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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上顿时炸开了锅,数不清的人头如潮水一般急涌过来。我使劲抹了几把眼脸,满手尽是血水。出神地呆了半晌,身边已聚满了群众。
混乱中我感觉到两道尖锐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我身上打转,循着方位望去,果然发现人群中一名又高又瘦的男子形迹非常可疑。他穿着灰黑色风衣,戴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挡住整张脸。他似乎没有凑热闹的意思,伫立在汹涌的人潮之中纹丝不动,宛如滚滚江滔里一座高耸坚实的灯塔。
“这男人是谁?”我心下嘀咕:“刚才陈杰几次三番朝路口打望,莫非他就是陈杰所说的神秘人?”
要不到几分钟,救护车和警车呼啸而至,引起又一阵骚动。当我再次放眼远眺,已经找不到男人的身影。
警察迅速拉起警戒线封锁现场,几位护士对陈杰做了一系列急救措施,很快盖棺定论:“没有生命体征,确认死亡!”
一名年轻干警简单询问了我和陈杰的关系和案发经过,拍了大量现场照片,把陈杰带来的物件统统带走。随后我被带到公安局补录了一份详细口供,负责笔录的警员把整理好的供词给我核对一遍,签过字打了指模,让我在问讯室等候。
问讯室非常安静,直到此时我方才从喧闹躁动的氛围中抽离出来,记起警方搜集物证时并没有发现金字塔图画的踪迹。这也难怪,案发时现场混乱不堪,也许被风刮走了,也有可能被过往群众顺手牵羊拿了。
“也许我太多心了,一张普通的金字塔画像,能隐含什么寓意?一定是神秘男人不好意思白白资助陈杰、随便找个借口叫他办些闲事儿,误打误撞扯到我头上而已。陈杰干建材生意,我做餐饮,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人脉圈没有半点交集,他的生意伙伴怎么会认识我呢?嗯,一定是这原因!”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警员出去了大半个小时还没回来,怕是把我遗忘了。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人搭理我。尝试伸手开门,谁知问询室的铁门竟然被锁上了!又过了将近半小时,才终于来了一位年青警员,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结实,眉目疏朗,配上一身醒目的警服颇有几分明星范儿。
他进来后顺势把问讯室的门重新锁上,指了指方桌后面的木椅,沉声喝道:“坐下!”
我纵然有满腹牢骚也不敢跟警察作对,驯服地乖乖坐下。
他认真打量了我好一会儿,缓缓翻开一份卷宗,淡淡问道:“你叫邝绍明?”
“对,我是邝绍明。警察同志,我已经详细交代了案发始末经过,为什么还不放我走?”
“放你走?”他忽然冷冷盯着我:“你确定供词所述都是事实?”
“你……你什么意思?”
他静静地盯着我看了片刻,脸色越来越严峻,突然一拍桌面,厉声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犯罪计划、供出其余同伙!我警告你,不要妄图在我面前耍诡计,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没有一个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犯罪计划?”我有点懵圈,“我哪有什么同伙?店里伙计倒有两个!”
“你不把握机会争取宽大处理,等警方将你们一锅端了,到那会儿谁也救不了你!”
这句话有点吓人,我急忙表明立场:“你别污蔑好人,我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年青警员轻蔑一笑:“你是良好市民?良好市民会干投毒害人的勾当?”
“投什么毒?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能不能说明白点!”这警员说话云山雾罩,始终不把话挑明,急得我直跺脚。
他从卷宗抽出一张单子,指头有节奏地戳着纸张上几行小字:“法医十分钟前送来的尸检报告里明明白白写着死者并非死于酒精中毒,而是肺部积聚大量炭疽杆菌、导致心肺功能急剧衰竭而窒息死亡!”
“炭疽?”我情不自禁打个寒噤,虽然不是医科出身,但我知道炭疽杆菌是个什么玩意儿。炭疽病是一种人畜共患的急性传染病,人体不小心接触到或食用了病畜的肉类会被传染,轻则皮肤溃烂,重则坏血死亡。
“你怀疑陈杰吃了面馆的食物而感染炭疽杆菌?”我立即意识到后果严重,立即辩解道:“他没吃过半口店里的食物,没喝过半滴店里的水,店里的监控录像可以证明!还有,面馆所有食材都是我亲自从正规农贸市场批发来的,不存在卫生安全问题!”
年青警员打个哈哈:“你处心积虑谋杀死者,当然不会愚蠢到在自家食物和饮料里下毒。老实交代,还有多少同伙?他们现在躲在哪里?杀人动机是什么?谁策划的整个阴谋?”
我脑袋“嗡”地一响,他竟然把我当成杀人凶手!我跟陈杰长年不联系,一没利益往来,二没感情纠葛,三没世仇旧怨,甚至他住哪一区、公司在哪儿都说不上来,有什么毒害他的理由?
转念又想到:炭疽杆菌属于急性病毒,大量吸入后要不到几个小时就发作。陈杰到达面馆之前见过神秘男人,很可能就是他下的毒,他才是最大的嫌疑犯!陈杰不是酒精中毒,他是被蓄意谋杀的!
我背上冒起一阵凉意,脱口而出:“警察同志,我真不是谋杀陈杰的凶手,凶手是……”话到嘴边,忽然察觉年青警员嘴角居然勾起一丝狡诈、得意的坏笑,如同残忍的猎人盯着铁笼里待宰的兔子!我心下一寒,这小子自打进入问讯室之后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好像跟我有血海深仇似的,不知我上辈子灭了他满门还是挖过他家祖坟。我若提供重要线索帮助他破案升职,岂非白白便宜了他?哼,线索当然要给警方,但绝不能让这小子抢了功劳!
他见我欲言又止,不耐烦地催促道:“凶手是谁?快说!”
我重新坐下,二郎腿一翘:“要交代的我全都交代过了,你有证据只管起诉我好了!虽然我不是律师,却也懂得一些基本法律常识,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捏造罪名是犯法的,你身为警察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若然捅了出去,就算不炒鱿鱼,至少也该‘打柴’(广州方言,特指警察降职)吧!像你这种低级警务人员,恐怕上级领导不会为了保住你饭碗而丢了自己的乌纱!去吧,叫你领导来跟我谈!”
他被我这么一激,一张俊脸唰地变得铁青,冷森森瞪着我,咬牙切齿道:“我当刑警这些年遇到过无数罪犯,比你狡猾凶残的多了去了,我都有办法叫他们乖乖认罪!你算老几,想从我手底下溜走?你现在嘴硬不打紧,进了拘留所我有大把时间、大把手段要你招认!”
听这小子口气似乎擅长严刑逼供,老子这身板可经不起拷打!我在心里计较:他升不升职跟我没半点关系,若是糊里糊涂成了嫌疑犯却不是闹着玩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别跟他斗气,老实交代实情、趁早洗脱嫌疑为妙!
此时外面有人拍门,年青警员嘿嘿干笑两声:“法证科送证据来了,看你如何抵赖!”
拍门的是一位胖墩墩的年长警官,昂首阔步架子十足,一进来便对秦天努努嘴,道:“秦天,放人!”
年青警员秦天愣了一下:“领导,这……怎么回事?”
胖警官眉头一皱:“叫你放人就放人,这是命令!”
“这犯人嫌疑最大,怎么能说放就放呢!”秦天急眼了。
胖警官凑到秦天耳边低声道:“侦查组翻看过步行街和面馆里所有监控视频,死者确实没有吃过店里的食物……”把攥在手中的一张单子递过去,“化验报告出来了,死者携带的香烟和矿泉水里含有大量炭疽剧毒,肺部积聚的炭疽病毒正是来自卷烟和矿泉水!”
“就算面馆的食物没毒,也不能轻易放他走!”秦天怨恨地瞪着我,“他极有可能故意引诱死者吸食带毒香烟、饮用有毒的矿泉水!”
“秦天,你少折腾!”胖警官一脸不悦,疾声斥道:“烟盒和矿泉水瓶上没发现这位市民的指纹,而且监控录像显示香烟和水是死者自己带来、不是从面馆里拿的!法医根据死亡时间判断死者到达面馆前已经处于中毒状态,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我们没有理据拘留这位市民!”
“长官,您说得太对了!”我兴奋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终于碰到个明白人还我清白了!”
胖警官呵呵一笑,热情地握着我的手道:“咱们警方办案讲的是证据,不放过一个罪犯,也不乱抓一个好人!您请先回,后续有需要协助调查之处,请多多配合!”
我朝秦天瞟了一眼,故意冷嘲热讽道:“我当然乐意跟人民警察合作,就怕某些低级警员动不动将良好市民当犯人,让老百姓寒心呐!”
胖警官略显尴尬,横了秦天几眼。秦天憋了一肚子怨气,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既不甘心放人又不敢违抗上头命令。我暗暗偷笑,这小警员嫉恶如仇虽好,毕竟年轻气盛、经验尚浅,适当敲打敲打未必是坏事,至少使他明白不可主观武断、恣意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