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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日,眼前就由一片冰天雪地,化作春暖花开。
从没出好好过远门的龙葵,一处舱门就瞬间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
这不,她一下船就左看看、右看看,都不敢相信大周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大冬天居然还这么暖和?而且到处都是莺歌燕舞的景象,欢喜地到处欢蹦。
而柳金蟾居然告诉她,在大陆的另一端甚至还有终年积雪,只有冬天的两极,不禁连龙葵瞪圆了眼,就连北堂骄等人也一个个咋了舌,但听柳金蟾说起来,又觉得句句在理,不禁佩服柳金蟾小小年纪,书读不多,却是真正的见多识广。
接下来,就是下船入住北堂家在南府的别院。
被限制行李拢共就一团的北堂傲,等不及家姐安顿好全家在南府的别院住好,他就以柳金蟾想看海为由,令人牵来了马匹要去观海。
胞弟之任性,北堂骄素来纵容,加上他出嫁前这些个事儿说白了都是为了北堂家,琅邪料想北堂骄心疼他还不够,怎还会说他?
所以,琅邪也不敢多拘着他,只当他是难得回娘家,总要让他回到出嫁前,在家跟个“公主”似的当宝贝供着吧?
这边行李还没落下,琅邪就先调了一辆朱轮马车与快马与北堂傲,又想柳金蟾近来体质孱弱,傲儿夜里又死活要挨着说是怕她睡不好……想来,难免有失调养,才致脸色苍白,所以又令人在马车里铺上蟒枕。猩猩毡的簇新褥子以及可换衣裳茶具等物,以备不时之需。
他这头北堂傲的事儿还没忙完呢,谁想那头刚还看着花草稀奇的龙葵,一听说二叔要去海边,立刻吵着也要跟着去。
龙葵何等身份,那海边没有个重兵把守,她要有个闪失怎么办?
琅邪想也不想立刻先摇头,还没劝她说明儿一早去呢!
近来被柳金蟾那一曲《外婆的澎湖湾》勾得,做梦都想海是什么样儿的龙葵,纵然是宫里是那般乖巧伶俐,但……也不知是不是跟着柳金蟾学坏了,一听不让她去,竟学山里的孩子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作势就要先来两个前滚翻,吓得一众人忙应不迭
——但入夜就被她太傅,尉迟性德用尺子将两爪抽成了红烧猪蹄。
高兴不知愁来到的龙葵,立刻欢呼。
而几日里突然因体质变差,晕船晕得七晕八素的柳金蟾,却半路撤了后退,死活不肯动了,一个劲儿趴在船舱里对北堂傲摆手:
“我此刻只想与这床同生共死,拉我我也动惮不得了!”死肉一块,绝对不动!
北堂傲如何肯依,他去观海还是打着柳金蟾的旗号呢,柳金蟾不舒服不去,他巴巴去了,不说家姐姐夫说不说他,单就府里的仆人们见了,像什么话儿?他还算个“贤夫”吗?北堂家带带出“贤夫”的美名,岂能坏在他手中?
“你和床同生共死?那为夫怎么办?”做梦!
毫无商量余地的,北堂傲将嘴一撇,任凭柳金蟾死抱着铺盖活像一只无尾熊,他也毫不犹豫地两手一抄,就将柳金蟾连同铺盖一并打横抱起:
哼——就是柳金蟾抱着棵树,他也给她连根拔起带走
——想和床同生共死,那也得他北堂傲同意,不然他和谁过日去?
就这么着,北堂傲为不让他家姐说他不贤德温顺,让家仆送他一个“贤夫”的好名声,北堂傲愣是将柳金蟾连人带铺盖,塞进了朱轮马车,欢欢喜喜,打着柳金蟾特想看海的名誉,装出一副他虽然已经疲惫至极,但仍谨守着“在家从母、出嫁从妻”的三从四德,誓要顺从妻主这一愿望的委屈状,硬生生将柳金蟾一顿舟车劳顿,送上了南府的海岸线。
这情景吓得脱了棉袄,瞬间变肥猴的妞妞,赶紧挪动着肥肥的胖身子,不想没爬远,就小身子一翻,当即摔了四脚朝天,又动不了了,无奈她反映是够快,床却是很小,北堂傲一摆手,奉箭长臂一揽,妞妞就跟探囊取物般束手就擒,最后像只被提住后颈的肥猫仔,无可奈何地也被拎着送上了马车。
最后……
柳金蟾趴在沙滩上,依旧抱着她的铺盖昏睡百年,打死也不动。
肥猴妞,则被雨墨刚一轻轻搁在沙滩的猩猩毡上,就又浑身用力,蠕虫般缓缓开爬,吓得雨墨赶紧冲到前面又铺垫子,好容易才和奉箭各守两端赶猪崽似的将她圈在猩猩毡上玩——
不让抱,一抱就嚎!
北堂傲则被好似醉了一般的海上落日吸引得忘了要如何呼吸,整个人穿着鞋袜站在海浪之间,任凭一道道涌起的浪拍打在身上,强忍住下海的向往畅游一番的冲动,久久、久久地伫立其中,眺望:
尤其是那高达十几尺的巨浪在海中卷起时,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臆间满是沸腾的血液在奔流——
原来最最宽阔的不是陆地,而是这海!
海的另一头又是什么?
北堂傲努力地眺望、再眺望,立刻想到书中河伯遇沧海的感受来。
任凭,身后,被一群人追着的龙葵,一会儿往浪里冲,一会儿浪来了,又吓得她“嗷嗷嗷”拔腿往回跑……
此情此景,只让匍匐在沙滩上的柳金蟾有些恍惚,脑中不禁飘过那句“秦时明月汉时关,今夜还过女墙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个不知存在于哪个空间中的女尊国,大海都如此类同!
而她这样——
静静地躺无污染、且人烟稀少的沙滩上,仰望着海天落下的霞彩,聆听着海风习习……
舒服地一闭眼,深深地呼吸一口带着咸味儿的海风,浑身突然有了一种从束缚里解脱了的舒畅——
妞妞的叫声远了、龙葵的叫喊几不可闻、更无北堂傲永不止境地叨叨,自然也无雨墨来喋喋不休地告说北堂傲是多么不知勤俭、又乱花钱……
柳金蟾望着望着,突然禁不住有了一种恍惚:
这情景,多像……
她,将那个渣男送进大牢后的第一个长长长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