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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众人在吃完早膳后很快准备再次启程,未曾再作磨蹭。
“——掌柜还请保重。”
林天禄将几份行李都放进车厢后,回身朝门前侯立的中年男子正色拱手道:“若不介意,你大可到长岭一带好好放松休息。一到长岭我也能当一回向导,为掌柜介绍几处可供游玩之地,宴请几顿。”
“多谢林先生慷慨。”
掌柜抱拳回礼,失笑一声:“但我这客栈生意可没法子放下,真要出门远行,怕是得等我的儿女长大立业之后了。”
林天禄温和笑道:““那只能说...咱们往后有缘再见。”
“保重。”
注视着林天禄踏上马车,缓缓乘车远去,掌柜不禁感叹般长吁一声。
“实在可惜啊!”
“那林先生已经离开?”
一位农妇打扮的中年女子有些好奇地靠近而来。
“是啊。”
“瞧你这幅模样,难不成羡慕那林先生携美共游,还是有两美共同倾心?”
中年女子露出几分揶揄之色,戳了戳他的胸口:“莫不是见我人老珠黄,想着与那位林先生一样再去讨一房漂亮妾室?”
“怎、怎会如此!”
掌柜顿时面露尴尬,悻悻然地抬起双手:“如今还有哪家姑娘会瞧得上我。”
“再年轻些,岂不是就要去胡思乱想?”
“我...又怎会去想这些。”
掌柜脸上的讪笑渐渐隐去,再度望向远方,悠悠长叹:“而且比起林先生,我倒是觉得,兴许是那两位女子更有奇妙缘分。”
“有两女倾心,反而是女子有缘?”
见自家相公一副感慨模样,这农妇不由得升起几分惊奇:“昨夜你们坐下聊了半宿,难不成真聊出了那先生的真才实学?”
“何止!”
掌柜连忙说道:“其学识之渊博是我生平初见,其性情更颇有圣贤之风。哪怕放在千年前圣人林立的年代亦称得上惊才绝艳,更逞论现在?能与其交谈一番,简直如醍醐灌顶,不少过去为之困惑的道理与知识都豁然开朗。”
他不禁赞叹连连:“能有与其把酒言欢的机会,当真是我这几十年来勤勤恳恳换来的缘分啊!”
“听起来...还真是相当不得了的大人物。”
见他如此赞不绝口,农妇心头也泛起些许讶然。
自家丈夫的学识,其心中自然一清二楚。年轻之时好歹也算是乡里闻名的秀才。
这幅激动的模样,可是这几十年来都曾见到过的。
“哎!当真可惜!”
掌柜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满脸遗憾:“我们家那孩儿要是昨夜要是能与先生见上一面,不知该有多好!”
“想得倒美,焕儿他们可都在几十里外呢,哪能一晚上就赶得回来。”
“只是说说而已...可惜、可惜啊!”
...
哼哧——
马儿从鼻间哼出一口热气,四足脚步不停。
林天禄随手拍了拍这骏马的后背,轻笑道:“这几日赶路可辛苦你了,今日应该就能到长岭,安心回马厩吃草休息咯。”
马儿晃了晃脑袋,咧嘴哼哧出声,似是回应一般,也不知其是否能听得懂人言意思。
但想来是在临月谷内被喂养长大的壮马,应该会有些灵性?
林天禄暗自心想,确实能感觉这马的性情与寻常马匹有很大不同。
至少这一路上,他还当真没怎么挥动过鞭子,倒是这马儿自己乖巧地赶路动身,压根用不着指挥牵引。
恰至此时,一抹香风从身侧悄然飘来。
林天禄略微侧首,就见华舒雅正撩开门帘来到身旁,抚裙缓缓坐下。
而她今日已将体内的玉坠重新取出,交还给茅若雨保管,恢复到了往日模样。清冷之色褪去,化作符合年纪的青春娇俏。
“怎不在车厢内继续歇息会儿?”
“前辈一直坐在这里驾着马车,总归烦闷难受,便出来陪陪你。”华舒雅轻拢秀发,展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抿唇间,她蜷缩起裙下双腿,回眸瞧了眼车厢内正在摸索着玉笛的茅若雨和云玥:“况且,夫人现在正在教云姑娘如何吹奏乐器,我就不瞎凑热闹了。”
“虽然云玥她的性子变冷不少,但若雨她确实是很懂得如何去照顾人。”
林天禄感叹出声。
他很快拍了拍身旁少女的肩膀:“需要我也来教教你如何吹奏乐器?”
“我就不必前辈费心了。”
华舒雅轻柔浅笑,歪着螓首晃了晃手中的长剑:“于我而言,还是修习剑道最为舒心惬意。”
林天禄失笑道:“你倒是不忘初心。不过近些时日以来,可有什么修行上的困扰?”
“困扰?”
少女略作思忖,低吟道:“最近我的修为确实停滞不前。虽然在临月谷内习得不少月衍秘法、锤锻了体魄,但剑道一途却始终原地踏步。”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语气并没有多少失落:
“我也明白这剑道并非一蹴而就,常人要想修炼出剑意至少需要花费数十年的功夫,我能有如今这番成就已是全靠了前辈恩赐。往后定会日夜努力,在剑道上继续前行。”
“剑道啊...”
林天禄仰头望向晴朗明媚的天空,语气轻松道:“细细想来,这剑道一途听起来也有些太过广泛。所谓招式、步伐、内功修为、乃至虚无缥缈的剑意剑心,都会影响到剑的锋芒锐利与否。
那舒雅你觉得,你如今身上还欠缺了哪一点?”
“...剑意?”
“我觉得,你更缺少一份挥剑的理由。”林天禄笑着比划了一下右手:“或者,舒雅你是单纯喜欢挥剑?”
“......”
华舒雅秀眉微蹙,似在心中暗暗自问思考。
而在片刻后,她很快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只觉其眉宇间郁结之气顿时散去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变得更为饱满。
林天禄这才满意颔首道:“看来你这是想通了?”
“前辈这一点拨,我确实想通不少。”
见她一副欣喜开心的模样,林天禄也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若不介意,不妨与我说说看?”
“此事...”
华舒雅摩挲着手中长剑,淡淡粉嫩如云霞般升腾,羞赧浅笑道:“可得暂时跟前辈保密才行。
没等林天禄讪笑出声,她又连忙说道:“不过,我如今想知道前辈以后有何志向?”
“我的志向?”
“嗯!”
“我虽然想说安稳过好每一天...可这世道显然不太允许啊。”
林天禄回想着这些时日以来亲眼所见的一起起事件,目光渐渐凝起,沉吟道:“兴许,我可以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天地灵气遭受封印,同样能遭受外人破封而出。
这世间凡人们无力反抗妖鬼作乱,皆因双方在力量层次上根本无法力敌。可若是凡人们接触到了天地灵气,得修行法门,情况又会如何?
此事,值得好好琢磨。
瞧见他难得露出几分认真沉思之色,华舒雅心中颇感意外,但很快再度露出笑容:
“以前辈之能,定然马到成功。”
“此事就不必夸赞了,我现在可只是闲赋在家的寻常书生而已。若非有舒雅你们帮忙接济,想来我早已流落在外风餐露宿去咯!”
林天禄脸上的严肃顿时消失,摇头失笑出声。
如今考虑这些,确实为之过早。
啪嗒啪嗒——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林天禄和华舒雅两人轻咦一声,齐齐转头望去,就见远处有一名男子正策马疾驰,身着劲装,背负长剑,面容肃穆地轻喝抽鞭,其胯下的骏马更是奔跑如梭,转眼间就超过了四人共坐的马车,一骑绝尘而去。
“跑的还真快。”
林天禄随手拂开被马蹄扬起的灰尘,面色古怪道:“这要是跑上半天,那匹马怕是要支持不住。”
华舒雅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隐约能感觉到其身上的雄厚内力,显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或许有何要紧之事需要赶路?
“哈哈哈哈!你这‘千里神行步’不过如此,宗门名头都砸在了你的手上,实在是可悲可叹!”
“你这老匹夫,有本事给我停下来打上一场!”
“要是真打起来,我怕是不小心伤着你~”
“你、你——打了再说!”
陌生的激烈怒骂声又很快响起。
林天禄和华舒雅又齐齐转头,就见不远处正有一老一少正前后追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在平地上疾驰飞奔,仿佛跑出些许残影。而且开口呼喊之间更是气息平稳有力,丝毫没有气喘疲惫,可见他们无论老少都是修为非凡之辈。
“嗯?”
跑在前头的那名白须老者眉头蓦然一皱,似有感应般猛地回头,看向被自己迅速超过的马车。
而坐在马车前头的林天禄正笑着朝他遥遥拱手,打起了招呼:“老人家好气色,往后可得多多保持晨练习惯。”
“这小子——”
白须老者顿时流露出几分惊异。
但还没来得及多做思考,背后很快传来一阵呼啸狂风,他连忙低头闪开了横扫一刀,又再度挂起嬉笑之色:“你这毛头小孩,竟然还来偷袭我这六十九岁的老大爷,当真不害臊!”
在其背后好不容易追赶上来的俊秀青年顿时气的满头青筋,咬牙切齿地提刀穷追猛打。
不过转眼间,这一老一少的身影就跑没了影子。
“......”
华舒雅下意识握紧了剑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刚才那位老者的修为...”
毫无疑问,正是宗师境界。
这青灵境界与宗师境界虽只相差一段,可其中实力区分却是天差地别。
刚才双方哪怕只眼神匆匆相汇,但那份悄然闪过的澎湃气息,已然令她浑身一紧,险些下意识做出抵挡防备之姿。
“那老大爷确实硬朗。”
林天禄咂舌道:“而且嘴皮子还够厉害的。”
刚才后面追赶的那位小伙子,属实快被气得哭出了声。
少女闻言更是汗颜,唏嘘出声:“幸好我以前没遇见这等性情古怪的宗师。”
嗖——
一丝风吟之声蓦然响起。
“又来人了?”
而这古怪动静刚一出现,两人仿佛默契十足般一齐从右侧探出身子。
远眺望去,就见一抹模糊身影正在树林中踏空而行,踩着那些树枝飘然腾飞,速度同样不慢。
华舒雅讶然道:“好厉害的轻功!”
这等几乎与驭凤之法无异的轻功身法,在当世或许都能称得上个中高手。而且瞧其气息丝毫不乱、劲风绵长有力,显然极为擅长远行,而非故弄玄虚。
“当真还挺帅气的。”
林天禄同样看的饶有兴致,
毕竟不像是当初那位莫老爷子在自家院子里乱踩乱踏,眼前这位可是在外面乱跑,自然是当起‘动作大片’来好好欣赏便是。
要不是手边没有一桶爆米花之流,兴许会更观赏的更为惬意一些。
两人齐齐仰头望去,就见那神秘高手朝这边迅速靠近而来。
“诶?”
但华舒雅很快轻咦一声。
这高手似是要踩着马车的车顶棚发力运气,继续赶路?
念及至此,她秀眉微皱,正想开口提醒一下。
只是还没等她出声,这神秘高手已然一脚落至车顶,身形极为轻盈地再度向上发力腾空。
滋溜——
“啊?”
这神秘高手顿时发出怪声,整个人仿佛脚底抹油般整个人失了平衡,手忙脚乱地凌空扑腾好几下。但终究还是惊叫着直接飞了出去,一头摔倒在马车行驶的前路上,似余劲未消般又朝前滑行出了好几丈。
“嘶——”
林天禄和华舒雅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高手...
好像是脸部着地的。
“哼哧!”
原本正在赶路的马儿顿时慢悠悠地停了下来,撅着嘴唇哼哧几声,在外人听来就像是略表不屑似的。
林天禄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起身瞧了瞧毫无损伤的车厢顶部,又瞧了瞧前面正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的‘高手’,不由得嘀咕道:
“这应该不算是我们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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