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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日强打开房门，脑袋“嗡”的一下：屋子一片狼藉，衣柜和抽屉都像是暴力打开一样，好似一幅劫后的景象。衣柜里，女朋友的衣服没了，抽屉的存折不翼而飞。
他马上打电话给女友，问她在哪里。
女友姗姗说：你不是叫我滚吗？我滚啦，不会回来了。
郑日强说：听话，我错了，快回来吧。
姗姗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迟了。再说，没有工作没有钱，你怎么养活老婆？
郑日强哑口无言。放下电话，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实，早就一个月前，他就发现女友很不对劲，去参加了一个同乡会聚餐后，整一个人都变了。
他从侧面打听到，可能姗姗跟她的同学陆明有一腿。
陆明是姗姗的初恋男友，高考时，以超高的分数被一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录取，毕业后，去了一个著名的IT企业，月薪都30K了。
姗姗就没有那么幸运，她成绩太差，只好走艺考的途径，最后，勉强进了一所三本大学的艺术学院，她之所以喜欢郑日强，是因为郑日强在一次打篮球中脱衣服，露出了健美的身材，也就是肌肉男。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
姗姗在一次雨中，“偶然”经过郑日强房间的楼下。郑日强看到像落汤鸡一样的姗姗，就邀她上去换衣服。
在郑日强的房间，姗姗毫无机心地换上郑日强给她找的男装。
郑日强虽然君子，但还是偷偷看了姗姗换衣服。
姗姗美妙绝伦的身材让他热血沸腾，他冲上去抱住姗姗。
姗姗轻轻地惊叫一声，郑日强上下其手，像个猴急猴急的老流氓。
姗姗就配合他，一下子就完了事。
但是现在，转眼间，工作和女朋友都失去了。他在冷冰冰的房间，如行尸走肉住了一个月，晴朗的晚上，就到阳台拿着望远镜仰望天空，仰天长叹，真想逃离这个地球。他甚至幻想自己已经到了那个橘红色的星球——火星上。
如此浑浑噩噩了一个多月，坐吃山空，他觉得自己要找工作了。
但疫情下找工作并不容易，招聘季已过，在人才市场，他是高不成低不就，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更为主要的是，他本来风轻云淡的辞职，被互联网放大后，老东家颜面尽失，扬言水要招聘郑日强，就是跟他过不去。
于是，整整一座城市，就没有了郑日强的立足之地。
加上女友姗姗的出逃，让他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地。
为了逃离这个伤心之地，他不远千里到南山市参加了卫健委的招聘，没想到会惹出那么大的人事情来。
不禁悲从中来。
郑日强在高明的家里不死不活地赖着。高明也十分同情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他去酒店帮郑日强拿回了行李，他就每天在网上看招聘启事，拼命地投递简历，但没有一个回音。
高明说：我想，当外卖小哥也是权宜之计。
郑日强嗤之以鼻：我堂堂一个硕士，不至于吧？
高明说：职业不分贵贱，你慢慢找。
郑日强就慢慢找，依旧每天上网，每天不停地发简历，不管也没有回音。看累了，他就到窗前看天，心里老是古古怪怪的东西，还会不是想起女友姗姗，想到她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肝胆俱裂。
何去何从？他很迷惘。想起自己很久没有算命了，就给自己算了一卦。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钱，给自己起卦，结果正是周易的第46卦：升卦（地风升）升。元亨。用见大人，勿恤，南征吉。
象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
他看了很久，按照解卦，他认为是大吉，自己的工作会非常亨通。
卦象中，外卦为坤，坤为地；内卦为巽，巽为木。正是升卦的卦象。他觉得，此时遵循德义，加强修养，从细小起步，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要嫌弃小的工作。卦象说。
浏览网页，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帖子，看罢，大为震惊。
马上给高明打电话：兄弟，那篇文章是你写的吗？
高明在那边满不在乎：哪一篇？
郑日强说：网上，《这是萝卜招聘吗？南山市卫健委出来走两步》。
高明说：嗯的，是我写的。
郑日强说：你怎么把这事捅出去了？现在又很多人跟帖在骂南山卫健委，我都出名了！找工作更难了！
高明说：你在不曝光这事，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呢！你知道第二名是什么人吗？南山市榆林房地产有限公司老板的女儿！你知道她面试的题目是什么吗？“请你谈谈对未来工作的思考”，她多少分？95！你斗得过她？你做梦吧！
郑日强哑口无言，看上面的报道：
2021年10月9日，南山市人社局官网发布《2021年度下半年南山市面向社会公开招聘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体检有关事项公告》，不出意外，报考南山市卫健委的郑日强果然没有入围。
笔试中，他成绩是89分，第一名，第二名是一个女孩子，才53分。他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在面试中他的题目却是“你估计太平洋有几吨水”？而第二名的面试题目是“请你谈谈对未来工作的思考”。这个时候就定了“未来工作”了吗？笔试结果郑日强得到30分（后来改为0分），而第二名高达95分。
据传，第二名为南山市榆林房地产有限公司老板的女儿，有知情人透露，她家已经为招聘花费上百万，得到这个职位是板上钉钉的。
当事人南山市卫健委何不出来走两步。
网上舆论一片汹涌。
面对汹涌的舆情，南山市卫健委第三天就不得不发布声明，这次的招聘作废，再考另行通知。
但网友不依不饶，要南山市卫健委处理有关责任人。怎么处理呢？面试专家都是临时从各方抽调的（电脑随机指定），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收受贿赂。
这事不了了之。
说实话的，花费上百万为了得到这个月薪只有4000多的岗位，有点让人难以置信。就算一年5万，也要20年才回本，这买卖不太合算。
这样一来，郑日强等于也跟卫健委闹僵了，也不可能参加它的招聘了。不但卫健委，也许以后整个南山市所有的单位都要对他敬而远之了。
以前惹怒了医院，现在又惹怒了卫健委，真是祸不单行。
郑日强到楼下市场买菜，心事重重，却看见一位大姐在地上放声大哭。郑日强觉得心酸，他这种与生俱来的“仁心”，让他在今后吃尽苦头，那是另外的事了。
他问：大姐，什么事了？
大姐只是哭，不说话。
旁边的人就说，她挑了一担青菜来市场，市场规定要叫3元钱管理费的，而她在微信扫码的时候，只交了2元，管理人员就把她的菜抢走了。
郑日强说：一块钱，让她补交不就得了嘛。
周围的人也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旁边有人说：说得轻巧，听说这个市场是榆林房地产投资的，私人，敢欠他的钱？一毛钱都不行！那些管理人员也是公司聘请的，谁都不敢自作主张啊。
郑日强想，是啊，假如自己是那个管理人员，那又该怎么办？
郑日强想起高明的那句话：因为被生活折磨，很多人总有一身戾气，他们祸害不了阶层高的人，因为彼此不在一个圈层，于是，弱者挥刀向弱者，残害同样处在社会底层的其他人。
只要手中掌握着一点小权，他们就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迫不及待地膨胀，从倾轧同类的快乐中，得到一点稀薄的存在感。
保安欺负送外卖的，也是这类吧。
郑日强怏怏地回到家，刚好高明也回来了，他对高明说：我决定了！
高明问：没头没尾的，你决定什么？杀人放火啊？抢劫强奸啊？
郑日强说：我要去当我们小哥。
这时，高明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越来越严肃，最后，神情肃穆地说：哦，我知道了。
然后，他紧盯着郑日强：我知道你想当外卖小哥，但你知道我的电话内容吗？你听了再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