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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邵重阳一生为人豪侠仗义,对银钱财物似乎都淡如止水,不为功利而折腰,但在他心中却天生就有一个无法逾越的结。
那就是女人。一个他所爱的女人!
换句话说,在感情上他就是一根筋,并且是一条路走到黑。
当他真正爱上一个女人时,他就会奋不顾身疾志不渝。
花若兰虽是他半路救下的女子,也是因为感恩戴德才嫁给了他,但其娇好的面容妖娆的身姿,无不令他血脉喷涨从而深陷情爱的泥沼。他把花若兰视为是他这一生里不可或缺的亲人。因此,他对花若兰宠爱有加。在他心中花若兰就像是一片雪花,含在嘴里怕她化了,捧在手心又怕她飞了。总之,邵重阳认为花若兰就是他的全部,必要时自己的这条命都可以为她而舍去。
直到有一天,邵重阳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令他终身都后悔不该看到的秘密。
那时,作为洪门三大元老之一的邵重阳,掌管着当时大上海最大的一家赌场″乐不归“。乐不归生意红火是洪门最大的产业之一,几乎支撑着洪门大部分的日常收益和开支。李宇天能把洪门主要的经济命脉交给他打理,可见对他的信任是多么的不言而喻。
为了不辜负李宇天的信任,同时也是为了报答李宇天的知遇之恩。邵重阳对乐不归事事上心,无论大小事务,皆是以身作则亲历亲为。你想啊,但凡对外开放的赌场,几乎都是不分昼夜地营业,其工作量是相当大的。他这样对待工作兢兢业业的态度,常常夜不归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时甚至一个月都没回家两次。
开始时,花若兰也没有太多的抱怨,毕竟身在江湖总有些事身不由己。可时候一长,花若兰就忍不住了,开始觉得漫漫长夜,空房难守。便隔三差五地到乐不归去找邵重阳诉苦,或者说是闹。
邵重阳左右为难,除了对花若兰好言相劝外,却也别无他法。日子依旧还是这般一成不变地继续着,没有任何转机。
花若兰见改变不了现实,渐渐地也就不闹了。她觉得她该用另一种方式活着。
那是一个月朗星疏的晚上,微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氤氲的海潮气息。
花若兰知道邵重阳今晚又不回家了,她心事沉沉地走出家门。佣人黄嫂追了出来,说:″小姐,您要去哪儿?要我陪您不?“
花若兰说:″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
黄嫂哦了一声,又说:″少爷今晚要回来吗?“黄嫂自来她们家帮佣时起,因见夫妻俩年纪轻轻,就一直称女主人为″小姐″、男主人为″少爷“。
花若兰听她提起邵重阳,心里就涌起一阵酸楚,突然间眼圈一红,幽幽地说:″不知道,也许不回吧?“
黄嫂轻轻摇了摇头,作为女人她很理解女主人此时的心情。青春易老,寂寞难熬啊!世间上有哪个女人不是常盼与心爱之人日夜相伴耳鬓厮磨呢?
花若兰一个人心情落寞,信步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辆黄包车从后面追了上来,经过她身边时,那车夫停了下来,说:″小姐,您要去什么地方?要坐车不?″
花若兰摆了摆手,说:″不要。“
那车夫唉地叹息了一声,顾自说:″这日子咋过?……“拉着车缓缓向前走去。
望着车夫蹒跚的背影,花若兰心里忽然一动,出声叫住了他。
“带我去黄埔江边。“花若兰说。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夜色不深,她忽然间就想去黄埔江边看夜景。
车夫欣然答应着。好不容易有了生意,他心里自然十分高兴,等花若兰坐稳后,便一溜小跑往黄埔码头方向奔去。
来到上海已经差不多快两年了,花若兰这还是第二次来黄埔江边看夜景。之前的那一次,是刚来上海后不久。那时邵重阳还不曾投身洪门,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日三餐吃了上顿无下顿。好不容易租了一辆黄包车干起了拉车的营生。
虽然收入微薄,但终于可以不再为一日三餐而发愁得焦头烂额了。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邵重阳第一天拉车很拼命,一天不停地跑下来,居然挣了两、三个大洋。这对于拉车跑腿的人来说是个非常可观的天文数字,两人都感到十分兴奋,于是当天晚上就来到黄埔江边,紧紧地相依偎着一面聆听江水潮起潮落的声音,一面欣赏渔歌唱晚火映江面的景致。最让花若兰感到幸福的是邵重阳拉着黄包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奔跑着,她则悠然自得地坐在车上,望着邵重阳拉车的样子,闻着从他身上散落的汗香味。这让她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实,感受到被男人宠爱着的滋味……
然而,这样的情景和感觉,如今却早已不复存在了。有的也只是“寂夜孤灯伴明月,除却晚风一心痴。“
花若兰孤立江畔,眼望一江千帆、渔火瑟瑟,不觉触景生情,心想黄埔江啊黄埔江!你万浪淘尽黄沙涌,埋葬多少儿女情?
正自满心哀怜,一声汽笛响过,只见码头上一艘客船徐徐地靠了岸。江岸上的人群中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迎了过去。借着码头的路灯,花若兰看见高个子头戴一顶宽边礼貌,一身黑色绸缎锦袍,年纪约莫三十余岁,看起来风度翩翩,一副非富即贵的样子。那个矮一点的男子则穿着较为朴素看起来像是高个子男人的跟班。
这时船上下来了两个身着和服的东洋人,其中一个腰间别着武士刀,一看便知是个东洋武士,另一个虽然也穿着和服,但却怎么看也像个商人。
岸边的两人上前和两个东洋人叽哩呱啦说了一通。高个子男人就拉着东洋商人的手有说有笑地往岸上走。
花若兰没见过东洋人,不觉好奇心起,就打算凑近去看。
这时,只听身后脚步声响,有四、五个身穿黑衣的人快步冲了过来。在经过花若兰身边时,花若兰隐隐约约看见几人手中俱各倒提着一把斧头。
花若兰吓了一跳,心想:″莫非是斧头帮?他们想干啥?莫非要去砍人?“
心念才转,又听脚步声起,约莫二十余人又各提斧头追了上去。
其中一人跑得太急,不小心撞了花若兰一下,花若兰惊叫了一声,一跤跌倒。
斧头帮人众原打算偷偷摸上前去,出其不意地袭击东洋人和那两个接头的中国人。谁知出了这样的岔子,立时给对方警觉了起来。双方霎时间便短兵相接撕打到一块。
那东洋武士和两个中国人的武功均自不弱,唯那商人打扮的东洋人好似根本不懂武功。三人便将他护在中间。
斧头帮虽然人多势众一时间却也近不得身。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兵器碰撞声和着喝骂之声在码头上传了开来,那些接船的以及在码头观潮闲散的人们被惊得一哄而散。
花若兰虽然惊吓,却因以前经常见到邵重阳与人拼杀相斗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并不十分畏惧。所以就壮着胆儿爬起身来观看。这时因为双方撕杀追逐渐渐移动,离花若兰也渐渐近了些,花若兰这才依稀认出那个高个子中国人正是洪门扛把子李宇天。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不知天哥是如何招惹了斧头帮,引得斧头帮派人大举追杀?天哥没带人马,加上两个东洋鬼子也不过四个人,况且其中一个还不懂武功,如此众寡悬殊怕是要吃大亏?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李宇天几人就渐渐体力不支落了下风。那东洋武士虽然刀法已极具火候,但他要分心护主,武功便大打折扣。在他奋力挥刀砍伤几人后,也被对方斧头砍伤了手臂,伤口深入寸许,血流如注,立时刀法紊乱,左支右拙,眼看就只有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而李宇天的情况也是大大不妙,论起他的武功或许要比那东洋武士高出许多,但毕竟赤手空拳不能与斧头帮的斧子以硬碰硬,只能是东躲西闪一边躲闪一边窥空还击。一时间也是被逼得险象环生。
那名与之同来的跟班武功上较李宇天来说,更是相去甚远,一阵拼命挣扎下来,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几乎体无完肤。却兀自咬紧牙关死死支撑不肯后退半步。
然而,此际斧头帮的人却越来越多,约莫聚集了一、二百人,将他们四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情势更是糟糕之极。
其实以李天宇的实力,如果要想只身杀出重围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不想舍弃这位RB的商人朋友。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合作关系,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前功尽弃。他必须拼死也要护住他的周全,以确保洪门今后的另一大财路。
此时,那名跟班一个抵敌不住,早已被一阵乱斧劈成了肉泥,那名RB武士又被劈伤了右腿,情势逾是危急。
李宇天杀红了眼,挥拳击飞了数人,但终因寡不敌众,身上被横七竖八劈了几斧,不禁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不曾想我李某英雄一世,今晚却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