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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霞宗主看着横在面前的长剑,皱眉道“那你还想如何”
而其他俩位宗主脑筋活泛,自知此事他们毫不占理。
万法门宗主连忙挨打立正,朝虞望丘行了一礼,赔礼道歉“虞掌门,在下实是受人蒙惑,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虞掌门见谅。”
如今幽冥教都被妖王俩口子弄垮台了,天下冥纹消退,惠及万人,他们却在这惦记着用人家的孩子取血炼丹,此事传出去,他们三宗的名声皆要毁于一旦。
藏机阁阁主也跟着拱手赔罪“在下亦是担心宗里感染冥纹的弟子,一时头脑发昏,实在是愧对虞掌门”
他看了看那被他用弩炮轰出来一个大洞的执事堂,态度诚恳,“这毁掉的大殿我会派弟子来修,因火弹受伤的弟子的疗伤费用、各项灵石损失等,虞掌门你可列好清单,皆由我宗来出。”
丹霞宗主见两位宗主俱已表态,甚至言谈间把过错都推到了他身上,他心下暗骂那俩位宗主过河拆桥,紧绷着难看的脸色,拉下面子遥遥朝虞望丘施了一礼“虞掌门,对不住,是席某莽撞了。”
方遥冷眼看着丹霞宗主言不由衷的致歉,横在他面前的长剑没有半分要收回的意思。
她看出来了,另外俩宗都是被丹霞宗主鼓动而来,最可恶的主谋就是他。
“遥儿”
虞望丘唤了方遥一声,朝她摇摇头,后者持剑的手顿了顿,收入剑鞘。
虞望丘继而看向三位宗主,嗓音沉肃“宗门之间摩擦争斗无可厚非,但你们三宗联手,只为抢我徒孙取血炼药,其心恶毒,自私自利,灵霄宗从此退出仙盟,与丹霞宗、万法门、藏机阁从今以后断绝往来,不再是友宗,你们走罢”
“”
万法门宗主和藏机阁阁主被虞望丘说得面色惭愧,再度低头朝他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各自的弟子们御剑离开。
丹霞宗主也转过身,准备召弟子们离开,赶快回宗看他的宝贝孙女,忽然间背后毫无防备地一阵剧痛,打得他身形踉跄,气血翻涌。
他不可置信地扭头,没想到方遥会直接发难,他比她足足高了两个大境界,还是一宗之主,连虞望丘都没有追责他,方遥身为弟子,竟然敢直接对他动手
丹霞宗主生受了一掌,竖眉怒目,当即便要还手,然而一道玄色身影闪掠至他身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制住了他的手臂,同时掌风再度袭来,丹霞宗主的前胸和后背瞬间又挨了两掌。
这带着十成力道和灵气的三掌,打得丹霞宗主唇角溢血,当场跪倒在地。
丹霞宗众弟子见掌门被打,纷纷拔出武器,蠢蠢欲动,谢听淡淡一瞥,眼眸中金色竖瞳的纹路隐现,众弟子们感受到那股强大妖力的威压,吞咽了下口水,纷纷又放下了手中兵刃。
丹霞宗主吐出一口鲜血,怒瞪着方遥“你”
“第一掌为你伤我师父,第二掌为你心生
歹念,欲夺我阿圆取血,第三掌为我宗及金阳衍月三宗所有受伤的弟子。”
方遥一字一顿,看着跪着的丹霞宗主,眉眼冷漠。
她方才有一瞬间都想杀了这丹霞宗主,但想到师父必定不会让她如此做,便改剑用掌。
席宗主,你合该庆幸未真伤到我孩子,不然我势必灭你丹霞满门。88”方遥嗓音淡淡,但话中的冷意让丹霞宗主的心惊。
以前,她并非这般强势性子,若师父开口让他们走,她不会多一言。
可是如今她已是俩孩子的娘亲,俩孩子是她的逆鳞,是她舍掉一切都要庇护之人,谁敢动谁敢惦念,她必不能轻饶。
丹霞宗主身为席家家主刚愎自负,为人高傲自狂,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被人打到下跪,还是在这么多众目睽睽下。
然而万法门和藏经阁俱已撤走,眼前是凌霄、金阳、衍月三家宗门在场,还有妖王坐镇。
丹霞宗主脸面全无,袖中双手握拳,敢怒而不敢言,第一次尝到了被恃强凌弱,竟然是这种滋味。
他慢慢撑地起身,旁边有门下弟子过来扶他,被他一掌推开,他强撑着内伤,转头再欲离开。
“等等”
这次唤住他的是谢听,丹霞宗主后背沁出冷汗,今日是不打算让他走了吗
“你宗先前四处掳掠玄阴之体,有个狼妖是我妖界之人,将这些人都放出来。”谢听没忘记答应小武要回她娘亲之事。
冥纹已解,丹霞宗要玄阴之体也无用,他们又不是邪宗,并不会拿玄阴之血用来修炼。
“等我回宗,便叫他们放人。”丹霞宗主捂着胸口道。
谢听轻轻挑眉“你不是有传音境么现在传令放人应当不难。”
“”
丹霞宗主无法推诿,只得拿出方才的手持境,水纹显现画面,连接的还是方才那女子,见他嘴边带血,刚想问什么,被他沉声打断道“把关在丹房里的那两个玄阴之体给放了。”
说罢,丹霞宗主切断了传讯,气虚地低声道“如此,诸位可还满意”
方遥和谢听没说话,虞望丘身上也负着伤,乏力再与他计较,挥了下衣袖。
丹霞宗主匆忙带着弟子们狼狈败走。
谢听看着丹霞宗主御风而逃的背影,双眼微眯。
这三家宗服和宗纹,他都记住了。
早些年,他在妖界颁布律法,严禁妖族对人族及修士无故杀戮抢掠,不过这律法是为了人妖两界和平共处,对于人渣来说,这条律法也不必生效了。
他回去后便要跟属下们打声招呼,若遇上这三家宗门,便可不遵法度,随意抢夺。
三宗的人撤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执事堂被砸破了殿顶,满地碎石破瓦,有不少弟子受了伤,正在原地调息,有的弟子被那火炮弹燎伤,身上的宗服都被烧焦了,就连袁鹤和衍月宗主都受了些内伤。
虞望丘一番焦头烂额,赶紧
安排没受伤的弟子们,带他们去悬壶殿治伤。
方遥抱起阿圆▁▁,拉拉谢听的袖子“我们快回去看看阿正。”
阿正今日一早被苏明画叫起来后,发现就挨着他睡的妹妹不见了,三师叔着急忙慌地就走了,只留下来他一人在这偌大的空屋子里。
阿正也很担心失踪的妹妹,可是院子门紧锁,师祖和师叔们都叮嘱他不让他出门,说他身上的黑纹可能会传染给别人。
他不敢乱跑,只好一个人盘腿坐在床榻上,透着小窗看着外面的风景。
正发着呆,他忽然发现身上的冥纹开始消退,直到消失不见,身上的不适感全都消失了。
阿正开心得不得了,但又不知道跟谁说这件高兴的事,与此同时,他隐约听到轰隆的响声,似乎是从主峰方向传来的,声音很响,隔着山峰都传到他的院子里来了。
好像有人在放炮似乎很热闹的样子。
盘腿托腮望着窗外的狐狸崽,孤零零的背影更显落寞。
他心里莫名有一种被所有人遗忘的感觉。
“阿正”“哥哥”
听到熟悉的呼唤,正抑郁垂下的狐耳,陡然间灵敏地立了起来。
他好像听到了娘亲爹爹还有妹妹的声音
阿正连忙跳下床榻,穿上鞋子,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推开屋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蹦蹦跳跳的阿圆。
“娘亲爹爹”
阿正激动地迈着短腿,一头扎进方遥和谢听的怀中。
他心下念叨,自己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强忍着没有像妹妹当时那般抽泣哭噎,但是被爹爹娘亲一起抱进怀中,他实在没忍住眼眶红红,眼尾泛起了泪光。
呜呜呜,他不是在做梦吧
他心里最想念的三个人居然都一起回来了
“对了,娘亲,爹爹,”阿正想到什么,赶紧撸起袖子,给方遥和谢听展示“我的病好了”
真的很神奇,他也没吃什么药,只是睡了一觉,忽然间黑纹就消失了。
然而娘亲和爹爹的表情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浅笑着揉他的脑袋和狐耳,柔声说“好了就好。”
“哥哥,爹爹的病也好了,以后你们都不会疼到打滚啦。”
阿圆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以后她也不用给哥哥咬胳膊了。
阿正认真地拉过妹妹的手,说教她“妹妹,你怎么自己偷跑出去了,师祖不是说不让我们出院子吗我很担心你”
“不是我偷跑出去的是有个黑袍怪人抓了我”
说来这事,阿圆很委屈,她虽然有时候贪玩,但她很听师祖和师叔们的话,从来没想过要偷溜出去玩,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方遥望着安然无事的俩崽崽,想到汤康临死前说的那个人名,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这件事还得有个说法。
悬壶殿,内殿。
大战一场后的袁
鹤和衍月宗主身上都挂了点彩,刚服下治疗内伤的丹丸。
虞兄,你这瞒得我好苦啊,妖王宿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婿了呢袁鹤面带愁容,有些抱怨地质问一旁的虞望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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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遥名义是徒弟,但被虞望丘当成亲生女儿似的疼,袁鹤说是他的女婿,一点也不过分。
“袁兄,我这也是刚知晓此事,何谈是故意相瞒啊。”
别说袁鹤了,虞望丘自己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方遥当时说谢听是狐妖,他就吃惊不小,如今倒好,狐妖直接变成了妖王。妖界可不像人修宗门,百花齐放,各自为营。妖界就这么一位尊主,说一不二,实力强横,他还不知道将来要如何面对这位“妖王女婿”。
“唉,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驰援灵霄宗,实是存了点私心,想着救下那女娃娃,你家阿遥必然会对我宗感激,会对我儿成秀感激,说不定就答应了联姻那事,可眼下,联姻这事是彻底没戏了”
若谢听是个凡人,袁鹤根本不放在心上,无非是多等个几十年。
可方才在主峰顶,他们都亲眼看到了,人家俩夫妻感情甚好,妖王言语间对方遥和凌霄宗都甚是维护,谁敢跟妖王夺妻啊
而此时坐在大殿角落的袁成秀也耷拉着脑袋,似乎正为谢听是妖王的事,被刺激得不轻。
现如今,他们父子俩的算盘彻底落空了。
看着袁鹤唉声叹气的模样,虞望丘心下好笑。
他就说么,袁鹤怎么会如此上赶着卖命支援他宗,原来是心里还没打消联姻的念头,打算借此让灵霄宗欠人情,好让他允诺这桩联姻。
“联姻之事并非没戏”虞望丘若有所思地看向殿内某处,“只不过可能要换个人选了。”
袁鹤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虞望丘的三徒弟苏明画正在帮他的亲传弟子唐岐仔细包扎手臂上的外伤,他那不争气的徒弟脸上的傻笑都快溢出来了。
袁鹤瞪眼“这小子”
合着他们金阳宗的男弟子一个个都要栽在灵霄宗的女修身上了
似乎是有传讯过来,虞望丘低头看了眼传音木牌,起身对他二人道“袁兄,颜兄,你们先在此好好养伤,我宗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去去就来。”
袁鹤和衍月宗主点头,突然多了个妖王女婿,虞望丘可是有得忙了。
虞望丘走时匆匆,还不忘把殿里正帮忙递药上药的苏明画和景郁,全都叫走了。
破了一角的执事堂,呜呜地漏着风。
虞望丘及崔、耿、乌三位长老、方遥一家四口以及苏明画、景郁、守拙三人齐聚一堂,全部都是宗门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虞望丘一时有些恍然,上次人聚这么齐的时候,还是谢听带俩孩子找上门之时,他闻讯破关而出,彼时大殿里沦为认亲现场,一片混乱。
时隔半年,同样是这些人,然而他那俩正分别靠在谢听和方遥膝间的徒孙,却平白多了两副
狐耳和尾巴,座下那虽姿容俊美、却话少温顺到让人有些忽略的凡人男子,摇身一变成了妖界最尊贵的妖王。
虞望丘有些欢喜,又有些许忧愁。
欢喜得是,以后灵霄宗就有妖界撑腰了,就像今日三宗来袭,妖王一露面,瞬间止戈罢兵,那丹霞宗主硬是挨了方遥三掌不敢吭气。
可忧愁得是,本来修士与妖族通婚就史无前例,如今他这大徒弟倒好,直接把妖王给领回了家,这以后可如何跟弟子们相处
就连这称呼,虞望丘都斟酌了半天,无从开口,是叫他妖王呢还是叫宿玉或是谢听总不能真叫女婿罢。
谢听眼看虞望丘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道“虞宗主,您只管叫我在人界化名谢听便好,按理说,我也该随阿遥叫您一声师父。”
谢听说起话时慢条斯理,嗓音清沉低柔,看着就是个好脾气讲事理的人。
跟那传闻中杀伐果断的妖王,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虞望丘想到方才他和袁鹤被困法阵中,那光罩连他们合力都无法斩碎,结果被他的兽形用三尾巴彪悍地拍得稀碎。
“”
还是叫他妖王罢。
“妖王您当时为何假扮凡人,来我宗认亲”虞望丘不免疑惑地问道。
“虞宗主见谅,当时我并非故意欺瞒,只是带俩孩子上门认亲之事,本就有所唐突,若再亮明身份,我怕阿遥和您都无法接受”
“所以我才扮做凡人,想先带俩孩子回到阿遥身边,等感情稳定之后,找个恰当的时机,再将身份原委和盘托出”
谢听言辞诚恳,毫无隐瞒地将当时的打算说了出来。
他的解释在虞望丘看来,也确是合乎情理。
当时方遥突然得知有个凡人道侣和两个遗落的孩子,已经是措手不及,如五雷轰顶,若是谢听再将妖王身份抖落出,说那俩孩子实则是半妖狐狸崽,方遥还不知道会作何反应,而他也定不会像当时那样直接让谢听和俩孩子顺利住进宗里。
而现在生米酿成熟饭,别说是方遥如今已然把俩孩子当成了心头肉,就连他都不舍得让俩徒孙受半点委屈,对他们的半妖身份自然已不在意了。
在虞望丘与谢听寒暄时,坐在方遥身侧的苏明画也正拉着她喋喋不休。
“师姐,你那三掌真是太帅了,可算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我感觉你此次回来,剑法又精进不少,话说就你跟妖王两个人,是怎么把规模这么大的幽冥教给搞垮台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苏明画对从刚从西北回来的方遥,简直有一箩筐的问题要问。
激动之余,声音有点大,吵得虞望丘和谢听的寒暄被迫中止。
“咳咳。”
虞望丘清清嗓子,苏明画连忙闭嘴,整个大殿安静下来,他看向方遥,切入正题“遥儿,现在宗里管事的人都在,你说你已知晓那带走阿圆的内鬼是谁,既然大家都在,你便直说了罢。”
说罢,抬手捂着隐隐作痛左胸,他受了内伤,虽服下药丸,但还未来得及打坐调息。
他急得很想知道那所谓的内鬼是谁,一想到有这样的人潜在宗里,时刻想要谋害他徒孙,他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
“我想让他自己站出来。”
方遥搂抱着怀中的阿圆,身形未动,嗓音微凉。
话落,苏明画第一时间就看向她最怀疑的耿长老。
耿长老“”
耿长老正在专心吃瓜,他也想知道那内鬼是谁,对上苏明画那忿忿的眼神,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胡子,这丫头老盯着他干什么莫非他胡子上沾了什么东西
一阵轮椅转动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守拙低头转动着轮椅,从后方缓缓移到众人面前,随即撑着扶手,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的走路姿势还没有恢复,行走时一瘸一拐,他跛着脚往前走了两步,“噗通”跪倒在地。
“二师兄”
苏明画不明所以地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背影,顿时站起来“二师兄,你没事跪下来做什么,莫非你想为那内鬼求情那内鬼带走阿圆,实在可恶,就算是你求情也”
“是我。”守拙哑声打断她。
“带走阿圆的人是我,”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上座的师父,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发抖“师父,大师姐,我我对不住你们。”
苏明画震惊失语。
发现阿圆失踪,她最怀疑的人是耿长老,因为她知道俩崽崽总在耿长老的课上调皮捣蛋,还总把他的亲传弟子席知南比下去,所以耿长老不喜欢他们。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小师弟。
因为小师弟对大师姐有些隐秘的心思,说不定会因爱生妒,头脑发热把阿圆送出宗门。
她从始至终都从没有怀疑过是守拙。
那个憨厚可靠、从来不争不抢的二师兄
“可是为、为什么”苏明画想不明白,二师兄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丹霞宗的人找到我,说他们宗里有丹药秘方,能治疗经脉受损之伤,只要我把阿圆带给他们,就能治好我的经脉,让我重新拿剑。”
守拙从决定做这件事起,便知道有被发现的一天,但他并不后悔。
只是没想到如今事情不但败露,他也没能从丹霞宗那里换得治伤的丹药。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景郁跟着站了起来,他满眼都是失望和愤怒,他完全没想到一向敬重的二师兄才是他们要抓的内鬼。
他要用阿圆换丹药,这行为跟那要取阿圆血治冥纹的丹霞宗,又有什么区别
守拙听着三师妹和小师弟的质问,低头不言。
经脉受损的不是他们,他们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地指责他,他们根本不懂他在剑道一途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他们也根本不懂,他在得知自己以后再拿不起剑后,如同废物般躺在床上的每一个夜晚,有多痛苦多难熬。
他的原名并不叫守拙,他原本只是一个附近村庄里的普通孩子,家里很穷,兄弟姐妹众多,他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因为他从小力气过人,爹娘和村民们都叫他蛮阿牛。
后来他被测出灵根,拜入灵霄宗,师父嫌他的本名太俗,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叫守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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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选入宗门,还被掌门收为亲传徒弟,当时的守拙以为自己天赋异禀,走了大运,从此便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可以出人头地了。
可是遇到大师姐,亲眼看到她持剑的风采,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剑道宠儿,那是他永远只能仰望而追不可及的。
再后来,师父收了苏明画和景郁,他愈发能感觉到自己的天赋在几个弟子里是最差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对大师姐生过嫉妒之心,他只愿自己笨拙,没有天分,反而每日愈发勤加苦练。
既然他剑道天赋一般,那就在体魄上多下点功夫,他便开始像自虐一般地负重锻体举石深蹲,不把自己练到汗水流干虚脱倒地,就不算完。
很多次的夜晚,他都是在院子里的草丛里累晕睡到,第二天被阳光照醒,再接着操练。
努力是有收获的,他筑基期后入纵剑阁选剑,他选中了一把无人能举起来的万钧剑,靠着这把巨剑,他也在众多剑修中闯出了些名头,也让师父多看了他几眼。
可是经脉受损之后,他就再无法举起万钧剑了。
他无法自欺欺人地在剑身上贴上减重阵符,只为能举得动,这样贴了符的万钧剑连块巨石都砍不碎。
所以,他们根本都不懂“经脉受损,无法再拿剑”,这几个字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别说是取阿圆的血炼药,取光他自己的血都可以
竟然是他
谢听蹙眉看着守拙的背影,没想到当初自己顾念此人是阿遥的师弟,顺手救下,如今却差点害了他的女儿。
此时的谢听心中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就不应该救他。
守拙感受到了来自后方那道属于妖王的极为压迫感的视线,如芒在背。
方才在谢听显形时,他就认了出来,当初在银淞城救了自己的那头巨狐便是他了,可真是因缘巧合。
但,这又如何呢
他的伤说到底也是妖族造成的,如果没有伤,又何谈救
除了师父和大师姐,他不愧对任何人。
方遥此时放下怀里的阿圆,站起身来,看着跪在地上、闷不吭声的二师弟,她抿着薄唇,一句一顿地问他
“你可知我找到阿圆的时候,她身上两张流光玉蝶俱碎,如果汤康的修为再高些,如果他有同伙,阿圆会经历什么你想过吗”
面对大师姐的质问,守拙双拳握得更紧,脸上终是难掩地浮上惭愧之色“我只想把阿圆带去丹霞宗,丹霞宗的人承诺我,不会要阿圆的命,只是取一点她的血但我没有想到阿圆半路会被汤康劫走。”
昨日夜晚睡前,守
拙在俩孩子的饮食里下了些安睡的药,等他们熟睡后,便把阿圆偷偷带出了宗。他腿脚不便,又不敢走传送阵,他费力地背着阿圆走下山他并非真的不能走路,坐轮椅,只是不想让弟子们看见他坡脚的样子。
然而还未等他走出辖地,忽然脑后就挨了一棍。等他醒来时,才发现阿圆被人劫走了。
他回来之后,不敢将此事告诉师父,只能佯作焦急地跟其他弟子们一起寻找。丹霞宗的人没有等到他带来阿圆,自然认为他拒绝了交易,于是按照原定计划,直接打上灵霄宗要人。
方遥听完他的话,没有回答,径直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丢在他面前。
“这是我在幽冥神殿地下寻来的。”
苏明画看着那正散发着淡蓝光辉的草药,瞪大眼睛,惊呼出声“这是蓝铃草”
“这草药能续补经脉,大师姐,你真的将这草药寻来了”
守拙双目赤红,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蓝铃草,脑袋一阵阵地发蒙,喉咙像是被人扼住般发不出声来。
苏明画转头看向发怔的守拙,冷哼一声“我曾在丹书上看过这草药,珍贵难寻,无意跟大师姐提过一嘴。大师姐前去西北,还不忘为你寻来了能补经脉的草药,你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守拙双手捧着草药,手臂颤抖,一滴滴热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下,不知是拿到草药的喜悦之泪,还是悔恨惭愧的愧疚之泪。
“大师姐,我我”
守拙胸膛起伏,泪水肆流,“我”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捶着地,他咬着牙,痛哭大喊“我该死,我真该死啊”
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抹去他粗糙脸庞上的泪,阿圆稚气关切的嗓音响在他耳边“二师叔,你别哭啊”
苏明画要被气死了,又怕他这副失神的样子伤到阿圆,赶紧把她拉到身后“你还叫他师叔,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阿圆仰着小脸,点点头。
她听懂了,昨天晚上是二师叔把她带出来的。
可是二师叔哭得这么伤心,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她记得二师叔曾经很耐心教他们练剑扎马步,给他们亲手打磨制作小木剑,亲手给他们织毛衣。
二师叔对他们很好的,她很喜欢二师叔。
“二师叔永远都是二师叔,”阿圆挣开苏明画的手,又跑到守拙的面前,继续用小手帮他擦泪,在他耳边小声道,“二师兄不要哭了,好多人在看,会笑话你的”
守拙被泪糊满的眼,对上阿圆纯真的目光,嗓音哽咽颤抖,已经语不成调。他心下酸苦、愧疚难当,他抬起已经被捶到破皮流血的双手,想抱抱她,又觉得自己不配,只敢用粗壮带茧的手指轻轻攥着她小衫的一角。
“对、对不起,阿圆我不配当你的师叔”
不知道为什么,阿圆越给二师叔擦泪,二师叔哭得越凶,最后她实在是擦不过来了。
所有人都无声地看着,大殿中央,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汉子跪在幼小稚嫩仅有五六岁的孩子面前,愧疚得泪流不止、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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