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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任府被封,任公被停职查办,除了任岁宜外,任家所有人都下了狱。
九月初八,任岁宜恢复了郡主身份,皇上赐了郡主府,让她住在里头,还派了许多官兵保护,美名其曰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其实就是在囚禁。
可这话没人敢说。
短短几日,发生了这么塌天的大事。朝堂风云诡谲,百官人人自危。
平与欢觉得事情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如果再没有任何转机的话,任家极有可能会被治罪。
她突然想到任岁宜为何要跟她撇清关系了,原来她对此事并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以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九月初九皇后邀她爬西山的事便成不了。不想,九月初八晚,皇后又派人来告知她,明日早上城门外一同出发。
翌日去了城门外才知,皇后只带了一个侍女跟一个护卫出行。
“大早上的,哭丧着个脸做什么?是不是没睡醒?来靠我身上睡会儿。”皇后见平与欢脸上极差,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让她靠过来。
平与欢回了神,摇头说没事。
她想问皇后任家的事,可也不知该问不该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皇后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不过是不愿意提罢了。
到了西山脚下,皇后拽着她爬了山,又教她骑了会儿马,最后宿在了般若庵里。
“今晚就在这里歇一晚,明早再下山回城。”用完晚饭,皇后又叫她在院子里走了走。
说了些无关要紧的话,至始至终没提过半句任家跟任岁宜有关的事。
回厢房休息时,平与欢见有一人站在她门口,似是在等她。往近走了些才看清,原来是般若庵的庵主寂归。
“庵主是有什么事找我吗?”平与欢请了寂归师父进去,寂归师父捻着手里的佛珠点头微笑,“贫尼若没记错的话,施主跟贫尼有过四面之缘。”
平与欢算了算,加上这次她也一共来过般若庵三次,哪里来的四面之缘?
忽然,她想到了可能是之前原主跟此人打过照面,心里猛地一怔。
寂归师父一次一次帮她回忆着,“今日一次,八月初九那日施主也是跟皇后娘娘来的,还有上上回施主跟家里人一起来斋戒,还有一次不知施主可还记得?”
看着寂归师父浅淡的笑容,平与欢觉得眼前这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可为何突然会问她这问题?
“我记不大清了……”她喃喃道。
寂归师父并没追着她问下去,也没给她难堪,淡淡一笑说道,“那时候施主年纪尚小,不记事也实属正常。”
果然是她想的那样,另外这一面之缘是跟原主见的。
“贫尼记得,那会儿施主应该还不满四岁。”寂归师父一边回忆,一边同她说着,“那日你来纳兰府看你姑母,我正好也在。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那是你跟阿迟第一次见面。”
不记得,完全不记得。
原着里没写,她不知道。
纳兰府?阿迟?
纳兰迟!
“庵主,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她实在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寂归师父一笑,“前几日他来看我,跟我说你变了许多,我听得出来他是惦记你的,也知道他打小就听你的话。”
说到这里,寂归师父突然有些哽咽,眼见着眼里有泪光闪烁,平与欢更摸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说出家人不管俗家事的么,怎么她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六根未净?
她很想知道这人跟纳兰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都说出家之人应看破红尘,不理俗世,我自知六根未净,但并不贪恋俗世。只是有一桩心事迟迟未了,还望施主成全。”
寂归师父如此说着,平与欢隐约觉得这人是有事要求她帮忙。
果不其然,她思绪再被寂归师父拉回,寂归师父将一些陈年往事说与她听,“早些年前,我利欲熏心,为了能嫁进纳兰府,与家父苏守苏老先生断绝了父女关系……”
平与欢耐心听完了寂归师父的往事,明白了她说的“六根未净”为何意,也知晓了她那桩未了的心事。
原来寂归师父曾是纳兰二爷的嫡妻,纳兰迟生母,也是苏守老先生的独女。
多年前,为了嫁进纳兰府跟苏守老先生断绝了关系,苏守老先生曾多次说书讽刺过这位不成器的女儿,纳兰迟得知后便去砸了几次苏守老先生的场子。
平与欢恍然一悟,想起了第一次见纳兰迟时,那人正是在给苏老先生砸场子,想到了之前纳兰迟跟她说的那番话,什么不爱听书,什么为了他也不去听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如今苏守老先生因以任岁宜的话本《十四》为底稿说书,被别有用心之人举发,这会儿跟任家一样,在牢狱里头待着。
寂归师父跟她说这些,就是想让她去劝劝纳兰迟,让那人探望探望苏守老先生。
“我明白意思了,明日回城,我会将话带给纳兰迟。”平与欢点头应下,这点小忙她还是可以帮的。
这话她是肯定会带给纳兰迟的,至于那人愿不愿意去,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皇后跟她乘车回城。回城的路上她将昨晚寂归找她的事说给皇后听,一方面她是想看看皇后是什么想法,另一方面她是想套套话。
看看皇后能不能帮她见上一面任岁宜,眼下这种情况,她真的想跟那人见面聊一聊。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纳兰府那位公子好好说一说,他身为外孙去探望探望外祖父,没什么问题。”
皇后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没听出她话的意思,眼瞅着快要到进城,平与欢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娘娘,我想——”
皇后打断了她话,“进城了,我还有事,要不平小姐就在这儿下车吧?”
“我想问——”
“停车。”皇后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平小姐可以下车了。”
平与欢看出皇后是真的有些生气,便不敢再问下去,只能弯着身子跳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