不是疯了。

    梁行野移开视线,望向浴室角落的那面墙。浴室空间不大,即使侧着脸,余光还是能瞥见池宁的身影,踮着脚,两条腿绷得笔直。

    片刻后,梁行野微微偏头,目光彻底停留在池宁腿上,从脚踝开始,一寸一寸上移。脚踝细,跟腱长,小腿笔直匀称,大腿围度恰到好处,近乎完美的比例。

    梁行野微抬起头抵住门框,盯着看了很久,直到池宁发现了他。

    池宁略显笨拙地走到梁行野面前,在他手里放上几颗今日份的珍珠,然后仰头朝他笑。

    池宁心里清楚,他哥是指望不上了,如果他想在岸上生活,就得和梁行野搞好关系。金条没了,但珍珠管够,只要梁行野不赶他走就行。

    池宁的水草兜被梁行野挂在浴室墙上,梁行野颠了下手里的珍珠,随手塞进兜里,对池宁说:“以后别哭了,我不要你的珍珠。”

    池宁紧张起来,他什么意思?又要把自己扔回海里吗?

    池宁抿起唇看他,眼里水润润的,有股可怜劲儿。

    梁行野说:“裤子穿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不知道池宁的鱼尾为什么会变成腿,不过遇见池宁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又见过他趁热捏珍珠的场面,能变出腿似乎也不奇怪。

    梁行野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他扫了眼,边接边往外走。

    电话那端传来许晋的声音,有点抖,像是慌得喘不过气:“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段沂逼我的,全都是段沂的错,我昏了头才听他的……”

    “我一开始只是想赚钱证明自己,着了他的道,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那边的声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哥,你放过我,就一次,就这一次,我不想进去!”

    “求你了哥,我求你……”

    梁行野走到沙发上坐着,交叠双腿,身体放松地后仰,笑了声:“晚了。”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冷,最近这段时间公司被搅得一团乱,他熬了半个月才控制住场面,不是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

    梁行野从没把许晋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放进眼里,草包一个,被他妈宠坏了,自大张扬,眼高手低,最爱仗着身份欺男霸女。

    许晋在读大三,暑假无聊,想来他公司玩。他妈软硬兼施,让他同意了让许晋来鸿景实习。许晋进公司后,跟着梁行野秘书做事,半参与了鸿景最大的一个土地项目,这个项目从立项到招标,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眼看要有结果,出了岔子。

    项目的一些步骤需要审批,审批到了尾声,莫名其妙被卡住,不仅被别人摘了桃,交上去的审批资料还突然爆雷,打了梁行野一个措手不及。

    梁行野马上着手去查,查到许晋身上。他没料到许晋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资料,更没料到许晋敢和他的竞争对手段沂勾搭在一起,私底下弄个空壳公司,利用信息差来搞他。

    要不是他反应快,这次真有可能吃个大亏。

    许晋的声音断断续续,无比沙哑,梁行野撂了句“省省嗓子”便打算挂。

    许晋急了,哭喊着提高声音:“你就不怕我妈……”

    “你妈?”梁行野脸上泛起兴味,“她能怎么样?”

    梁行野神色更冷,挂断电话,把手机摔到一边。

    门铃叮铃响,冲散了他的思绪,应该是秘书过来拿珍珠去寄,梁行野起身开门。

    门一开,外面站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女人,短发干净利落,鼻梁直,颧骨高,气场强大,就是面色有些憔悴。

    “妈,”梁行野退开一步让她进来,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周纭见他脸上有伤,皱起眉:“行野,你脸怎么了?”

    “没事。”梁行野轻描淡写,转身倒了杯水放到沙发前的大理石桌上。

    周纭坐下来,端起水抿了一口,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去打拳了?”

    “昨天无聊,去拳击场玩了玩。”梁行野坐到她对面,随意地用手撑着头。

    周纭沉默了几秒。

    梁行野练拳击,小时候目的在于锻炼身体,长大后主要是为了发泄情绪。自从腿受伤,他好几年没碰过,这次大概被许晋气狠了,也许还气她,不管不顾地纵容许晋。

    梁行野坐的位置离她很远,周纭望着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和梁佑江结婚完全出于利益考虑,没有感情。当时她有男朋友,一个普通大学的教授,性情温柔,能惯着她的性子。可她家那样的背景,最看重门当户对,她性格再要强,也拗不过家里人,最后她男朋友扛不住压力,和她散了。

    之后她遇见了梁佑江。梁家是祖坟冒青烟的典型,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少数民族村寨,梁佑江他爸心思活络,最早做旅游业起家,后来越做越大,在云城占了一席之地。等到梁佑江这辈,各项产业都有涉及,更是混得风生水起。

    她和梁佑江结了婚,两人都强势,又都心高气傲,婚姻只强撑了三年。离婚后,她兜兜转转,和前男友再续前缘,生了一儿一女。

    她和梁佑江相看两相厌,但梁行野这个儿子,她是真心喜欢。

    可能更多遗传到了梁佑江,梁行野混血即视感很强,从小人见人夸。只不过小时候夸的是长相,长大了夸的是能力,从小梁总到梁总,他花了不到两年时间。

    她有新家庭,没过多时间跟梁行野相处。但她偶尔会去他公司,见过他处理事情的状态,冷静专注,像一只猎豹。也听过别人背后议论他谈判时步步紧逼的强势。而最广为流传的,是他刚接手生意,碰了壁,在没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加注豪赌,最后逆风翻盘的韵事。

    周纭望着梁行野,眉眼深邃,鼻梁挺直,从长相到能力都挑不出一点瑕疵,就是脾气不太好,继承了她和他爸的强势。

    想到许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行野,你对许晋下手太重了,”周纭握紧水杯,“他毕竟大学都没毕业,还是你弟弟。”

    梁行野说:“妈,孩子不是这么宠的,他从小身体不好年纪小这种理由我听腻了,我给他留了余地,就看他有没有能力处理了。”

    “他能有什么能力?如果不是段沂威胁……”

    梁行野笑了声,打断她:“确实没能力,蠢到压上所有身家给人做担保,便宜没占着,倒沾了一身腥,该被教训一顿了。”

    梁行野了解情况,许晋被段沂忽悠得团团转,搞了不少钱给他做担保。段沂事后翻脸,利用这点逼着许晋下手,但做了就是做了,什么苦衷不苦衷,谁还没点苦衷。不过他妈真是大方,人还没大学毕业,账户里就存了那么多钱。

    “教训也不是这样教训的,他给你造成的损失我会补偿给你,你现在立刻收手,再晚就来不及了。”周纭满脸焦急,声音跟着上扬。

    梁行野收拾完公司的烂摊子,把矛头对准段沂和许晋。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四两拨千斤,和当地一个领导吃了顿饭。先在担保这事上插了一手,然后掐住他们开的那个空壳公司的喉咙,逮着往死里查。这种公司,一查一个准,许晋蠢,段沂却狡猾得像个狐狸,撇的一干二净,所有责任担在了许晋身上。

    周纭知道后,连忙找梁行野,但梁行野没接她电话。她找人找关系,也于事无补,在梁行野摆明了要收拾许晋的情况下,没人会因为许晋得罪他。

    周纭没办法,只能直接找上门。

    周纭声音一大,梁行野声音跟着冷下来:“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外面有多少人在看我笑话,不收拾他,我没脸出门。”

    周纭腾地站起身:“我不是拦着你收拾他,他毕竟是你弟弟,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什么分寸?”梁行野说,“我做事不需要别人教,您要是想指手画脚,现在马上出去。”

    客厅里气氛无比压抑,周纭缓了缓情绪,刚才太急了,没控制住脾气,行野一向吃软不吃硬。

    她坐下来,放轻声音:“我不打算替许晋推脱责任,这件事是他的错,他也确实该得到教训,但这个惩罚太重了。他畏首畏尾,胆小怕事,如果下狠手教训,我怕他撑不住。”

    许晋从小身体差,软弱爱撒娇。梁行野从来不黏她,却更像她,一直是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都是自己生的,周纭自觉对他们的感情大差不差。只是梁行野太耀眼,不需要她保护,也不需要她替他承担什么,而许晋太弱,她得时刻护着。

    如果梁行野下定心思要收拾许晋,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周纭叹了口气:“他会变成这样,有我的原因,行野,你能不能放过他。不会再有下次了,妈妈向你保证。”

    梁行野看她一眼。

    “我不是偏袒他,他和你压根没法比。你从小就优秀,拳击,马术,学业样样出色。等接手了公司,很快变成连你爸那辈的见了都会笑着打招呼的‘梁总’。”周纭望着梁行野的眼睛,语气里有怀念,更多的是感慨,“但我最记得的还是你十岁那年,第一次参加拳击比赛拿了奖,兴冲冲跑来找我的时候。那时候你多小,吵着要吃冰淇淋,而现在成长到连妈妈都要仰望的地步了。”

    “阿野,你是我的骄傲。”周纭说,“一直都是。”

    梁行野靠在沙发上,半垂下眼皮,没应声。

    周纭抱怨起这段时间又有谁谁谁故意跟她套近乎,想让她帮忙介绍女儿给他,接着问梁行野有没有看得上眼的,约个时间见面。

    梁行野抬眼:“不见。”

    “那到时候我都推了。”

    “行。”

    他和周纭的关系介于亲密和生疏之间。周纭和他爸离婚时他还小,她每个月都会来看他,带他去玩,陪他参加亲子活动,甚至连练拳击,都是她建议的。

    再婚后虽然对他没那么上心了,但也会抽时间来看他,和他联系。他十八岁那年,她送了不少东西,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东西占了她财产的三分之一,估计是三个孩子,每人都有一份。

    周纭又跟梁行野聊了几句其他的,她这几天没睡好,神色憔悴,只是强撑着精神。

    梁行野松了口:“行了,让他写个一万字的检讨,周一前送到我公司,以后见到我有多远滚多远。”

    周纭松懈下来,细致地向梁行野了解这事的情况,又说梁行野要是想教训许晋,怎么打骂都行。她以后也不纵着许晋了,车房产和钱都会收回来,每个月只给他两万零花钱。

    周纭虽然宠许晋,但向来说到做到,梁行野没兴致听下去,扫了眼手机,过来拿珍珠的秘书说到楼下了。

    梁行野简单回了一句。

    周纭看梁行野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给他转了三百万,让他去买辆车缓解心情,又问他药箱在哪,想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梁行野没收钱,说不用,一点小伤而已,周纭便没再坚持。

    秘书到了门口,梁行野把珍珠给他。空运没那么快,池今叙又急着要,梁行野便让他派个人飞去那边。

    刚关上门,梁行野瞥见他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那个方向的尽头,是浴室。

    池宁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