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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五章.往事如烟,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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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

    赤灵渊蓦然眉头紧蹙,面露苦恼之色,抬手死死抵住了白皙额头。

    林天禄见她突然一脸不适,起身关切道:“赤姑娘,可是头疼晕眩?”

    “确实很...疼。”

    赤灵渊轻咬朱唇,本就虚弱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显憔悴晦暗,血色尽失,仿佛下一刻就要昏昏沉沉地再度晕厥过去。

    林天禄连忙上前扶住她的香肩,却倏然感觉到其刀削般的秀肩正在微微颤抖。

    心思急转,他当即沉声劝道:“快别想那些往事,定下情绪深呼吸,凝心静神。”

    “呼——“

    赤灵渊微颤地吐出浊气,额间生汗,兀自强行冷静。

    可看她面色愈发难看,丝毫不见好转,林天禄脑海中灵光一闪,运气沉吟,将凝聚起淡淡灵气的右手按在其晶莹粉背之上。

    随着灵气灌体,原本气息萎靡的赤灵渊蓦然浑身一颤,娇颜上腾起诱人红晕,发出浅浅娇吟,气色有所好转,眉宇间的痛苦沉闷之色也随之消散。

    林天禄放缓语气,低声道:“赤姑娘可有舒服些?”

    “...多谢先生帮忙,这股气息当真温暖。”

    赤灵渊稍作颔首,斜身倚靠,娇软鼻音颇有几分病弱怜意,只是重新睁开的金眸却闪烁着复杂情绪。

    “但没想到,竟是如此...”

    “姑娘刚才已想起了模糊往事?”林天禄眉头微皱:“若有何不适,还是不要太过胡思乱想。”

    “我已无妨,先生无需担忧。”

    赤灵渊斜眸扫过四周的桃花园林,最终重新回望向身在身旁之人,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的面庞,喃喃道:

    “我算是知晓,为何这些年来总会做这等古怪梦境。”

    “为何?”

    “我自心海冥灵坠诞生心魂灵智,这心头所思所想,俱是那神物之中蕴含的思绪。”

    赤灵渊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面露淡笑:“我只是借了旁人念想,误以为那些皆是我在失忆之前的经历,实则只是鸠占鹊巢,一厢情愿而已。”

    果然是玉坠所致,而非赤灵渊过去的记忆。

    林天禄心下暗叹,但瞧见其镇定神色,不由得转露笑意:

    “姑娘发觉真相,看起来却是心情不错?”

    “记忆虽非我所有,但这四千年来的一场大梦,于我而言却并非全为虚假。”

    赤灵渊并没有多少失落叹息,反而坦然直爽地笑了笑:“往事如风而散亦如云烟,但留下的诸多回忆却弥足珍贵、足以相伴一生。

    在这孤山秘境旁,能有先生陪伴四千年,朝夕相处,我也算是心满意足,甚为感动。”

    见她并未被过去记忆所困,反而交谈甚欢,林天禄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轻笑道:

    “赤姑娘怎会觉得那梦境中人,便是在下?”

    “虽瞧不清具体的容貌,但你们二人气质却是分毫不差,前两日相见刹那,我便已认出了你。”

    赤灵渊金眸微转,嬉笑道:“又或是,你我二人刚一对上眼睛便情投意合,叫我的春心私情都给你尽数偷了去,这才恍恍惚惚间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啦~”

    “咳咳!”

    林天禄尴尬轻咳。

    怎么还突然开起了玩笑话。

    赤灵渊狭促浅笑几声,软语道:“不过,先生确实与万盛仙宗颇有渊源。那心海冥灵坠乃仙宗神物之一,宗府寂灭后能落入先生手中,甚至还能重焕灵智神魂....

    或许,先生本就是其真正的主人。”

    林天禄略作思酌,只觉这千年往事当真混杂不清,可心头也不觉有何烦闷困扰,反而一片清明敞亮。

    仿佛...没有一丝执念,俱是平静淡然。

    “对了!”

    林天禄很快从怀中取出了古朴断剑:“姑娘既知晓心海冥灵坠的存在,不知是否认得此剑?”

    赤灵渊品鉴片刻,摇了摇头:“万盛仙宗内秘宝无数,我也不知此剑是何来历,看起来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铜铁断剑而已。”

    “倒是可惜...”

    直至如今都不知此剑名讳,平日里喊着断剑也怪可怜了些。

    赤灵渊柔声指点道:“你若真想知晓更多有关万盛仙宗之事,还是等于璇灵她复苏醒来后再询问一番吧。

    她作为玉坠神物的器灵,料想其知道的定然比我更多,只是往日根基受损、神魂虚幻不清,才会记不清楚过去秘闻。”

    林天禄笑着拱手道:“在下明白。”

    赤灵渊长睫微垂,长吁一声,侧首颇为感慨地看向石台上的棋盘。

    见她浅露出怀念追忆之色,林天禄不由得好奇道:“姑娘对这棋盘棋局,难道很是喜欢?”

    于四周的园林景色一样,这石台上的棋盘亦是与梦境相差无几。

    “——不。”

    但赤灵渊此时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此棋甚为玄妙,平日闲暇之时便坐下琢磨推演一番。如今回头细想,或许是我心中存了几分不服输,想着找寻出能够破局的法子。”

    她蓦然柔声一笑:“先生若不嫌弃,不妨与我下上几局棋?我正巧与你说说有关那八族之事。”

    林天禄诧异道:“这八族之事与外人提起,会不会太过...”

    “你若要问我有关八族内部的秘闻,我自然是不晓得,与你能说的只是些粗浅话而已。”

    赤灵渊摇头失笑道:“四千年前我虽与八族作了约定,要守住此地四千年不为外人所扰。但说到底,我与八族真正有联系的也唯有一人,一位来自八族的小姑娘。其性格善良温和,待人真诚,正是她的善心才让我有了这片栖息之地。”

    林天禄重新坐回原位,顺手收拾起棋盘棋子。

    “那之后又发生了何事?“

    “八族日渐式微,也无力再去抗衡制约那些逐渐兴起的势力,明面上虽是隐居世外、不愿再与人争斗,但实际上更可能是传承渐弱、威势不再,无奈只想寻得一处秘境延续血脉香火,保证宗族传承不断。”

    赤灵渊语气渐沉:”只是这八族秘境既是他们奋力造成的家园,如今看来也成了他们最后的坟墓。”

    “那远古八族,具已灭亡?”

    “没错,就在这八族秘境之内。”

    赤灵渊叹息一声:“这天下分分合合、大势波澜万丈,又有何势力能够万载不衰、永生不灭。鼎盛如万盛仙宗,如今都已支离破碎,更遑论这八族?

    面对愈发混乱的局势、愈发难以抗衡的强敌,哪怕是他们八族当初塑造出了这妖鬼道界,一时辉煌无两,但最后也只能无奈选择了自封自灭的道路,亦是想保留八族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这等结局,倒有些令人唏嘘。”

    林天禄听得颇为感慨。

    当初据云玥所说,这八族在数千年还是颇为名震天下的存在,极为神秘莫测,常人都不知这远古八族的行踪去向。

    而到了如今,已然完全消失在世人眼中,唯有那些千年前的存在尚知晓些许,却不知那强盛的八族是如何消亡。

    “不过这妖鬼道界,果然是远古八族...”

    “他们是开创者,亦是固步自封的垂暮老者。”

    赤灵渊哑然失笑道:“我并不知如今世间究竟发展成了何样,但终究与四千年前就深陷泥沼的远古八族牵扯不大,他们也早已在历史变迁中化作尘埃草芥。”

    她眨了眨妖异金眸,媚声娇嗔道:“好啦,先生快些落子吧。我想瞧瞧先生你的棋艺是否真有不凡。之前能破得我在外布下的阵法,想来是丝毫不弱才对。”

    林天禄放下诸多念头,捻起一枚棋子轻笑道:“那可得让姑娘好好体验一回才行。”

    “诶!”

    恰至此时,一柄折扇却悄然伸到了二人面前:

    “先生可莫要忘记了自己的异能,这棋可下不得哦。”

    “啊——”

    林天禄悻悻然地收回了棋子:“被姑娘你一提,我倒是险些忘了此事。

    赤灵渊神情微怔,侧首看向出现在身旁的幽罗,困惑道:“为何下不得?”

    幽罗螓首微侧,露出意味深长的暧昧笑容:“灵气灌体、阳气满溢,对姑娘如今这虚弱身子来说可是补盈过剩,待会儿可得露出些羞人模样。更遑论这棋局之中千变万化、意境玄妙莫测,还是待姑娘你彻底恢复后再与先生他博弈交手一番,收获更多。”

    “竟这般不凡?”

    赤灵渊面露惊奇,心下更为好奇。

    不过她脸上也没有丝毫可惜之色,面带笑容地站起身来:

    “罢了,既然棋暂且下不得,索性陪我好好活动一番身子如何?”

    “活动身子?”

    “我在这山中待了四千年啦,平日里尽在琢磨着该如何精进武道境界。到头来却被先生你随手两三招给轻松击败,实在心有不甘。”

    赤灵渊金眸中似绽放起精芒,兴致勃勃道:“若不嫌弃,不妨与我一同再切磋论道,交换一番武道心得?先生若瞧不上我身负的这些招式武艺,再传授给那两位夫人也未尝不可,权当是防身健体之法。”

    林天禄笑着站起身,抖了抖衣袖:“赤姑娘不必太过自谦,你的拳法武艺着实惊天动地,能让在下重新一窥,已是我的荣幸了。”

    “那就不必再说些客套话,来吧!”

    赤灵渊虽是脸色尚白,但眉宇间却当即满溢出灼热战意,脸上的笑容如花般绽放:“得让你瞧瞧我帝天双武的神髓精妙才行!

    要是战的兴起,我再与你说说我这赤凰一族,让先生再开开眼界!”

    幽罗见状不禁低笑两声,身姿妖娆地缓缓后退,让开位置。

    此女虽是极为年长,但这纯粹清冽的武道之心,不随千年流逝而蒙尘分毫,反而愈发坚韧不拔,倒是真叫人佩服的紧。

    不过这北屿神宫、赤凰一族....

    这书生,倒是好福气。

    ...

    ...

    丰台县内。

    月色之下,一处酒楼内依旧颇为热闹。

    符霄孤身端坐于此,神色冷峻地抿品着杯中酒水,气息恍若与四周融为一体,门外酒客来来往往,却无一人能发觉他的存在。

    直至,白发男子悄然走进雅间内,折扇摇曳,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没想到东符王竟也有这等闲情雅致,特意跑到这凡人酒楼之中。那古界中诸多美酒数不胜数,您麾下各地献上的贡品更是琳琅满目,何至来尝这等粗浅乏味的酒水?”

    “你,还有胆量出现在本王面前?”

    符霄目光冷然地瞥了他一眼。

    仅是一句话语,无形凝滞的威压便如同战锤般轰然砸落,令白发男子脸上笑意倏地僵住,双膝一颤,险些跪倒在地。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淡雍容,拂扇散威,轻浮笑道:“看来不问世事的东符王阁下,也已得知了肃清殿传播出去的消息?”

    “欺上瞒下、浑水摸鱼,你这罗星的执魂者可当真将我们古界当作是戏院,随意进出搅动风雨?”

    符霄神情冷漠,目光宛若坚冰般森然恐怖:“你,该交出你的性命来抵偿罪责。”

    “东符王这可冤枉我了。”

    白发男子故作感慨神色,长叹道:“在下多番行动都是为了能今早铲除那最大的变数强敌,好让我们罗星与古界安枕无忧地取得八族秘境之宝。若有强敌在背后虎视眈眈,我想来古界诸王也无法坐视不管吧?”

    “这些歪理可不必与本王多说。”

    符霄冷笑一声,自顾自地重新品起杯中酒水。

    见其并未当真动了杀意,白发男子眼神微动,饶有兴致道:“如今古界六王齐出、而我等罗星三位执魂者联手,旁门还有诸多势力的好手齐聚丰台县而来,届时将会是强手如云、豪杰争锋,唯有那最强之人才有资格占据那秘境之宝。不知东符王可有兴趣——”

    “——滚。”

    一字吐出,恍若天雷炸响。

    白发男子瞳孔紧缩,只感冲击扑面而来,被震得后退了两步,面色微沉。

    “东符王当真不想再与我合作一番?你虽是修为通天、可要是无准确情报,照样没办法在八族秘境之中抢——”

    “我确实得感谢你。”

    符霄蓦然间嗤笑出声,神情却愈发森冷:“你为我找寻到了一个极好的对手,一个足以付出一生的强敌,这便完全足够了。至于那些所谓的权势争斗、八族秘境,于我而言何等可笑!

    换言之,你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嗡!

    刹那之间,漆黑电芒在其指尖急闪迸发,虽屈指激射弹出!

    白发男子神情陡变,连忙抬手将黑芒挡下,但仍被震得倒飞而出,直接撞穿了酒楼的墙壁坠进了大厅当中,引得外头一阵喧哗惊叫。

    “咳!”

    他死死握紧弥漫着青烟的掌心,面色一阵阴晴不定。

    没有去理会大厅内慌乱无措的诸多凡人,白发男子冷笑着拂袖离去。

    “......”

    符霄却好似早已无视了那罗星执魂者的存在,不在意酒楼内的嘈杂闹腾,自顾自地重新夹起菜肴尝起味道。

    感受着口腔中泛开的油水滋味,眉头不由得连连皱起,喃喃道:“那书生,平时往日便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难道这就是返璞归真?”

    低头看着杯中浑浊酒水,脑海中闪过前几日的经历,他眼神愈发冰冷。

    “入世修行,亦是心境历练锤锻。吾当有破而后立之决断!”

    “若是不然,断然难破那一月冲天的魇境,更遑论在此之上——”

    ...

    夜色深幽,街头人影已是愈发稀少。

    白发男子匆匆而行,身旁不远却飘来一丝讥讽冷笑:

    “看来,你妄图拉拢那东符王的计策终究还是失败了啊。”

    “此人本就是一介无谋武夫,虽有神力,却难以操控指挥。是否拉入伙,于我们而言并无多少区别,有其一身武力,终究会在局中发挥作用。”

    白发男子冷笑着侧首望去:“倒是你,与我同为罗星执魂者,如今却无一丝行动。难不成想要坐壁上观,白白从中收了好处逃走?”

    “哈哈哈哈!如今这混乱局势,又何需我再下场出手?届时八族秘境开启,自然会乱成一团,一场厮杀搏斗可在所难免。”

    不远处正有一道人影坐在屋檐之上,随意撑膝斜身,咧嘴笑道:

    “但你行动失败,提前得罪了古界之人,战局未开就让我等罗星为你背上了一道罪责,我还真想瞧瞧你究竟有何手段逆转乾坤。”

    “哼!我与你目的一致,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平定混乱、化解恩怨。自然是越乱越好。”

    白发男子眯起双眼,冷笑道:“待明日秘境开启,各凭本事,生死由命...几位尊上必定更想知道,何人在后世之中更有价值。”

    “你,如今却已踏错一步。”

    黑影倏然嗤笑一声:“袭杀、威胁限制那林天禄的计划已一败涂地,两手空空地逃了出去。他有多匪夷所思的本事,想来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呵!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护住所有人。”

    白发男子不禁扬起一抹邪异笑容,身形渐渐化作薄雾散去。

    “这丰台县,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