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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毅快回来了。”
京城,皇宫,正德站在御书房的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落叶,脸上,带着一丝的兴奋之色。
“是啊,算算时间,过年前,曾大人肯定能赶回来。”
刘瑾在一旁掐着指头算着,也是满脸的兴奋,只是,心里,却不怎么是个滋味。
曾毅可不是正德皇帝,这个,刘瑾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或者说,在刘瑾的心里,对皇帝和曾毅两个人最大的划分,就是一个好糊弄,而另外一个,不好糊弄。
曾毅不在京城的时候,他刘瑾能随意在皇帝跟前献媚,可以让东厂在京城胡作非为,无视百官,甚至,敢和百官挑衅。
可是,一旦曾毅回京,有曾毅在,刘瑾是绝对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猖狂下去了。
这些,刘瑾都清楚。
别看刘瑾平时对曾毅恭敬有加,可是,他却也知道,曾毅和皇帝是不一样的,正德可以容忍他刘瑾肆意胡闹,只要不瞒着他这个皇帝就成。
而曾毅,却不同,曾毅可以容许他刘瑾猖狂,但是,却必须有一定的度。
是以,刘瑾不愿意曾毅回来,他宁愿隔断时间就让人往南京给曾毅送些东西,也不愿意曾毅回来的。
只是,曾毅想要回京,这根本就不是他刘瑾一个奴才能够决定的。
别看平日里他在皇帝跟前是红人,可是,一旦牵扯到曾毅,皇帝心里,可是跟个明镜似的。
别看皇帝平日里荒诞不堪,可是,皇帝却也清楚,大明朝的江山,不能毁在他的手中,是以,曾毅,就是当今圣上倚重的臣子。
跟随当今圣上这么多年,刘瑾,对于正德的脾气,也是很了解的。
正德知晓,他的性格,绝对不会是一个贤明君主,更不可能流芳百世,是以,干脆,找个信得过,有能力的臣子,把朝廷的事情,托付出去,也就是了。
而曾毅,就是正德选出来的人选。
且,曾毅行事,看似张狂,可是,却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顾着大局,顾着朝廷,且丝毫不瞒着当今圣上的,更是没有多少的私心,就算是有,也从不瞒着圣上。
当初,先帝在时,曾毅在河南,可是闹的够大了,可是,实际上,却是没砍几个官员的脑袋。
若是细细想起来,曾毅,是先把事情闹大了,给所有人一个震慑,让他们心生畏惧,然后,就会从轻处置,从大局考虑了。
只不过,若是有人敢不识趣,那,曾毅也不介意多砍一个脑袋。
后,在南直隶,曾毅查南京军备案,虽说是砍了南京兵部尚书及镇守太监的脑袋,而且,还是不经朝廷,不经三司,没有签供画押,这事情,猖狂无比,可是,其却是饶了南京所有卫所的指挥使。
这叫做松紧有度,也可以称之为只惩首恶。
虽然不少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这个方法,在曾毅的手中用出来,却是威力无边。
同一种方法,在不同人的手中用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
而那查抄出来的银两,曾毅可是全数用在了朝廷的事情上,没有丝毫的贪墨。
这等的臣子,由不得正德不信任,由不得正德不倚重,更何况,对于曾毅,正德还有一种将其当为兄长的心里。
“此去南京,曾大哥辛苦了。”
正德叹了口气,道:“看曾大哥离京时的途径,真奔南京而去,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盯上南直隶了。”
“南直隶的军备,着实让人震惊啊。”
正德的脸上挂着一丝的不可思议,当他初闻从南直隶军备一案查出千万两白银的时候,手中的杯子,可都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千万两白银啊,抵得上朝廷几年的赋税了。
父皇在的时候,也算的上是国泰民安了,可是,却也有些年头,要为国库发愁的。
每年各地的税银,不仅要发给各路指挥使,更要顾着各地官员的粮饷,而到最后,为难的,总是京城官员。
有些年头,京城官员的俸禄,都是发布下来的。
这一千万两白银,除非是大明朝绝收了,若不然,足够数年无恙,不必在为国库的事情发愁。
是以,在听刘瑾说,曾毅不让动那国公的九百万两白银的时候,正德也是点头同意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要用那九百万两白银当中的一部分去做些什么。
“陛下,昨个,内阁送来了道折子,说是奏请南直隶兵部尚书及镇守太监的人选,请陛下您圈定。”
刘瑾小声的提醒,道:“怕是曾大人从南直隶回来了,内阁想着,也该补全南直隶的官员了,而且,南直隶的应天府尹,也空缺了。”
“这怕是等不到三年一度的考核了。”
“毕竟,南京这一次,空缺了三个位置,而且,都不是闲职。”
闭着眼睛,吸了口气,方才睁开眼睛,正德道:“内阁可有推荐的人选?”
“应该有。”
刘瑾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由于曾毅的警告及正德的训斥,刘瑾和内阁直接,不管暗地里如何,可是,明面上,却是和好如初了。
是以,对于内阁的事情,尤其是在正德跟前,刘瑾可都是尽心的很:“只是,内阁怕是不知道陛下您心里是否有定下的人选,是以,并未上奏名字。”
天下的折子,都是要经司礼监的,是以,刘瑾这个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是知道内阁折子的内容的。
更何况,正德皇帝不喜欢看奏折,若是他不提前看一遍,把这事告诉皇帝,真让正德亲自去看,那,他刘瑾,也就太不贴心了。
“这帮大学士。”
提起朝廷官员,尤其是内阁大学士,自从双方有了芥蒂之后,哪次提及,正德都是皱着眉头,甚至,都不愿意提,这还是第一次,眉宇间带了一丝的笑意。
正德这个皇帝,对旁的或许不看重,可是,却极为在乎旁人对他的态度。
只要内阁对他尊敬,恭维,并非是把他当成幼主,真当他什么都不懂,那,有些事情,正德是可以容忍的。
虽然明知道,内阁把这个问题扔过来,最后,还是肯定要交给内阁去解决,让内阁去拟定名单的。
可是,内阁的态度却让正德内心十分的满意。
是以,以往对内阁的不满,也消散了不少,说到底,正德的年纪还小,若是在平常人家,还是个孩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被哄,心里,也是不怎么记仇的,就算有仇,也是很容易化解的。
更何况,内阁和皇帝之间,本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起了争执,用了不当的手法罢了。
“应天府府尹的人选,让内阁自己拟定就是,至于南京兵部尚书的人选……。”
犹豫了一下,正德道:“等曾大哥回来,让内阁同其商量着办,选出人选后,送过来,交由朕圈定,在让朝臣廷推就是了。”
六部九卿这些个职位,是需要朝廷大员们廷推的,一般都是内阁拟定名单,奏于皇帝,然后,由皇帝从这些个名单当中,在圈选出两个或者以上,然后,由三品以上大员,六部九卿、佥都御使等等进行廷推,选出一个。
而正德,没把这南京兵部尚书的人选直接交由内阁拟定,还是因为他信任曾毅。
且,曾毅刚从南京回来,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呢,是以,南京兵部尚书的人选,最好,由曾毅定下来。
虽说,按照规矩,南京兵部尚书肯定是要廷推,可是,若是内阁报上几个臣子的名单,明显的有倾斜,然后,他这个皇帝,在故意圈定一下。
用那些明显不可能任职的,配上一个肯定能成功的,这事情,不也就成了。
在这件事上,正德相信,若是曾毅有什么后招,内阁,绝对会配合曾毅的,不为别的,内阁,可是欠着曾毅人情的。
这点,就是正德,也是明白的。
这种方法,却是有些作弊的嫌疑了,只不过,机会,却也是难得的。
“回头奴才就去内阁传话。”
刘瑾点头,心里也有些高兴,原本,还想着内阁得了好处,肯定又该安排自己的人了,虽说南京是不少官员不愿意去的地方。
可是,南京兵部,却是个肥差,而且,权利极重。
且,这个位置,也看是谁去,若是朝廷大员,六部尚书或者侍郎,怕是没人愿意去,可是,若是换成是旁的虾兵蟹将,对他们来说,南京兵部尚书,那可是好地方。
可现在,这人选,说是内阁和曾毅商量,可最后,肯定是要曾毅给出人选的,是以,刘瑾心里,却是又高兴了起来,只要不是让内阁捞到好处,他刘瑾,就没理由不高兴。
“南京镇守太监。”
正德犹豫了一下,这个位置,是皇帝亲自派人的,因为用的太监,是皇帝亲近的人,是以,旁人,任何官员,都是没法插手的。
刘瑾在一旁双眼发红的看着正德,若非是他怕在正德跟前显露出贪心,怕是已经要有推荐的人选了。
“这人选,你定吧。”
最终,正德的话,还是让刘瑾兴奋了一把:“你对宫中的情况也熟悉,挑个忠心可靠的,让他去南京吧。”
“原本,朕还想着,让大用他们去,只是,去了这,就离朕远了,还是算了。”
刘瑾赶紧点头:“要是让奴才们离开陛下,奴才们可是舍不得的。”
“行了。”
正德笑着摇了摇头:“别挑这些好听的说了,朕把这事交给你了,可要挑个忠实可靠的,别出了什么差池了。”
刘瑾跪倒在地:“陛下放心,奴才定然会挑选个忠心的,绝对不会在出以前的那档子事了。”
这话,刘瑾却是真心说的,他虽然贪婪,贪财恋权,可是,对正德,却是绝对的忠心,绝无二心的。
而且,南直隶,被曾毅那么一折腾,可是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军备了。
且,既然南京兵部尚书的人选,让曾毅定了,而世代镇守南京的魏国公府,前段时间,也是传闻,被曾毅敲打过了。
这么一推断,南京的局面,也就一个镇守太监,是外人了。
魏国公府被曾毅敲打过了,最后,没动机了,那是魏国公府服软了,而,南京兵部尚书,又等于是要曾毅变相的定下人选。
日后,南京军备,只要不谋反,可以说,曾毅说话的分量,极重。
这么一来,就算是他刘瑾安排下了南京镇守太监,日后,也是要收缩着的,且,南直隶三分之一的军备油水,还要分成不少分。
这个,刘瑾,并非是要捞到手的。
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刘瑾可是分的很清楚的。
若是他敢安排一个镇守太监,动了南京军备的注意,那,曾毅绝对会是第一个饶不了他的。
而且,陛下,也即为憎恨这些吃空饷等的事情,是以,这个逆鳞,不能碰。
眼珠一转,刘瑾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过几日,曾大哥回来了,你替朕去接他,直接进宫就是,朕在宫中,给他接风。”
正德并不准备出宫,他厌恶极了那些个繁杂的礼节,若是他亲自出宫,礼部的那些个官员,定然又是要啰嗦一大堆了。
礼部的官员,是最让正德头疼的了,甚至,是连内阁的话,有时候都不怎么管用的了。
尤其是礼部尚书,更是个老古董。
和礼部的官员置气,正德觉得除非是他脑袋有病了,若不然,根本就没法和礼部的那群老古董置气,一群老古董,满脑子的各种礼仪,和他们置气做什么?岂不是把他自己也弄成是老古董了?
“是,奴才记下了。”
刘瑾点头,这,其实是他早就猜想到的了。
“只是,不知该以和规格迎接曾大人?”
刘瑾哈腰,要知道,钦差回京,若是有重大立功的,朝廷肯定也是有迎接规格的。
“抬着朕的銮驾去吧。”
正德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估计坐这么久马车也够呛的了,朕的銮驾稳当。”
正德这么说,可是真的没多想什么,而且,銮驾的确稳当,那么多人抬着,而且,还都是训练出来的。
抬銮驾的侍卫们,是要先抬着一碗水,在坑洼的地面上行走,什么时候碗里的水不往外洒了,什么时候,才能去抬真正的銮驾。
“陛下,这可不妥。”
刘瑾赶紧跪在了地上,道:“銮驾,可是陛下您才能乘坐的。”
“怎么,你认为曾大哥不配坐?”
正德有些不满的看着刘瑾,在他看来,曾毅在河南立功,又去南直隶,查了大案,更是是查了那么多的白银,这些功劳,足够大了。
“这倒不是。”
刘瑾赶紧摇头,道:“曾大人有先帝爷赐下的金牌,更有陛下您的许可,别说是坐一次銮驾了,就算是您赏赐给给曾大人一副銮驾,也是可以的,只是,曾大人的性格,怕是未必会喜欢如此的。”
銮驾,可不仅仅是皇帝坐着的銮舆,而是皇帝出巡时候的仪仗。
金瓜玉撵等等,所有的仪仗,加上銮舆合称为銮驾。
也有半幅銮驾之说,就是把仪仗对应的砍半就是了。
若是用銮驾前去接曾毅,正如刘瑾所说,曾毅可是没想着真的暴漏他身怀金牌的事情的,绝对会被朝臣们所不能容忍的。
甚至,就是内阁,也未必能够容忍的。
臣子,就是臣子,哪怕权势在重,也不能够单独乘坐銮驾的。
若是皇帝乘坐銮驾出现,宣臣子上去陪同,这,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让哪个臣子单独乘坐銮驾,这是绝对不成的。
“那就用朕的銮舆去接他吧。”
正德也觉得刘瑾的话有理,以曾毅的性格,可是不怎么喜欢那么张扬的,而且,他这么做,或许,还会给曾毅带来不少的麻烦。
而銮舆,则是不同了,乘坐銮舆,没有銮驾开道,这,却是能让臣子们接受的,此,至多也就是证明臣子得圣宠罢了。
一些个老大臣,也是坐过銮舆的,是以,倒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奴才遵旨。”
刘瑾也是知道这里面的区别的,是以,这次,倒是痛快利索的答应了下来,不过,同时,心里,却又被正德的脾气给吓着了一次。
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主子就是这么的疯狂,现如今,是皇帝了,还是如此,说什么话,都不考虑后果。
这的确是让刘瑾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哭了。
有正德这样的皇帝,刘瑾的权利,是大了,而且,还是通了天的,可是,同时,一些事情,他还要替陛下考虑一下的。
“此去南京,虽有锦衣卫帮忙,可是,也不容易啊。”
正德叹了口气,说的,明显,就是曾毅。
“这次回京,朕可是要好好封赏他一番,最起码,这官职,是要提一提了。”
正德这话,刘瑾却是没反对,反正曾毅有金牌在,官职,反而不重要,只不过,说出去,好听些罢了。
同时,像现在,曾毅拥有金牌,还是极少数人知道,且,还都是保密的,是以,官职,曾毅,也的确是需要的,五品,对于曾毅来说,也的确有些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