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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岭街头。
虽是秋冬交替,但今日午阳却依旧温暖柔和,街上显得颇为热闹。
而林天禄正搀扶身旁的程忆诗,一同走在前往程府的路上。
侧头瞧其迟缓蹒跚的脚步,不由得轻笑道:“看来,娘子还需几天好好休养身子才行。”
程忆诗闻言俏脸微红,风情荡漾地剜了一眼,但又很快羞答答地垂下眼帘,长睫轻颤不已。
不同于往日的少女娇俏,如今已添上几分成熟风韵,眉宇间气质变得更为诱人夺目。显然是这妻子的身份令其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自然...依夫君之言。”
程忆诗微不可查地呢喃一声,美眸含春,嘴角洋溢着丝丝幸福笑意。
这幅小鸟依人的乖顺模样,看得跟随在后方的娇俏丫鬟一阵窃笑,只是脸上倒依旧维持着不咸不淡的镇定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程夫人如今的模样,与之前的变化可真大。”
但一旁同样帮忙搀扶随行的华舒雅不禁感叹道。
“听华姑娘你这番称呼,更让妾身有些反应不过来。”程忆诗神情微怔,但很快抿唇笑道:“突然从姑娘变成了夫人,当真不太习惯。”
“啊...林夫子!”
恰至此时,路边一位中年男子连忙拱手,满怀笑意道:“当真得好好恭喜一番才行,终于娶得美娇妻,往后生活可是幸福美满啊!”
“李先生,多谢祝福。”林天禄笑着回礼作揖道:“您家中的儿子如今可是愈发壮实,兴许过不了多久也要寻得心上人了。“
“那小子啊...往日要是有林夫子这般气度涵养,我哪里还用得着发愁。”
中年男子长吁短叹一声,但很快面色一肃,朝华舒雅肃然道:“这段时间也辛苦华姑娘了,听闻姑娘你在县外抓住不少反山匪恶徒,好好给咱们县外诸多山村的村民们出了口恶气!正巧我那老父母如今就在,得向姑娘你好好道谢一番。”
说着,他十分干脆地躬身致意。
华舒雅连忙摆手道:“李先生不必多礼,本就是分内之事。”
双方又相互寒暄谦让一番,在这期间还不时有其他路过的邻里上前交谈道贺,一时间颇为热闹。
...
直至一路停停走走,这才好不容易回到了程府门前。
程忆诗站定脚步回首看着华舒雅,不由得正色道:“这段时日,华姑娘这番努力妾身都看在眼里,着实感激不尽。”
她虽在尽心筹备参与婚事,但同样知晓其中有眼前少女的大力相助。
那日出晚归的身影,她瞧着早已心怀感激,只是还未来得及当面直言。而这一路上听见不少县民们都对其称赞有加,她心底更觉...有些惭愧。
华舒雅温和笑道:“能瞧见两位夫人和前辈顺利成亲,这点小忙自然理所应当。”
“你越是这样自谦,妾身可越是愧疚怜惜。”
程忆诗百感交集般叹息一声。
旋即,她侧首以湿润柔意的目光看向林天禄:“夫君,可否让妾身与舒雅姑娘交谈几句?”
林天禄轻笑道:“你们慢慢谈吧。”
下次双方再见,兴许要到年底时分。趁此机会再多聊一会儿自然无妨。
程忆诗牵起华舒雅的双手走开几步,两人很快耳语交谈起来,俨然一副亲昵无间的模样。
“——老爷难道不好奇,大小姐跟华姑娘在谈论何事?”
那娇俏丫鬟偷偷摸摸地凑近上来,一脸淡定地开口道:“以老爷的本事,说不定轻而易举就能听见。”
“我与忆诗虽已结成夫妻,但同样得相互尊重,给予对方隐私。若事事都要过问留心,岂不是将忆诗她当做了禁脔?”
林天禄失笑道:“况且她们这闺中密话,我这男子凑上前去偷听实在是不成体统。”
“老爷还是这般体贴。”娇俏丫鬟眸光微动,嘟哝道:“当初那程员外可是脾气古怪,家中那些夫人们可都被关在家中不可随意外出,如同坐在监牢之中似的。就连与家中下人的几句闲谈,有时都得私下盘问一番。哪里还有所谓的相互尊重。况且还有老夫人她...哎!”
林天禄听得神情一怔。
原来自家这位已逝的老丈人,在家中还是这般顽固蛮横。
也无怪乎忆诗当初会对其如此深恶痛绝,不留多少亲情可言。即便因故去世,在程府内也没有感受到多少悲伤的气氛。
“无需担忧。如今家中已无程员外,往后也不会有人待忆诗等人如此无理苛责。”林天禄重新露出笑容,安抚道:“将来你便放下心来,专心致志地照顾忆诗便可。”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天禄比划起发誓的手势,笑呵呵道:“我将来若是背信弃义,别说上天会不会降下惩罚。这镇县内外万千县民,怕是都要将我狠狠唾骂一番。”
娇俏丫鬟轻眨着双眸,小声道:“明明昨夜才将大小姐欺负成那副惨兮兮的模样,今天早晨还下不来床呢。还得奴婢与那位武夫人帮忙擦拭换衣,勾起嫩腿,抱着翘臀儿让那些流——”
“咳咳!”
林天禄重重咳嗽一声。
“......”
这、这丫头还真是说话百无禁忌。
沉默片刻后,他不由得尬笑两声:“毕、毕竟是新婚之夜,情难自已。这才稍微粗鲁了些。”
“那大小姐她服侍的老爷可还舒服美妙?”
“你怎么...”
“夫妻关系是否和睦,这床榻之事同样尤为重要。”
娇俏丫鬟一本正经地认真道:“大小姐还太过青涩稚嫩,奴婢好得多多教她些服侍技巧才行呢。”
林天禄眼角顿时一抖。
忆诗那生涩不已的手法,果然是这丫头在私底下偷偷教的。
“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弯弯绕绕?”
“奴婢的生母曾是青楼之女,自奴婢年幼之时就偷偷教了些男女之事,说是让将来能有点讨生计的手段,不至于流落在外饿死。”
娇俏丫鬟抿了抿嘴唇,淡然道:“不过还没一两年,那座青楼就因为惹上恶徒被彻底砸光,楼内的风尘女子要么是被当场杀了,要么是被强迫掳走。奴婢在生母拼死保护下偷偷从后院墙角里钻逃了出去,流落辗转了几年,最终才得以进来程府当起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林天禄面色微沉:“还请节哀。”
虽说长岭县内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终究没办法保证其他省郡同样和平无忧。更何况看这丫鬟的年岁,当时造成人命惨案之际想来起码也有将近十年以上。
“母亲当初长着什么面容,奴婢都已记得模糊不清。并无多少苦痛忧伤。”
娇俏丫鬟狭促一笑:“倒是年幼之际学得的技巧,如今正好能传授给大小姐。
只是大小姐着实有点学艺不精,显然还没办法让老爷尽兴愉悦呢~”
“咳咳咳!”
林天禄略显尴尬。
但,看向身旁丫鬟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敬佩。
虽然言语中说的轻巧随意,但这份沉重的过去,显然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揭过的。
当初的亡命奔逃、数年之久的颠沛流离,对于尚且年幼的女童来说又是何等的艰辛劳苦。
“啊。”
娇俏丫鬟抬手一捂嘴唇,恍然道:“老爷会不会认为奴婢前些年就是靠着卖身来维持生计,才能将服侍男子的手段记得那么清楚呢?”
还没等林天禄开口,她很快微笑着摇了摇头:“老爷多虑了,奴婢刚刚逃亡之际才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奔波游荡的那些年要么是靠着乞讨为生、要么是去做些简单的零工,为一些客栈洗刷碗筷、擦拭桌椅板凳。虽然算不得生活温饱,但勉强还饿不死人。“
“至于奴婢本人,至今还是纯洁之身。”
娇俏丫鬟螓首一歪,神情无辜地问道:“还是说,老爷不仅仅想要将大小姐吃抹干净,就连身为丫鬟的我也不想放过呢?”
林天禄一脸无语地在其脑袋上弹了一下:
“我总算明白,忆诗为何提起你的时候总是一副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
“奴婢性格如此,还望老爷请勿怪罪。”
娇俏丫鬟扬了扬嘴角,似是窃笑两声。但仔细一瞧,又看不出她脸上有过任何表情。
“人小鬼大。”
林天禄蓦然笑骂道:“往后你若是闲着无趣,索性到我府上一趟。我来专程教教你四书五经,你看如何?”
“诶?”
此话一出,娇俏丫鬟顿时表情一僵:“四、四书五经?”
“清白少女若只懂得些床榻之事,终究不太妥当。作为程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总归得掌握些文学素养吧?”林天禄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很期待丫头你将来出口成章的模样,定然能让别人刮目相看。忆诗对你也肯定会更是赞赏有加。”
丫鬟:“......”
她鼓了鼓脸颊,只能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表情。
“看样子,夫君你总算是将这个丫头给唬住了?”
程忆诗执手在腹前,巧笑嫣然地缓缓走来,将这丫鬟的小手牵起:“她平日里就是满肚子坏水,是得跟着夫君你好好静心学些东西才行。”
“大、大小姐?”
娇俏丫鬟讷讷一声。
但最后还是嘟着小嘴垂下脑袋,放弃了‘挣扎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