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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就该被浸猪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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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了一圈,孟令有些失望地放慢脚步,身体也疲惫了。

    “找个地方喝个茶歇歇吧。”她指着前头一家茶楼提议道。

    南奕看了她几眼有些意外。他想起武院里几个同窗曾经吐槽,说万万不能让妻子时常出门逛街,因为一逛就要少一碗银子——

    这女人逛了半天别说银子,铜板都没花一个,还当真是“出来转转”啊。

    二人进去的时候茶楼挺热闹,小厮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楼上乍一看似乎有好几张空桌,实际上桌子都占了东西,人都围到其中的一桌旁边听书去了。

    用完茶点孟令便起身走人。回头直接去参州锦衣卫所找人得了,等南奕回武院没空管她的时候。

    她刚站起身,便瞧见南奕身后走来三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哟!这不是北奕……哦不,南奕啊。”领头的少年发出不太友善的笑声。

    南奕原本还算平和的神色,在听到“北奕”二字时骤然冰冷。

    南奕前十六年的人生用的名字都是“北奕”,直到两年前他和其母北氏被接入武节将军府,才改了姓氏为“南”。

    这少年故意旧名重提,显然就是在羞辱南奕的出身。

    “那么……这位是三少夫人了?”那少年手里掂着几个碎银,眼睛在孟令身上直打转,“哦豁,夫人这是没把自己烧死,修养好了出来转转了?”

    他的嗓音较其他同龄少年更为高亢尖锐一些,即便不是很大声,周围听到的人也不少。

    于是说书人包围圈中,许多人将视线纷纷投来。

    有人惊艳赞叹。

    “这是南三少爷的夫人?别的不说,这模样气质,跟南三少爷还真搭啊!”

    “怪哉怪哉,这跟我印象中的老卢家闺女儿不太一样啊……”

    有人眼神鄙夷。

    “模样就算了,还气质?寒门之女哪来什么气质!”

    “当年沐春阁的红牌儿和卢大才子的女儿呢,哎哟想起来了,卢大才子当年也是参州有名的美男子呢,他俩的女儿,啧啧啧。”

    有人惊叫起来。

    “南三夫人!不是听说她前儿在将军夫人生日宴上纵火自焚了么?”

    “听说是南三少爷回来的及时,把人给救下了……”

    “能嫁给南三少爷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不然早就烧得魂飞魄散了。”

    有人语气嫌恶。

    “真是心肠歹毒的女人,故意在婆婆生日宴上搞血光。”

    “自己想死就算了,居然趁着宴会放火,想拉无辜的一众贵客给她陪葬。”

    “没死成还有脸跟着南三少爷来茶馆,丢人现眼的东西。”

    “空有皮囊的女人。”

    “红颜祸水,南三少爷就该休了她。”

    “休妻太便宜她了,我看这种毒妇该被浸猪笼。”

    孟令垂下眉眼,憋着心中原主那股令人抓狂的怨气。

    冷静,冷静,这些无关紧要的旁人不晓真情,不知无罪……

    可毕竟当了太久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孟令,一下子沦为被人诬陷误会,被千人唾万人嫌的卢梦令——

    这委屈谁受得了啊!

    去他大爷的不知无罪,这些人不知实情却传谣信谣,个个儿嘴巴里冒出的话都想逼人去死!

    南奕看了眼自己的手被身边妻子紧攥得发抖,抬眸,如含着幽深鬼火的眼睛扫过窃窃私语的众人。

    有客人被他看得混不自在,忙道:“都快别说了,南三少爷听着面子也过不去。”

    “有什么过不去的啊,北…啊不,南少爷是个从善如流的人。”

    方才认出南奕孟令的少年嘿嘿笑道,“是吧北奕,要不你就听从诸位对你的良谏,把这丧门妻给休了如何……啊!”

    少年话未说完,只见一个小瓷盘裹着怒火朝他迅猛镖来。

    “瓷镖”擦着他的颧骨而过,“啪啦”一声碎在某个正在阴阳怪气议论南三夫人的听客脚边。

    那听客吓得大叫一声。众人一惊。

    “南某的夫人究竟如何,犯不着无关之人说三道四。”

    南奕对这少年视若无睹,环视四周,厉声清亮:

    “诸位既不知实情真貌,还请不要仅凭谣言就操心南某家事。”

    说罢,他便冷气四散地拉着孟令要往楼梯口走。

    孟令放开他的手,脚步不动。

    “惭愧,妾身见过这位公子。”她整理好眼神和表情,看向对她和南奕言出恶意的少年,浅笑吟吟:

    “方才啊,我正与夫君聊起别家妻管严的丈夫,真叫我羡慕呀。没想到刚聊完,就直接在茶馆见到您这位‘现世妻管严’了呢!”

    妻管严?

    众人又纷纷将惊异的目光转投向那少年。

    这对男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你,你这泼妇在瞎说什么!”

    现世妻管严的脸色立刻如同猪肝,瞪向孟令身后的南奕,“北奕,还不快快管管你这疯婆娘!”

    “我哪有瞎说了。”孟令一脸无辜,指了指他手上才掂着的碎银:

    “是你这些沾着鞋袜味儿的银子告诉我,你夫人在替你管家的呀。不然你至于偷偷摸摸把银子藏鞋袜里带出来嘛?”

    “靠!我就说为毛从你给说书人付账开始就有股臭脚味!”妻管严旁边两个哥们儿当即捂上鼻子远离一大步。

    “夫人不要开玩笑了,这岂能说明何同窗是个妻管严。”这时南奕淡声道,“万一只是伯父伯母管他严,而并非何夫人呢?我想应该是何同窗认为,这样带钱出门比较方便。”

    方便?

    众人面面相觑。把硬扣扣的碎银塞鞋袜里带出来,方便??

    “看不出来啊何鄞翔,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一少年捏着鼻子啧声道。

    “我才没有开玩笑呢。”孟令配合的很快,撅起嘴娇哼一声:

    “不然你说,这位何公子左脸上为何涂脂粉?难道何家父母管教他还会让他涂脂粉遮瑕?肯定是贵夫人才有这份心吧!”

    话落,何鄞翔身边的损友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直接上手冲他左脸一抹——

    当真一手脂粉!

    损友一边嫌弃地拍拍手,一边哈哈大笑:“我去!没想到啊何鄞翔,你居然还有这样的癖好!”

    其他一两个损友也上来围攻他的脸,“哎哟,这脂粉底下怎么是红的,你是不是涂反了,‘胭’要在上才有红粉气色啊。”

    “胭你个傻蛋啊,这红的是个指头印你看不出来吗?”

    “哎哟喂,那还真是嫂子‘管教’出来的啊!”

    何鄞翔:“……。”

    “你、们、够、了!”他忍无可忍踹开这三个墙头草。

    特奶奶的,明明前一刻还是跟他统一战线来找南奕茬的,怎么转眼就拆他台?!

    周围的客人们却已怪异地低笑着,再次窃窃私语起来了。

    何鄞翔再次瞪向孟令南奕的眼神能喷出火,“北奕你这臭婆娘,找……”

    孟令当没看见,转而面向方才议论她出身的其中一位听客。

    她温雅地问:“这位大叔,您是楼下玉饰铺子的掌柜对么?”

    “我是啊,怎么了?”那大叔不是很诧异,毕竟这带热闹,在铺子那见过他有什么稀奇的。

    原主卢梦令确实见过一次,此刻被孟令从记忆中挖出来了。

    “您还是尽早回铺子去吧,”她非常诚恳的建议道:

    “这几天您铺子上是不是有个常光顾却从不消费的客人?书生打扮,却能将对襟穿反;背着个包袱四四方方,看起来包的是书,拿动时却有里头物件滚动的声音;爱跟您或者您夫人闲聊,眼睛却时不时注意着柜子方向……啊,方才我路过似乎听到他说,好像今日就要离开参州了呢,不知是不是准备干上最后一票,卷赃而逃——”

    她话还没说完,那大叔已然脸色骤变,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往外奔。

    其余众人望了望他慌忙狂奔的背影,片刻之后,便听楼下铺子传出冲上云霄的大喊声:

    “抓贼啊!报官啊!快,抓住他!那个假书生盗我家玉饰!!”

    众人向孟令投来见鬼的眼神。

    这南三夫人……

    眼睛有毒啊!

    孟令微微弯唇,对看客们缓缓地展露笑容,笑眯眯的眼月牙儿一个个地审视过去。

    这些人连自个儿身上都破事一堆,还有闲心劝南奕休了她还是浸猪笼?

    美人儿笑起来更是叫人心旷神怡挪不开眼,但在座诸位却被她笑得背后发凉。

    南三夫人快别看我们了,我方才不该议论你我们错了还不行吗,不要把我们也看出什么不妙的事儿来……

    南奕立在孟令身后半步,垂眸俯视着她,眸色渐深。

    “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南三夫人如此火眼金睛聪慧伶俐,南三少爷又护短至此,怎会做出纵火自焚这等蠢事。”

    茶馆二楼的他处角落响起男声。

    孟令在听到此声的瞬间浑身打了个颤栗,顺声而望,眼眸猛缩。

    是他……

    真凶!

    青年将手中的茶盏从容放下,从位子上站起,走来。

    “鄞翔,方才是你的不对。”他在何鄞翔身边停步,朝孟令这边抱歉的笑了笑,“南同窗,南三夫人。方才是表弟冒犯了,请见谅。”

    青年的笑容乍看上去有些如沐春风,但是从他的眼中,孟令望见了惶恐,惊骇,当然还有更重的……杀意。

    孟令勾起唇。

    她慢条斯理地给了他一个回笑:“多大点事儿,这位程公子,不必介怀。”

    程牧行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

    她是指让他别介怀前日,她在正宪阁看到他的事么?

    她这话是在求放过?

    可为什么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快再来找我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