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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你还好?”富贵钦佩的看向慕容铧,这是一个让皇帝都让步的男人,生而卑微,万人唾弃,但,慕容铧活成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无妨。”慕容铧往前走着,脊背挺的笔直,但那半握着的拳头还是显示了他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平静,这一关是过了,但下一次,还能这样顺利,那是皇帝并不是那个愚蠢的小春华说什么都信,对于皇帝这种生物,只有被掌控才是值得信任的,而他们的疑心,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毕竟是从阴谋中走出来的帝王!”慕容铧在心底对自己说,他沉默着,这些年为了取得皇帝的信任,他连发展自己的实力都是虚无,就像大唐那个李林甫,只是在满足皇帝本身愿望的同时,他并没有放任自己的权利欲,他更多的是暗暗推动法治代替人治,他真正核心发展的是生意,是皇帝不很看中的钱财,为他代理这一项的正是凭他势力跻身豪门的谢家。
如果让春华来概括,慕容铧其实更多的像是历史上的和珅。
而皇帝对待他的态度,则和历史上大多数的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人好用,威胁小,处理成本低。
而慕容铧也并不是对皇帝百依百顺,在同皇帝关系最好时也不曾恃宠而骄,而后,一路也是克己守礼,即便是清除异己,他更多的是选择通过暗网的那种方式,用钱来说话,是以民间才会流传着他是天煞孤星,同他作对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皇帝始终认为,只要整个大宣还在,不曾天怒人怨,他就是说一不二的。
清除一个弄臣,只要操作得当,能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至于慕容铧,他那样的出身,让他成为皇帝之下第一人已经是天大的殊荣,几辈子的荣幸。
两人之间是一种心知肚明的状态,皇帝不愿意在这样的年纪还继续去接手政事,重新去寻找一个权利欲低又有能力让大宣正常运转的人,没有十年八年他也找不到培养不好。
慕容铧,因为他的出身和大宣良好的社会环境,他不能去起义,即便起义成功,被推上皇帝宝座的也绝对不会是声名狼藉的他,所以他乐得维持这个状态。
但,这一切因为谢姨娘的怀孕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打破了局面。
皇帝或许开始思考他或许还是有可能有后裔,人有后裔,野心自然会出现,而他也厌倦了皇帝搞平衡,为了掌控权利将宋王扶上位压制明明从一代到二代都更适合皇位的唐王。
眼前的短暂平衡做到了,皇帝似乎是很感慨他的‘真性情’,但三五天过后甚至更早,他相信皇帝一定会着手开始寻找合适的替代他的对象,他需要什么样的方式来破局?
“侯爷万福!”春华还是同来时一样,在慕容铧上车后进了车厢,仪仗卫队之中,福利取代了马夫的位置,福贵在车驾上拿出一杆烟斗来抽。
“我要换一下衣裳。”慕容铧在脑中继续推敲自己所有的计划的合理性。
春华小心的为他揭下外袍,没想到背部的里衣尽然更水洗的一般,丝绸本身不吸水,一出汗,虽然透气,但汗量一多就难免湿,这皇宫中还有什么是慕容铧会紧张的?
或者,是那暖阁太热,或者——
“您是生病了吗?一会儿需要传太医?”不管怎么,就冲这半年来手把手的教导,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慕容铧出事。
刚生过风寒的她比谁都知道如今感染肺炎的难受和可怕,慕容铧比她更没有时间休息。
慕容铧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缓了口气,“我是没请太医的资本的,一会儿回府你为我偷偷熬一碗姜汤就好。”
春华很尊重他的隐私,点点头,他活的就像一个时时刻刻被狗仔队盯梢的明星,他这张极具辨识度的脸让他偶尔想要微服私访都很困难,更别提那永远不会消失的工作。
“多少糖?”她记得是姜汤最好加红糖,加蜂蜜似乎会中毒?
“停会儿您在巷口停一停,听说平康坊里有家酒酿做的很好。”许从10岁就开始常吃御膳,慕容铧挑食的毛病她们院里的人都私下调侃过,这也是为什么半莲这个吃货上位的真正原因,“您不愿意张扬,最好连院子里都别说,我是喜欢吃桂花酒酿甜汤的。”
酒酿解酒,甜汤里有米有马蹄有鸡蛋,是很暖胃的东西,何况不管慕容铧怎么遮掩,摆盘的甜水果总是减少。
慕容铧看了她一眼,很有几分肯定她做事能力长进了,点点头。
就这样,马车从宫城里一条百年前特意修建的夹墙直接入兴庆宫,从兴庆宫经第一横道入平康坊,慕容铧没有继续回府,还是在第一美女冯茜茜的楼中待了一宿,第二天坊门大开,踩着晨光回府。
然而,回府第一件事,却狗血的犹如言情剧。
谢姨娘小产了,苹果,现在的平姨娘指认了春华随身携带的衣服有问题,不是侯爷衣服,谢姨娘的大丫环查出东西的主人正是谢夫人。
“我才愿意大家将就着凑活着过去也就罢了,偏她们一个两个的把我素日的威风都闹脑后去了。”
才同谢夫人闹开了,慕容铧如何不知道谢芜的小产是怎么回事儿?
“福贵儿,你去刑堂领一百人来,将三个院子系数围住了,一个人不能走出,一个人不得走入,全部人不管谁,一个个给我审,所有的事儿,桩桩件件,我要这长兴侯府没有一件污浊之事,这三个院子,全部人都给我垫着煤渣子跪在太阳底下,茶饭一概不供给,一日不说便跪一日,互相结发,但凡有一点违规的全部喂了哑药发卖到西北去,揭发有功的一条发卖时少卖十里。”
“可她们有的是良家子,还有谢家——”
“良家子也有《大宣律》,罪证确凿你持个帖子去长安令领个户曹来不就行了,你门户给我锁严实了,罪证俱全,谢家若有怨言,自然还有王家、李家,老了老了,你莫非老糊涂了!”富贵低头称是,依言出去了。
话一完,慕容铧散着头发,提着剑往后院走,走到谢姨娘的熹微院,谢芜的奶妈们正训练有素的指挥人将一盆盆血水往外送,见了这样的慕容铧,众人脸都吓青了,谢芜的奶娘自己有鬼,抱住他的脚哭诉,“侯爷我们姑娘可怜啊,你要为姑娘做主——”
“唰!”雪色的剑身挥过奶娘的手,还好她反应灵敏退的快,只削大拇指的一角。
“妈啊——杀人啦——”都是后宅中过来的,几时见到过这个阵仗,奶娘当时就吓得屎尿流了一地。
这声叫喊激起了慕容铧的凶性,他生平最恨被人玩弄,他挥剑一刺,当时就向奶娘刺去,被带人过来的福贵挥剑隔开,紧紧抱住他的腿,“小王爷还等着你呢,主上,不值得——”
当众无故杀人,被他的政敌利用好最少就是流一年,流放一年,他还不被人撕成碎片?
“侯爷先要杀奶娘不如先杀我——”谢芜起不了身,顾不了体面,今日事情再难善了,只能隔着门大喊。
“杀你又如何——”慕容铧那剑甩手直接从窗户飞入扎在拔步床的隔板上,剑因为颤抖响起嗡嗡声,里面顿时尖叫声遍地,都是打翻水盆推倒架子的声音。
“都给我滚!”
里面的仆役连忙翻滚着爬出,好似后面有恶鬼在追。
众人平日见慕容铧都是一脸笑,谁知道这位脾气大起来比活阎罗还凶,大家这几年顺风顺水,这才明白慕容铧对外那活阎罗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快去把春华找来,不要走漏一点消息。”福贵连忙吩咐自己的干儿子,一面挥挥手,他带来的百十号人不过两分钟就将院里上上下数十号人都拘在一处。
大家一声不敢发。
“侯爷儿好大的威风!”谢姨娘自己披了大麾,本就卸了装饰,脱了大衣服,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散散的披着,露出葱绿色的抹胸和两碗雪白浑圆的胸脯,脚上绿裤红鞋,鲜艳夺目,此时若是换了别的男子,早将一腔心思放她身上了。
可惜,她面前是慕容铧!
一个风情、美貌,甚至此时的气质都在她之上数倍的人。
不仅没有被她镇住,反而不屑的一笑,拔剑砍断她扶着的床柱子,对着跌坐在地上的谢芜不屑的说,“你做的事儿不过是我玩腻了的把戏,你过去的想法、现在的想法,包括你未来的想法,对于我不过是一碗米煮成一锅粥一样略略想过就明白的事,我想到你算计,我却没想到你为了权势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在蠕动的孩子都拿出来做棋子,为你这样的人动心是我慕容铧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你看低了我,你看高了自己,我不是那些连身上二两肉都管不住的怂蛋,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谢芜从来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自己所有的算计已被眼前的人识破,她嫁给他四年如今才真正的明白自己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能和解,但尊重呢?
“哈哈哈,身上二两肉,你那二两肉有用吗,人人说我嫁进了福窝窝,谁知道我嫁的是个真太监,假男人,我不是谢筠那个蠢蛋,是,我是偷人了,但嫁给你这个假男人一无子二无爱凭什么对你三贞九烈,我是个人,不是你的玩具——”
见慕容铧脸色略略和缓,她掌握了主动权,“我只不过是想拿回那属于我的东西,当年不是谢筠这个贱人挖出我阿娘的出身,我才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和你并行的那个人本该是我,这个孩子本就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睡到一处,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守在你身边,哪怕没有夫妻之实也无所谓,我只是想站在你身边——”
慕容铧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略带痴迷的说,“当年你这样在绝境中挣扎的样子多让我痴迷,像极了我阿姐决定逼李绍的样子,我一度是真的想要同你过一生的,这张脸,”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
“多么可人,妩媚、楚楚动人——”
“便是把你献给龙椅上的人,也能在后宫挣出一席之地。”
慕容铧不屑的收回手,直直的站起身子,“你充满了权利欲想要弄死我的样子真丑!”
不知道怎么睡到一处,谢筠有可能,但谢芜不会,不过是一出将计就计的好戏,那个向皇帝告密的背叛者很显然就是眼前的谢芜。
侯夫人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怀孕必生子,在不远的将来必然是自己一点点削弱而死,然后谢芜子凭母贵,然后有皇帝做靠,她或是改嫁,或是男宠,做什么不好?
能为了利益放弃爱情就能为利益放弃所有,有了一个叛字,凭她有什么好处也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