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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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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语者的呐喊

    记忆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有时明明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忽然感觉一下子会变得很遥远;恰恰那些很多年前的遭遇,却又记忆犹新。

    老头躲在荒草丛生的田地里,往事像影片一样在脑海里播放。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躲在这样一块田地里,看着那个仇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却毫无办法。

    前几日,本想救出那个女人,然后布置一番,来个引蛇出洞,将那个躲在幕后阴险狠毒的坏蛋亲手做掉。可惜事与愿违,突然回来的牛铁柱破坏了他的谋划,枉费了他煞费苦心地利用张小满将村里的人引开的机会。

    而那个人的计划就像一经转动就不会停下的齿轮,根本不在乎别人能否得到想要的结果。老头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想法,按照事先的约定,回了一趟a市,将那个u盘交给女记者,算是正式启动了计划的第一环。

    如今再次潜伏在此,一方面是为了预防那个人从这村子离开时,突生变故,自己好在一旁照应;另一方面,他想继续试试,看还能不能有机会带走那个女人,虽然那个叫李红霞的女人在计划中已经无关痛痒。倘若上次能够成功,或许女记者也不会卷入这场风暴,李红霞也能远离这是非之地,自己则能得偿所愿地手刃仇人,一举三得。

    可惜,那个人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一切又回到原来的算计之中。

    一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走进荒田里,四下扫视一眼,径直朝着老头藏身的方向走来。老头趴在草丛之中,像一只草原上的孤狼,两只眼发出隐忍凶戾的光芒。

    男人轻哼一声,在老头前方两三步距离的地方停下,冷冷说道,“多此一举!你总是不按计划来,你觉得我会需要你守在这里吗,你觉得我的计算会出错吗?有这工夫,你还不如乖乖地留在a市,多陪陪你挂念的人,不比像个傻子一样趴在这里喂蚊子强。”

    “别人有别人的生活,我怎好胡乱去打扰,”老头直起身子坐在地上,随手拔了一根野草含在嘴里,“我不过是个快要死的人了,你不用对我如此戒备。”

    “你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试试?”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低沉地说道。

    “如果能行的话,你是不是可以稍微变通一下,能少造些孽总归是好的。”

    “不可能,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预先设定的棋局,所以你也不必白费功夫了,”男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老头,“不要扰乱我的布置,否则你只会死得更快。”

    “我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老头仰头盯着男人的脸说道,“只要完成我想做的事,就算死得其所。可是,你倒是要想想清楚,假设事情脱离你的掌控,你是不是能够承下恶果。”

    “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还是说,你在质疑我谋划这件事的目的?”男人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贴近老头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过于自信了,你和他毕竟不同,他是这个局里最大的变数,”老头歪着头道,“如果他出了意外,你是救还是不救?”

    “我说过,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我的计划,”男人挺直身子,从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我该走了,你要留在这里便留在这里吧,好自为之。”

    老头低头看了一眼男人脚上肮脏的绿色劳保鞋,“有一句话,我早就想说了,这双鞋真他娘丑!”

    男人眼神阴郁,不再搭理老头,他必须尽快远离这里,因为这里马上就会成为风暴的中心。慢慢地朝着马路的方向走去,一束白晃晃的货车车灯由远及近,男人蹲坐在马路下面,等到货车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从路边跃了出来。一把抓住货车尾部货箱上的把手,站了上去,再一点点爬到货箱顶部,坐在上面,随着货车远去.....

    老头望了一眼远去的货车,并没有从离开荒田,而是继续趴在原地,像是故事里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

    不一会,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向着村子开了过来,车子在开过清水村村口后熄灭车灯,继续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在和老头隔着两块农田的荒草丛里停下。老头嘿嘿一笑,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从草丛里向着村里摸去。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是张小满,几个小时前,张小满刚挥手告别何警官,便收到那条奇怪的短信,立刻拦住正在发动汽车的何警官。

    何警官看过张小满手机里的短信之后,随即打电话让警局的同事调查手机号码。结果很快便查了出来,这个手机号码属于一个叫罗雯雯的女人。而这个罗雯雯恰好是电视台的一名记者,正是她写的那条关于吴莹的报道。

    手机号码的信号在给张小满发送完短信后,很快就消失了,但是警局的同事还是定位出手机号码最后的位置——清水村。张小满让何警官将吴莹先行押回警局,自己则孤身前来先行打探情况。

    何警官虽然担心张小满的安危,但是事出紧急,也只能在再三叮嘱张小满以自身安全为主后应允,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快点赶回警局办完手续,便立刻前去接应张小满。再加上张小满的聪明机智,一时半会应当无虞。

    张小满快速地穿过草丛,低着头走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算是第一次真正地进入到这个古怪的村子。夜色已深,家家户户都已熄灯关门,整个村子像死去一般沉寂。张小满慢慢靠近手机上那个号码最后消失的位置,穿过一片竹林,一户朱门大宅出现在眼前。

    左右环视一番,张小满沿着围墙走了一段距离,顺着旁边的一棵桑树爬上围墙,跳进院内。定睛一看,面前是一座幽深僻静的古老庭院,像一头沉眠的怪兽一般趴伏在此......

    女记者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进这个盒子里到底有多少天了,手机在她被关进来的第三天,也就是那个男人第一次给她送饭的那天就没有电关机了。呆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不分昼夜,时间像是静止一般。

    精神早已在这样极度静谧的环境里崩溃,特别是她在灰色的墙壁上发现一片嵌入到墙内的红色的指甲之后,脑海中各种惊恐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

    那个男人每三天来给自己送一次饭,每次送完饭就走,一句话都没有和女记者说过。这便是最让女记者崩溃的所在,不知道自己因何被关在此地,也不知自己会被关在此地多久,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面趋于平静,女记者渐渐已经适应了这样单调枯燥的日子。吃喝拉撒都在这样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房间里的味道自然不大好闻,可是女记者似乎已经丧失了嗅觉,对房间里刺鼻的臭味没有丝毫感觉,过去那些精致生活的讲究在这里就是一个笑话。

    唯一支撑她保持仅存一点理智的便只有一件事,女记者默默地在墙壁上磨着一块铁片,傻傻地期待上天降下奇迹,等待别人的救援不是她的风格。她要在下一次那个男人来给她送饭时想办法杀了他,逃出去并且救助其他人。知道这里并非关押着自己一个人,是在男人第二次给她送饭时,舱口打开的那段时间,女记者从舱口处看见外面黑乎乎的空间里,对面还有一个和她的房间一模一样的铁门。

    而且,她还注意到,男人提着的篮子里的塑料碗一次比一次少,发生了什么?那些人都被杀死了吗?这些无法遏制的问题,在心中始终盘桓,不断地折磨着她。

    思考了许多的逃跑计划,一个又一个地被她排除掉,只剩下唯一一个她认为可行的方案,那个男人必须死。杀人这种事要是以前的她,一定会认为自己丧心病狂,但现在却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己完全做得出来。而且作为记者,她以前报道过许多起杀人案件,可以说对如何杀死一个人了如指掌。

    仅存可以利用的工具就是已经没有电量关机了的手机,女记者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将手机踩得支离破碎,从里面挑拣出一块长度8公分,宽度4公分的芯片,一点一点地在墙上打磨。

    小时候,她听过一个铁杵磨成针的寓言故事,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那个在河边磨着铁杵的老奶奶。只是她不用将手中的芯片磨成针,只要磨得尖尖的,能捅进人的身体里就可以了。至于怎么让那个男人打开这道铁门,她也有了计划。

    日复一日地在墙上磨着芯片,等着下一次男人前来送饭,女记者的心慢慢地沉静下来。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女记者心中有些纳闷,她虽然无法准确地掌握时间,但距离上次男人送完饭,绝对没有超过一天,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将已经稍微有些尖锐的芯片捏在手心里,心中不禁有些恐惧,又有些期待。

    张小满摸着假山的石壁一步步拾阶而下,找到假山的入口并没有费什么工夫。几分钟前,他小心地在宅子里寻了一圈,所幸是深夜,宅子里的人应该已经睡下,所以巡视的过程出奇的顺利,脑中构建起宅院的模型,最后目光

    停在了那座假山上。

    假山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令张小满在意的是,通向假山的那条小路。小路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脚印,说明有人经常从那条小路去到假山那边。一个满是青苔的假山,有什么是值得人挂念的呢,答案很明显,这座假山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底下必定内藏玄机。

    利用手机微弱的灯光,张小满终于看清了假山下面的情况,这是一个巨大圆形空间,八个像棺椁一样长方体房间对称地散布在圆形四周。张小满站在圆形坪坝上,原地转了一圈,仔细观察每一个房间的情况。

    所有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细微的区别在于,每个房间铁门上的编号,从台阶下来面对房间,从左至右顺时针依次是房间的编号数字一到八。门锁非常古怪,每个房间的铁门像是里外互调一般,张小满走到编号一的房门前,轻而易举地就将反锁的机关拧开,扭动门把手,铁门嘎吱一声打开。

    房间内空空如也,灰色的房间内只有门口位置摆放着一个塑料碗,碗里是冰凉的稀饭。张小满眉头皱了皱,走到第二个房间,打开铁门,也是如此。就在张小满想要打开第三个房间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拍击铁门的声响,循声而去,张小满在第五个房间门前站定。

    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救救我.....我的心脏病复发了.....”

    张小满并没有立即打开铁门,而是注意到铁门下面有一个舱口,抽起舱口的铁片,张小满正要俯下身子查看,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女人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救救我......我......不想死.......”

    说完,女人的手无力地从张小满的脚脖子上垂落,房间内再无声响,似乎里面的人已经昏迷或者死去。张小满摸了一下女人手腕的脉搏,还在微微地跳动,长出一口气,没死就好。张小满立刻如法炮制,打开铁门的门锁,铁门刚刚打开一半,地上的女子猛然跃起,朝着张小满扑来,张小满连退几步,一个尖锐的东西插进他的大腿。

    张小满痛呼一声,一脚踢开抱着自己大腿的女人,将腿上的东西拔出,这才看清是一块磨得尖尖的芯片。

    女人发疯一般再次向着张小满扑来,龇牙咧嘴,面色狰狞,像是久困地狱的恶鬼一般。

    张小满立刻高声道,“住手!罗雯雯,我是来救你的!冷静点!”

    女人怔了一下,看向张小满脚下的鞋子,这才知道眼前这人似乎真的不是那个恶魔,呆立在原地,“你是谁?”

    张小满捂住大腿的伤口,慢慢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翻到那条求救短信,“看清楚,这是你的手机号码吗?”

    “怎么可能!”罗雯雯一把抢过手机,瞪大眼睛看着手机上那条短信的发件人号码,“这的确是我的手机号码,”指了指张小满扔在地上的芯片,“但那就是我的手机,这里没有信号,要是可以发短信,我早就报警求救了。”

    张小满眼睛微微眯起,“这个不重要,我们素未相识,这条短信我一开始便知道不会是你发的,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了。现在先出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回去之后咱们再慢慢聊。”

    罗雯雯狐疑地看了一眼张小满,但是眼下也只能暂时相信这个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房间说道,“把她们也一起救走吧。”

    张小满摇了摇头,“那些房间并没有人。”

    罗雯雯颤巍巍地将一个个房间打开,果如张小满所说,其他房间都没有人,盯着地上的稀饭道,“怎么会这样.....”

    “他可能就是为了击溃你的精神,”指了指自己大腿的伤口,张小满目光阴冷地说道,“为了让你给我这么一下子,故意留给你没信号的手机也是这个目的,短信可能是事先设定好定时发送的,已经上传到运营商的服务器,时间一到就会发送到我的手机上,真是好算计啊。”

    沉默了片刻,两人便一前一后向着外面走去。直到两人从院墙翻出去,张小满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进行到这里,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两人走在通往荒田的小道上,正当心里有些逃出生天的窃喜时,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的前面,那人高喊一声,“抓贼咯!”

    前一刻还沉寂的村子,顿时喧哗起来,家家户户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拿着电筒跑了出来,将张小满和罗雯雯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