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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顾矜北暂时还在昏迷，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来，让他们耐心等待。
石曼芸是个急性子，受不了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直接问医生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医生：“昏迷时间过长，会对大脑造成损伤。”
石曼芸：“什么意思，是会变傻吗？”
医生：“倒也不一定变傻……”
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变成植物人。
后面的话医生没敢说。
也没机会说。
因为顾卫东已经走到石曼芸身边，搂住她的肩膀：“你现在问医生这些，小北该什么醒还是什么时候醒，又帮不到他，何必自己吓自己。”
他这个傻乎乎的老婆总是这样。
遇到事情喜欢刨根问底。
问完自己又消化不掉负面情绪。
记得很多年前，他和石曼芸还在打拼的时候，有一单生意出了点问题。
当时赔了不少钱。
顾卫东不想石曼芸跟着操心，就隐瞒了具体数额。
但石曼芸死活不信，每天追在他身后问个不停，还威胁他，要是不说实话就离婚。
顾卫东一听，这哪行？
他的宝贝老婆可丢不得！
吓得赶紧坦白。
结果就是，石曼芸知道真相后嚎啕大哭。
第二天就贱卖了自己的珠宝首饰。
之后连续说了好几晚的梦话。
内容都是什么——“呜呜呜馒头不好吃”，“呜呜呜咸菜太咸了”，“呜呜呜不许抢我的垃圾”……
搞得顾卫东哭笑不得。
好像自己真带石曼芸吃糠咽菜捡破烂了似的。
思绪回到当下。
顾卫东握住石曼芸的手：“咱们的儿子那么聪明，傻点儿也看不出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别等儿子醒了，你又病倒。”
石曼芸瞪他一眼：“顾卫东，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么？”
什么叫傻点儿也看不出来？
小北要是真傻了，安安肯定会嫌弃。
到时候不要他了怎么办！
眼看老婆要生气，顾卫东赶紧哄：“好了好的，是我的错，小北不会傻的，他肯定会平安醒过来……”
石曼芸脾气一旦上来很难哄。
她哼了一声。
刚想让顾卫东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乔若安便走过来，对两人道：“叔叔阿姨，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想留在这里陪他……”
“你一个人可以吗？”石曼芸有点担心，“要不我也……”
顾卫东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石曼芸的手：“安安是个大孩子了，能处理好这些事，我们就回去安心等消息吧。”
石曼芸虽然不情愿。
但接到顾卫东的暗示，还是点点头。
顾矜北还在昏迷，不需要留那么多人。
何况她也知道，乔若安心里内疚，不可能离开半步。
“那安安，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打电话。”
“嗯……”
送走顾卫东和石曼芸，乔若安一个人来到病房。
顾矜北这会儿正躺在病床上。
走廊里微弱的光线打在他冷白色的皮肤上，透着一丝病态的美。
乔若安坐在病床边，握住顾矜北的手，喃喃道：“北哥，快点醒来好不好？咱们说好要一起去看樱花的，现在樱花都开了……”
顾矜北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你不醒来，我一个人好无聊。”乔若安垂眸，在顾矜北掌心画圈圈，“要不我给你讲故事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说不定多跟顾矜北说说话，能让他早点醒来呢？
想着，乔若安清了清嗓子，道：“第一个故事，笨蛋杰克……”
他爱看动画片，也爱听童话故事。
什么安徒生童话，伊索寓言，几乎都能背下来。
只是……
“你是不是不喜欢听这种？”乔若安皱眉，“可是我也只会讲童话故事……”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乔若安自言自语的声音。
他知道顾矜北现在什么都听不见。
可如果不说话，心里又惴惴不安。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似的。
“要不我还是讲讲我对你的初印象吧……”
乔若安想，这个话题顾矜北应该会感兴趣。
“其实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冷漠，好不近人情。”
“那天你们班在上体育课，我正好从操场路过，看到有个女生给你送水，结果你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
“当时我就在想，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同理心都没有，连女生的面子都不给，对男生态度肯定更差。”
“还有那次在豪庭，你冲进包厢把我抱起来，我还以为你和那些变态一样，是想看我的……”
乔若安欲言又止。
心里打鼓，有点怕顾矜北跳起来打他。
不过，要是顾矜北现在真能跳起来打他，也挺好的。
至少说明他是健健康康的。
乔若安叹了口气，继续拉着顾矜北说话。
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困意来袭。
才趴在他身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这一觉乔若安睡得并不安稳。
因为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顾矜北变成了一只蝴蝶。
蝴蝶飞得很快，怎么都追不上。
乔若安急的要死，拼命追拼命追，最后追到了医院天台。
眼看蝴蝶要飞到围栏外，乔若安连忙跟上，结果围栏不知道怎么忽然松动，断掉了。
坠落的瞬间，乔若安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喘气，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种惊恐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想来应该是顾矜北的昏迷对他造成刺激，才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
乔若安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回到病床边。
顾矜北还在睡，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塑。
无论乔若安怎么戳他，碰他，都没有反应。
医生说这是中毒之后的反应。
现在就是要等他体内的毒素慢慢稀释。
于是乔若安就听了医生的话，等啊等……
终于在当天下午，等到惊喜。
“安安……”
乔若安正在打盹儿，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睁开眼，看到双眼紧闭的顾矜北正皱着眉，手在床边胡乱抓着什么。
乔若安大喜，连忙把手递过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顾矜北睁开双眼。
看到身边人的乔若安，他嘶哑着声音道：“安安，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乔若安：“？？？”
解释什么？
顾矜北无视乔若安的茫然，有气无力：“我没有把你当替身，真的没有，沈卿书是我的朋友，他除了和你长的有点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乔若安微怔。
然后反应过来，顾矜北应该是和他一样，做噩梦了。
“我喜欢你，安安，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顾矜北还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冷不丁说这么多话，喉咙受到刺激，剧烈地咳起来。
乔若安连忙帮他拍背。
与此同时，按下呼叫铃，叫来医生。
医生给顾矜北做检查的时候，他一直抓着乔若安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顾先生，请您配合一下……”
“不。”
“……”
劝说无果，医生只能由着顾矜北做乔若安的连体婴。
好不容易检查完，医生表示顾矜北目前没什么问题。
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在医院观察两天。
等医生离开，顾矜北干脆挣扎着爬起来，抱住乔若安。
“安安，别离开我好不好……”
乔若安摸摸顾矜北的脑袋，哭笑不得：“谁说我要离开你了？”
他的北哥能醒来，能好好活着，他高兴的要死，心里想的都是接下来怎么和他一起享受生活的每分每秒。
憧憬那么多，怎么舍得离开？
“你在梦里说的……”顾矜北像个撒娇的小孩子，紧紧搂着乔若安的腰，“还有你放在床头的照片，我都看见了，一个人跑出去是在跟我赌气对不对？还好我半夜被渴醒发现你不在，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冲进地下室时，交易已经在进行。
要是再晚那么几个小时，乔若安说不定已经被当成货物送到国外了。
“我……我没有赌气呀。”乔若安说，“我就是受凉了，家里又找不到感冒药，才想着跑出去买药的……”
顾矜北微怔。
没生气？
那，照片的事……
“照片我是想等你醒了再问的，但没想到半路遇到那些人。”乔若安主动解释，“我承认，当时看到沈卿书的长相是有点失落，担心你会不会在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但后来我又想，你对我那么好，总是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这些如果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伪装不出来的。”
“再加上，昨天你带着那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找过来，我就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你没有给我看沈卿书的照片，应该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对你来说，是一件问心无愧的事。”
顾矜北：“所以，你……”
“所以我没有生你的气，也不会离开你。”乔若安轻声安抚，“你是我的光啊，没有光，我要怎么活下去呢……”
顾矜北闻言，眼眶微酸。
是啊。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乔若安对他的信任，就像他对乔若安的信任一样。
无条件，百分百。
这是他早该知道的。
乔若安：“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你发现了我和沈卿书的合照，误会我把你当成他的替身，毅然决然离家出走，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又被你臭骂一顿。”顾矜北皱眉回忆，“什么冷漠，变态，不近人情……”
乔若安闻言，瞳孔地震。
这这这……
这不是他在顾矜北昏迷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吗？
难道顾矜北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