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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的大明朝,可以说,已经并非是乱世的开始了。
可以说,这个乱世的最初阶段,已经快要结束了,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只是,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却没有几个人。
毕竟,除非是清楚的知道这一段历史,若不然,能够真正推断出天下大势的,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尤其是这天下刚开始乱的时候,局势-极为混乱,用一些玄而又玄的话来言,这个时候,谁都有可能胜出。
也只能是在这缤纷的乱世过了初期后,才能够更好的断定。
曾毅之所以能够看透局势,只不过,是因为其是后世之人,知道的,自然多了。
可以说,若是没有曾毅的出现,正德一朝,等于是葬送了弘治帝在位的时候多年的努力,让大明朝,彻底的开始衰败下去了。
京城的官员,对于新任右佥都御使王贵,不前去南京赴任,更多的,是猜疑。
要知道,只要是实权官员,有机会往上爬的,没有哪个官员愿意离京的。
这天下的官员,多如牛毛,一旦离京了,也就等于是远离了朝廷的核心,到时候,能够在回京,都是一回事。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宰相门前也是官。
在京城有个官职,只要不是才学太差,不是能力太差,运气只要普通一些,最终,总是能混个好职位的。
而若是离了京城,这天下,从不缺乏才子,除非你认为你自己是惊世之才。
可,就算是惊世之才,也有不入朝堂的,是以,留在京城,是每个官员削破了脑袋都在想的事情。
而若是王贵这个右佥都御使去南京坐镇。
虽说到时候,王贵坐镇南京都察院,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毕竟,右佥都御使坐镇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坐镇京城。
左都副御史和左佥都御史则是可能出现巡视等。
这,都是有定制的事情,谁也说不得什么。
可,现如今,曾毅可是在南京的,而且,牛景德这个前任右佥都御使被抓的时候,皇帝下旨,让曾毅暂坐镇南京都察院的。
虽说曾毅在都察院任了左佥都御使以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揽权的行为。
可,有些事情,谁也说不准的,毕竟,那个时候,曾毅是在京城,而现在,曾毅是在南京。
且,就算是王贵坐镇南京都察院了。
可,只要曾毅还在南京任职,王贵能心安吗?
尤其是曾毅头上还顶着一个左佥都御史的名头,这让王贵如何的心安?
虽然曾毅不能名正言顺的坐镇南京都察院,可是,其都察院左佥都御使的身份,却是能让他插手南京都察院的事情。
而且,旁人就算是不满,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是规矩,不能坐镇,但是,可以插手。
是以,种种情况来看,王贵若是真去了南京都察院上任,反倒是把他自己置于了十分尴尬的位置。
王贵是刘瑾的人不假,他敢得罪朝廷所有的大臣,因为有刘瑾在他背后撑腰。
可是,王贵,却不敢得罪曾毅。
刘瑾的背后是皇帝,可,曾毅的背后,同样是皇帝,而且,看起来,皇帝对曾毅,似乎比对刘瑾,更要信任的。
若不然,刘瑾岂会对曾毅小心谨慎?
百官也不是瞎子,虽然瞧不见刘瑾对曾毅的恭敬,可是,却也能看出来,刘瑾,似乎不愿意招惹曾毅,或者说,不想招惹曾毅,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而且,曾毅刚去南京任应天府尹的时候,朝中还有不少大臣以为曾毅失了皇帝的信任,和皇帝有了芥蒂。
可,牛景德被抓以后,这个怀疑,却已经不自觉的烟消云散了。
试问,若非是有皇帝的信任,皇帝岂会盯着南京那边?岂会让东厂审问此事?怕是皇帝理都不会理,要么搁置,要么交给内阁处置了。
可是,现在,皇帝不仅亲自下旨,而且,还把此案交给了东厂,而非是三司,这,就足以说明,皇帝对曾毅还是重视的。
是以,种种情况而言,只要王贵不是傻子,与其跑去南京尴尬,还不如呆在京城的好。
虽说呆在京城被百官唾弃,可,就算是他跑到南京,也好不到哪去啊。
而且,若是呆在京城,不仅能免了去南京的尴尬不提,更是能在刘瑾跟前多露露面,多讨好讨好刘瑾。
而此时,百官对于王贵,那是一个恶从心生。
是以,根本就不想别的,直接最直接的把王贵留在京城的原因,是想要更好的讨好巴结刘瑾这个帽子扣在了王贵的头上。
“怕什么?”
刘瑾的私宅内,王贵满脸的苦涩,向刘瑾哭诉他这几天的待遇,倒是没说刘瑾的不好,他虽然知道刘瑾的缺处,可,既然已经决定要抱刘瑾这条大腿了,而且,已经付出行动不能回头了,是以,就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是以,从王贵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百官嫉妒他,百官羡慕他,更甚至,是百官嫉妒刘瑾得圣宠。
这理,到底如何,刘瑾也不傻,他宅子里的那些金银珠宝怎么来的,他也清楚,可是,事能做,但是,不能让别人说。
尤其是刘瑾身边,现在可还是没有什么官员投靠的,就算是有,也都是那些上不得门面的小吏。
而王贵,虽说是由他刘瑾的帮忙,才成了右佥都御使的。
可,王桂毕竟是当年的进士出身,正正经经的读书人,这,在刘瑾看来,从王贵嘴里说出来的话,那才是真正能够满足他的虚荣心的。
他刘瑾是残缺之人不假,可,那右如何?这些个原本高高在上对他们这个宦官不屑一顾的读书人,不照样要挖空心思的讨好他刘瑾吗?
“你只要记住,你是为杂家办事的,杂家,是为陛下办事的,这,就成了。”
刘瑾一张脸上全都是不屑,不过,还是尽可能的对王贵表现出了一副安抚,礼贤下士的模样:“认真的说起来,咱们,都是给陛下当差的。”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给陛下当差的?只是,他们羡慕咱们罢了。”
“他们都是有私心的。”
“对他们的言语,你不必理会,只要尽心忠于陛下就成。”
刘瑾虽然是宦官,可是,他现在的野心,可是不小的,是以,刘瑾,现在,也想学礼贤下士。
不管怎么说,王贵等于是第一个正式投效他的读书人。
也可以说,王贵,就是给旁人做榜样的,只要他对王贵尊敬,对王贵重用,让旁的读书人瞧瞧,他刘瑾虽然是宦官,可是,也是有大气量的。
想来,有了这么个榜样,日后,投效他刘瑾的人,自然是会多起来的。
对于刘瑾的话,王贵也只能是苦笑着点头了,刘瑾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岂会不懂,说的好听些,他王贵是皇帝的臣子。
可,说的难听些,他王贵,是刘瑾的人。
只是,王贵也知道,他的这些遭遇,刘瑾也没办法的,总不能谁乱说话,就让东厂的人抓谁吧。
那样的权力,就算是刘瑾,也是没有的。
而且,刘瑾若是敢因此抓人,那,势必会闹出一场巨大的动静的,到时候,就算是皇帝昏庸,不管朝政,怕,刘瑾也是要免不了一番斥责的。
而他王贵,这个夹在中间的,定然会是最后的倒霉鬼了。
是以,王贵给刘瑾说这些,并非是想要在刘瑾这得到解决办法的,而是想要在刘瑾跟前提一提他的委屈,好让刘瑾记下来他王贵的不容易,以此,换来以后更多的好处罢了。
看着王贵满脸的委屈无奈,刘瑾心里,也是有些冷哼的。
不是刘瑾看不起王贵,而是在刘瑾看来,王贵这个当年的进士,混的可是真不怎么样,说是都察院的御史不假,可是,原本在都察院内,混的也是最没地位的。
也就是平日里若是有人上奏折了,帮忙联奏一下罢了。
平日,根本就不见其有多少的本事。
可以说,他这个进士,当初,真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
若非是混的那么惨,王贵怕也是不会投靠刘瑾的。
而在刘瑾看来,若非是因为王贵是第一个投靠他的,要做个样子给天下读书人看,就以王贵的才能,这个右佥都御使,是轮不到他的。
刘瑾虽然没什么才能,可是,好歹现在占的位置也不低了,看人的眼光,也是有几分的。
“放心吧,以后有了好处,少不得你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可表面上,刘瑾仍旧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笑眯眯的安慰着王贵,道:“你们读书人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什么众人独醉我什么醒的?”
说完这话,刘瑾却是一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然后,道:“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杂家也不是读书人,也说不出你们读书人那么好听的话来。”
“但,杂家却知道一点。”
“这天下,这大明朝,是陛下的。”
“这满朝文武的官职,也都是陛下的,可不是哪个朝廷重臣和阁老们给的。”
“瞧瞧现在朝中的那些个官员,都以为这官职是他们自家的了,得了官职的,也不知道叩谢天恩,反倒是对那些朝廷重臣们千恩万谢的。”
“这些朝廷重臣们,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这些个新晋的朝臣们,也忘了圣恩。”
刘瑾虽然没读过书,可是,说起这些来,却是能说会道的,一点不逊于读书人。
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单是听刘瑾的这些话,怕是还真要把刘瑾当成是了忠君爱国之臣了。
“你只要记住,咱们是陛下的臣子,什么事,都听陛下的,就成了。”
刘瑾说到最后,其实,还是那么一个意思。
王贵也不傻,什么陛下的意思,他能见到陛下吗?
陛下有心思管这些事情吗?若是陛下真有心思管理朝政,那也就不会不上早朝,以至于现如今,百官想要见到陛下,都是一件难事。
若是陛下真有心思管理朝政,他刘瑾,也就不可能更没那能耐和满朝文武抗衡了。
所谓的陛下的意思,其实,大多数时候,还不是他刘瑾的意思,更有的是他刘瑾蛊惑皇帝的意思。
虽然投靠了刘瑾,可是,这些,并不代表王贵看不透,只不过,只能是选择视而不见。
反正,是谁的意思都不重要,只要他王贵,能有权力,能高升,这,就足够了。
“下官谨记公公教导。”
王贵起身,冲着刘瑾躬身行礼,却是把礼节做的十分的充足。
虽然心里对王贵这个原本没什么能力的御史不太看好,可是,王贵毕竟也是进士出身,现如今,对自己这么的恭敬,还是让刘瑾忍不住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免了,免了。”
微微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下这被读书人恭维的感觉,刘瑾方才缓缓的站了起来,亲自扶着王贵的胳膊,道:“都是给陛下办事的,杂家,也是说些肺腑之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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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啊,刘瑾,还是出手了。”
内阁当中,几个大学士无奈,苦笑。
虽然早就知道,刘瑾这条疯狗肯定会盯上都察院的位置的,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以后,还是忍不住要叹息的。
毕竟,预期是一回事,可是,真的出现了,还是难免要多几分失望的。
“右佥都御使。”
内阁次辅谢迁苦笑,摇了摇,满脸的惋惜之色:“不过好在,他现在留在了京城,虽然有这个名头,可是,却没多大的权力。”
右佥都御使,只有坐镇南京都察院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发挥出他的权力来的。
在京城都察院呆着,他就算是想插手什么事情,也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现如今,王贵的名声,可是真的臭不可及了。
谁都不愿意和其沾染上关系,生怕把自己的名声给带坏了。
这种情况下,王贵虽然有一个右佥都御使的名头,可是,却根本就不可能真正融入都察院当中的。
要知道,都察院的御史,可都清贵的很,最起码,都是进士,才能任职的。
而曾毅,是个特殊,是先帝钦赐的同进士出身。
而读书人,尤其是这些个进士们,可都是都极为看重自己名声的,出一个王贵这样的人物,已经被他们视为都察院的耻辱了,第二个,在都察院内,怕是真的不好寻了。
而且,这些天,参奏王贵这个信任右佥都御使的奏折,可是都不少的,而且,还全都是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们参奏的。
各种的罪名,全都往王贵的身上参奏。
只可惜,这些奏折,在内阁,就被内阁的几个大学士给压了下来。
就算是送上去,也是没用的,在司礼监,肯定是会被拦下的,根本就送不到皇帝的跟前。
而且,还可能惹怒刘瑾,让刘瑾对这些御史言官们报复。
要知道,东厂,已经抓了牛景德这个前任的都察院右佥都御使。
虽说牛景德是特例。
可,有一点,牛景德是都察院的人,若是真把刘瑾给惹恼了,指不定,他拿此事,牵连出多少都察院的御史言官。
到时候,牛景德在东厂关着,朝廷大臣谁也见不着,还不是刘瑾想要怎么栽赃就怎么栽赃的。
对于刘瑾审案谈什么公正,那是极为可笑的事情了。
刘瑾,就不是一个讲理的人,只认钱财,只认权力。
“一个被架空了的右佥都御使,到也没什么。”
杨廷和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却又苦笑道:“只是,他是被架空了的不假,可是,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啊。”
“这等于是刘瑾在投石问路。”
“而很显然,皇帝默许了刘瑾插手朝政的,而咱们内阁,满朝文武,却对此无可奈何。”
“怕是从此之后,朝廷中的官员,有不少,会成为刘瑾的人了。”
“现如今的同僚们,会投靠刘瑾的,没几个。”
“可,刘瑾手底下的东厂,可不是吃素的,迟早,会赶上当年的锦衣卫诏狱的。”
“只要有东厂在,刘瑾就能各种名目的搜罗编造罪名,使得朝廷官员蒙冤。”
“到时候,自然有投靠刘瑾的那些不得志的官员。”
杨廷和提到的这个问题,并非是杞人忧天,而是非常重要的,也是肯定会出现的问题。
甚至,很快,他们就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可是,内阁到现在,却没有丝毫的办法,皇帝信任刘瑾,不信内阁,内阁及满朝文武,又能如何?
“闹吧。”
首辅刘健眼中闪过一丝的冷意,沉声道:“自古邪不胜正。”
“更何况,南京的那位,可不是瞎子,他的眼睛可是亮着呢,锦衣卫,更是他的耳朵。”
“刘瑾若是真闹的超出了他的底线,自然会有人收拾他的。”
刘健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了。
若是可能,内阁岂会不想阻止刘瑾?这也是没法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远在南京的曾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