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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发无法理解这里的规律。
或者从一开始梦境里世界就没有规律可言,是打乱搓揉成一团的古怪空间。
“这是我的第四层梦境。”纪清熙继续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道。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蒲月延激动的回头,看到纪清熙撩起了裤腿,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一条条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伤口,他连忙转回脑袋,“果然是大神,光荣的象征。”
纪清熙又是无言的苦笑,她心底忍不住担心,也不知道王年年怎么样了。
“砰砰”门外传来用力的拍门声,把屋内的蒲月延跟纪清熙同时吓得肩膀微微一抖,紧张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纸糊菱格门。
“那个小贱蹄子又在你房间了,是不是?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赶紧出来。你任何时候想跟那个小贱蹄子在一起都没人管你,唯独今天不行。”
门外拍门的妇人继续喊道,“出来,听见没有?不然我进去就把那个小贱人的脸划花,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蒲月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新郎喜服,顿时明白门外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回头对着纪清熙说道,“清熙姐,我出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等我。待会我会想办法四处逛逛,顺道找点治疗伤口的药回来。”
“嗯。”纪清熙对着蒲月延点头,看着打开又关上的门,蒲月延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门外,她紧绷的精神也松弛了几分,终于能分出一分精力观察自己目前身处的环境。
这间房间有点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摸着坐在身下的床,硬邦邦的就跟石头一样。
明明整间房间的布局看起来十分奢华,多宝阁上的青花瓷摆件,挂在墙上的字画,无不彰显该房间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等等,纪清熙重新扫了一遍房间的布局终于想起在哪见过,是她跟王年年第一次发现梦境主人母亲跟舅舅书信来往的房间,难怪她觉得如此眼熟。
那刚刚那个人是?
纪清熙那张本就失血过多苍白的脸,此时更加苍白得难看。
她扶着床沿慢慢站起,刚站起身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不行。”纪清熙下死手的抠手臂处用草木灰包住的伤口,她不能晕过去,不然掉进更深层次的梦境,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刚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血滴滴答答顺着她的手指流下,在地板上晕开一朵朵鲜红刺眼的花。
纪清熙感觉自己的脑袋清醒多了,嘴角也轻轻勾起,小声地喘气说道,“我不能拖年年的后腿,我必须想办法破了这层梦境,避免年年掉了进来。”
她边说着,脚步踉踉跄跄地往房门走去,推开房门,耀眼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没有感到半丝温暖,只觉得阳光照在她身上更冷了。
这是一座古代的宅院,古色古香的屋舍小楼半隐在薄雾里,院子中央怪石堆叠的假山,处处彰显这户人家非比寻常的身份地位。
纪清熙脚刚跨出房门,一阵锣鼓喧天的乐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她顺着声音推开院门,外面的庭院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纸片人视若无睹的从她身边经过。
但纸片人们无不例外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好奇心使然,纪清熙跟在纸片人后面走。
后宅很大,纪清熙跟着纸片人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才走到看着十分眼熟的前院。
但此时的古宅还未荒废凋零,到处张灯结彩,一副喜气洋洋其乐融融的景象。
如果来往的宾客或家仆丫鬟不是纸片人的话,就不会把本就喜庆的场景,弄得阴森森的。
纪清熙边腹诽着四处张望,回头,一张僵硬的纸人脸猛地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纪清熙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往后退了几步,才看清眼前这只纸片人的模样。
该纸片人俨然贵妇人的打扮,梳着旗鬓,云鬓间无数珠花玛瑙堆叠,身穿黑领金色团花褐色袍,外加深红色镶黑边的大褂,脚踩红色绣花鞋。
这只纸片人的脸上还画着精致又浓艳的妆容,不像别的纸片人那样素得惨白。
贵妇纸人红唇一张一合,“你个小贱蹄子来前院做什么?今日是我儿娶新妇的好日子,你想看便看,别坏了我儿的好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纪清熙算是明白了,她此时的身份是眼前贵妇纸人儿子的侍妾。
她不忍直视地挠挠头。
贵妇纸人见她还算安生,转身去招呼宾客。
纪清熙再次抬头,往热闹的宾客看去,密密麻麻毫无记忆点的纸人宾客中,扫到一张熟悉的脸。
来者与王年年生得一模一样,但她一眼便认出此人不是王年年。
可她好像认识纪清熙,礼貌谦和地微微点头。
“管理员。”纪清熙一下子认出顶着王年年皮囊的家伙是管理员。
谁能想到管理员如此恶趣味,居然变成王年年的模样来参加她弟弟的婚礼。简直有毒。
纪清熙混在参加婚礼的纸片人中,等待婚礼的开始。
在鞭炮声中,新娘由纸片人媒婆与丫鬟的簇拥下,款款地走进院门内。
纪清熙下意识看向新娘子裙下的脚,毫无意外,也是纸片人。
新娘子在簇拥下走到堂屋下,蒲月延才被两只家丁打扮的纸片人按着走来。
蒲月延不停挣扎着,“我还没立业怎么可以成家,放开我。”
贵妇纸人笑着看蒲月延,“我的傻儿子,又在说胡话了。自然是先成家才立业,有了自己的小家才有动力。”
“屁啦!”蒲月延毫不留情的爆粗口,“连最基本的生活保证都给不了,就妄想先成家再努力。瞧你这张大饼画的,我都不敢吃。”
贵妇纸人恼到不行,“反正你今天不结婚也得结。把少爷按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花花肠子。”
蒲月延被力气贼大的家丁纸人控制住,按住他的脑袋,只要司仪开口说拜,它们就按着蒲月延的脑袋把整套流程走完。
蒲月延用力挣扎着,这时他在宾客纸人中看到顶着王年年脸的管理员,他惊喜地开口,“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然站在纸人宾客中央的“王年年”却冷冷地看着他,她的眼底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蒲月延心下一咯噔,心凉了半截,“你到底是谁?你把我姐怎么样了?”他激动地怒吼出声。
贵妇纸人看着“自家儿子”又在发癫了,忙对对面的纸新娘宽慰道,“他平时不是这样的,挺温润尔雅的。只是今日要结婚,所以激动了些。”
它小声地在蒲月延耳边警告道,“别再装疯卖傻了,你哪有姐姐。我只有你一个儿子。”
蒲月延只好收回目光,心知此刻的重点是先解决婚礼,待会再想办法找到那个人,质问她为何变成他姐姐的模样。
看着贵妇纸人似乎很紧张对面的纸新娘,蒲月延心底升起一记。
他开口,“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我不会娶你的,我此生要娶的人是她。”
蒲月延的目光略过纸人宾客,落在躲在角落看热闹的纪清熙脸上。
原本津津有味看戏的纪清熙,脸上的表情显然一顿。该死!
纸新娘抬手扯掉头上的红喜帕,露出戴着华贵凤冠的脑袋。它的脸很小,下巴尖细,衬得画在它脸上的五官很是精致好看。
看得出来贵妇纸人很疼爱自己的儿子,连为他找的妻子都是身份地位样貌顶顶好的美人。
纸新娘怒目而视盯着贵妇纸人,指着蒲月延的脸,“他说的全是真的?”
“不……不是那样的……我……”贵妇纸人自知瞒不住,只好坦诚,“是那个狐媚子勾引我家单纯善良的儿子。如果不是那个狐媚子,我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果然。”纸新娘冷笑着,抖开扶住它手臂的纸媒婆跟纸丫鬟,“婚礼取消。敢欺骗我,你们全家就等着我阿玛找你们问罪。”
“格格,请听我解释。”贵妇纸人伸出手,朝着脚踩花盆鞋大步流星走掉的纸新娘追去。
计谋成功的蒲月延对身边抓住他手臂的纸人家丁说道,“可以放开了吧?婚礼吹了。”
家丁纸人们面面相觑,一起松手放开蒲月延的手臂。
宾客纸人们见婚礼举办不下去,转身往进来时的宅子大门走去。
看着离去的纸人宾客,蒲月延焦急的抬脚准备追,手突然被身后的纪清熙拽住。
他回头看着纪清熙,“快放开我,我想问那个家伙到底对我姐做了什么?”
“不用追了,那个人不是她。她是里世界的管理员。”纪清熙收回手,十分淡定地说道。
“管理员?她这么恶趣味的吗?变成我姐的模样观看我被逼婚。”蒲月延快气死了。
想起王年年之前说过的话,管理员没有固定的长相,随她高兴变成各个年龄阶段,不包括性别限定。
“噗。”纪清熙不厚道地笑出声。
蒲月延看着笑时依旧那么动人好看的纪清熙,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你终于肯相信我了?”
“一半一半。我还无法完全相信你,不过咱俩合作吧。”纪清熙落落大方地朝蒲月延伸出手。
蒲月延红着脸回握住纪清熙的手。
这时他们的中间挤进一张浓妆艳抹的纸人脸。
纸人的前面后面都画着同一张脸,根本没有后脑勺。
“狐媚子,你奸计得逞了,你开心了。现在就迫不及待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儿子搂搂抱抱,宣誓主权,真不要脸。”贵妇纸人骂完,气呼呼地走掉。
蒲月延捂着自己差点骤停的心脏,“吓死我了,还以为它要开始报复我们了。”
纪清熙也吓得脸色苍白地点头,从蒲月延那满是汗的手心抽回自己的手。
蒲月延尴尬地笑着,“咱们边找出去的线索,边说。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放心吧,一时半会死不了。”纪清熙故作轻松地说道。
实则她发现一个问题,她身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似乎愈合不了。
“那就好。”蒲月延与纪清熙并肩走着,“千万不要在梦境里死掉,我就是在上一个梦境被鬼新娘杀死,才掉进这里。”
纪清熙的脑海中也慢慢想起一些画面,无数的长发将她缠住,她用手里的剪刀拼命的砍,无论她怎么砍,缠绕在她身上的发丝越来越近,然后她失血过多死掉了。
“看来真的不能在梦境里死掉,不然梦境越掉越深,可能就出不去了。”纪清熙叹了口气,手伸进口袋里摸到那把剪刀,只是之前塞进口袋里面的信全不见了。
……
漆黑的房间内,欻地一声,王年年点亮手里的打火机,又松开。
刚填满房间的光亮,转瞬即逝的消失。
“看完了没?”王年年手撑着脑袋问道。
余星辞将揉成一团的纸展开,看着上面熟悉的简体字,脸上的表情一愣,“这好像是纪小姐留给你的。”
“……”王年年放在凳子上的脚放下,一把夺过余星辞手里的信,展开,
【在梦境里死掉,会掉进更深的梦境里。我找到你弟弟小月,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千万别受伤,照顾好自己。】
王年年慢慢地抬起头,“有意思,这个梦境里世界真是有意思。”
“我怀疑你被吓糊涂了,开始说胡话了。”余星辞无奈地摇头,“既然小月跟纪小姐在一起,也就没啥好担心的。”
“不,情况好像更糟了。”王年年目光紧紧盯在纪清熙留的最后一行字。
余星辞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着王年年。
“清熙受伤了,伤口好像愈合不了。因为是梦境。”王年年依照自己对纪清熙的了解,分析出这句话的意思。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也许纪小姐只是简单的提醒而已。不过你再担心也没用,不破除这里的梦境,这个里世界根本解除不了。小月跟纪小姐在那边会帮你找更多的线索,留给你。”余星辞安慰道。
“嗯。”王年年点头,站起身,“也只能如此了。接着找更多线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