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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蟾摇头,要是她刚才因为三郎拿着匕首指着她而瞬间恼怒的话,此刻她已经从那种好似被最亲密的人背叛的伤心里释怀开来——
她是个有男人和孩子的女人,而且……她与三郎也不过只认识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如何就因他处处暗示他喜欢她,就真当他应该把她搁在心间呢?她们注定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千代是个好女人!”
一看就是个远比她柳金蟾有责任感,又能忍人所不能忍的铮铮女汉子!再者,不好,大家也活不到那能见到她不好的时候了。
“啪——”
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将柳金蟾脸抽得这叫一个响亮。
柳金蟾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三郎就丢下他搁在腰间的匕首和银锭子砸在柳金蟾的脚下,跟狂鲨一般,冲破了瞭望台的门,不顾众目睽睽,猛擦着眼眶里止不住的酸涩味道,拔腿而去。
柳金蟾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故作镇定地拾起落在地上的金镶八宝匕首与她天真地想要三郎弃恶从善的银裸子,能做什么呢?
柳金蟾只能低头继续捶打石臼里的沙蟹,不顾疼痛地将它们一把把抓出,砸烂、砸溶,再一把把放入坛子,腌制。
“你为什么不去追他!他那么喜欢你——”
素来与三郎水火不容的四郎,气嘟嘟地站在柳金蟾面前,恨得抓柳金蟾的脚边的鱼篓,就一把摔在地上,任凭一窝沙蟹顺着他的爬上他的脚。
柳金蟾垂眼只看着一地的沙蟹横行:“只会让他更难过!”
她柳金蟾是个废物!自己相公孩子都顾不上,又如何配得起三郎对她不掺任何杂质的爱?就算此劫能过,她又能承诺他什么?北堂傲心里有病,他不可能像三郎一样敢爱敢恨,轻易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他现在把自己大半生都压在她柳金蟾身上了,只要他一天没有病好,去找到他最初那个女人,她柳金蟾这一生都不能放他去自生自灭,即使……
即使他真正爱的,从不是她柳金蟾!
“你真是个铁石心肠!”
四郎恨得真想一拳揍晕执迷不悟的柳金蟾,手却被突然上来的岛主拽住:
“金蟾,本岛主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柳金蟾抬眼,便见岛主因数夜难眠的而红肿的眼,虽布满了太多的血丝,但她还是从岛主眼底看到了岛主眼底严厉的光芒。
“……”
柳金蟾屋里说什么,只是起身朝岛主深深鞠上一躬:算是向三郎的多情,而自己一直没能阻止他的傻乎乎付出,而道一声歉意吧!
晌午的日光灼人。
岛主因等候船上的千代迟迟未归。
等传的柳金蟾,只得独自跪坐在屋内,静看堂屋那头的水过竹节,脑中突然有种放空的感觉:
岛主找她何事,她已经心里隐约有数,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与岛主谈:她们其实不仅,已没了谈判的砝码,甚至,还可能随时会被官府围剿——
不在此刻,就在午夜,小岛就将化作火海!
绝望是什么样子?
柳金蟾不敢去想,只敢跪在庭外,静听流水的潺潺声。
不远处,三郎斜倚着一处的栏杆,偷偷向外张望竟如玉雕的柳金蟾,踟蹰不前。
已经气消了大半的他,想来想去都觉得是自己不该那么冲动,应该多问几句,怎么就那么傻乎乎地拿着匕首说要杀她呢?明明大家就疑她,自己还不信任她,换做自己也会气的!
在心里反反复复自责了许多许多遍的三郎,蹭蹭蹭——就蹭到了距离柳金蟾约莫六尺远的廊外,然后悄悄儿就着廊板,就偷偷儿上来也端坐在柳金蟾的另一侧;
“咳咳咳——”我在这儿!
三郎故意撅着嘴,将下颌抬得老高,然后放出他在的信息。
柳金蟾正瞅着流水发呆,忽听身后有声,便下意识要回头,但熟悉的声儿,又令她选择了继续发呆:
伤了他一次,她不能、也不想再伤他一次了!
“哼哼哼——”还听不见么?
三郎久见柳金蟾还是一副神在在地模样,好似呆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不禁又悄悄儿朝着柳金蟾方向又挪近了一尺半,继续干咳。
柳金蟾还想装没听见吧,然,余光瞅着看似人长大了,脑子却没长多少的三郎傻乎乎又想往她这挪举动,又迫使她不得不回了头:
“你?”傻乎乎的,再任性,也该想想你这模样,多令你娘身边的猛将伤心啊?
“哼!”三郎一见柳金蟾转头过来,赶紧嘟着嘴,将脸往一边拧:来哄我啊!
柳金蟾欲言又止,索性就招来一仆人问:“不知千代大人的船靠岸了吗?”
“刚靠了,千代大人一身重伤,岛主让暂时别动,柳姑娘要过去吗?”仆人答。
柳金蟾摇摇头。
仆人躬身离开,又去忙了。
“你真就那么怕她么?”久见柳金蟾不开口的三郎闷闷地赌气开口道。
“不是怕,而是敬!”柳金蟾目视前方,静静答道。
“敬?”三郎狐疑地扭过头,瞅着柳金蟾一脸的肃然,微微抬眼。
“敬千代大人对岛主的一片赤胆忠心!”柳金蟾平视着远处闪烁的海平面。
什么“敬”什么“赤胆忠心”,三郎也听不大懂,只是看柳金蟾严肃的神情,隐约觉得应该是很要紧的词了,心里虽一时间对千代的印象也好了许多,但……小男儿待嫁的心思总还是围绕着他这点子终身大事转:
“人说,女人心里装满了大事,就装不了男人了,你……也是这样的人吗?”他要的不多,在大事的缝隙里给他留点空就好!
柳金蟾回看三郎瞅着她悄悄试探的眼眸,心内微微有些无语:她柳金蟾心里有过大事吗?除了风花雪月还是风花雪月,北堂傲都恨她了!
“四海漂泊,身似浮萍……除了吃喝玩乐,金蟾能有什么大事?”有,也是鸡毛蒜皮的斗鸡眼儿事!
三郎抿唇垂眼低笑,两手一边揪着袍子拧,一边问:“听你这么一说……是不是屋里还没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