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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心中一震,淑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宫中每当有妃子怀孕,靖王便会下令让淑妃除掉孩子?云裳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心中蔓延开来。
是了,靖王虽说只是先帝的义子,但是总归也是个王爷,若说他对皇位没有丝毫想法那定然是不可能的,且靖王善战,宁国大半江山都是靠他征战打下来或者是守卫下来的。可是,若是父皇有了皇子,那皇位多半便是皇子的。靖王心中觊觎皇位,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父皇没有皇子。靖王比父皇小二十多岁,若是父皇无子,那么百年之后,这皇位,便只能是靖王的。
自己之前一直在想,靖王在朝中最大的对手便是李氏的势力,可是,却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反而,却在后宫之中精心布下了淑妃这一步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却突然发现,靖王才是最老谋深算的人,并且深深的知道,怎样不动声色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是只是别人,那么云裳觉得自己多半会坐山观虎斗,可是现在,却有些不同,因为,锦妃如今也怀着孕。这宫中,如果是别人,哪怕是皇后,想要对锦妃肚子里的孩子不利,自己也可以有把握预防。可是,那个人如果是靖王,那自己实在是没有完胜的把握。
淑妃和她的宫女越走越远,云裳却久久没有挪动一步,脑海中满是刚才听到的话,心中缠缠绕绕地也是应当如何应对。
过了许久,云裳才从树后走了出来,回了清心殿。
第二日云裳去栖梧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便瞧见华镜也在,云裳规规矩矩的请了安,便站在一旁听那俩母女说话,许是因为皇后怀了孕,华镜也十分高兴的缘故,对昨儿个小宴上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云裳站了会儿,便告退了。原本打算回清心殿的,走了一半,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朝着宫门而去。
出了宫,云裳便直奔靖王府,到了靖王府上,门口的侍从一见到云裳,也未多加盘问,便放了进去。只是进了靖王府,云裳才发现,靖王去了城外的练兵场练兵。
“公主,王爷应当一会儿便回来了,你先稍坐一会儿,奴才先给你上杯茶。”管家轻声道,说完便转过身去吩咐侍从沏茶。
云裳坐了约摸半个时辰的样子,靖王才回府了,一并来的还有王尽欢。
云裳看向两人,靖王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而王尽欢却是一贯的红,饶是看了好几次,云裳也总是很奇怪,明明这两个人性格迥异,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小公主来啦?听说昨儿个赵老夫人拿着血书进宫找皇上,想让皇上下旨让华镜休夫呢,结果如何了?真是可惜了,本公子没能在现场,一定好看极了。”王尽欢一见到云裳,便兴匆匆地坐到了云裳身边。
靖王朝着云裳点了点头道,“我先去换衣服。”
又是“我”,云裳心中想着,有些出神。
“喂喂喂,问你话呢,结果如何了?”王尽欢拉了拉云裳的胳膊。
云裳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转过头道,“你倒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有皇后在怎么可能让赵老夫人得逞,不过,其实,哪怕只有父皇一人,也肯定是不会应允的,毕竟,赵老夫人只是凭着一个小和尚的话就想要将驸马爷被困一事的罪责全都怪罪在华镜身上,无凭无据,任凭谁也会觉得荒唐的,何况,华镜怎么着也是父皇的女儿呀……”
“唉,真是没意思,闹来闹去,还是没有将那狠毒的公主给弄翻,你不知道呀,那次本公子送你回公主府的那次,本公子在公主府里迷了路,所以用轻功想要飞出公主府,结果听到那什么华镜公主在商量着要在小宴上害你呢。”王尽欢努了努嘴,有些恨恨地道,“你与那华镜公主究竟多大仇啊,明明就是姐妹啊,虽然不是同一个娘亲的,可是你还是姐妹呀……”
云裳闻言,转过眼望向王尽欢,“哦?竟然有这事?”
王尽欢连连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本公子还以为洛轻言会告诉你呢。那天本公子听到了之后就火速跑来给洛轻言说了,本公子想着,你与洛轻言关系不错,想来他会告诉你的。不过,他听本公子说了以后,就说了一句什么,你自己会处理的,便走了。本公子还以为他不会去那什么劳什子的小宴呢,之前很多人给他发过请柬,他都没有去过,可是没想到他还是去了。本公子觉着吧,他定然还是放心不下你,嗯,一定是这样的……”
云裳有些疑惑地望向王尽欢,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说,毕竟自己与靖王算不得十分熟悉。正想询问,却听见一声轻咳声,靖王便走了进来。
云裳吞下了正欲出口的问题,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道,“皇后怀孕了。”
话音一落,倒是王尽欢先跳了起来,“什么?那老女人还能怀孕?”
云裳说这句话之后,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靖王的脸,却见他只是一脸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
王尽欢似乎觉着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一些,看了看靖王,又看了看云裳,又悻悻地坐了下来,淡淡地“哦”了一声。
云裳也不知道下一句应当说什么,便沉默了下来。
半晌,才听见靖王的声音传来,“身子没事吧?”
云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靖王的这句话大概可能是在问自己,便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事,皇叔给的药很好,回去之后我便让人瞧了,只是因为硬抗了一段时间,所以身子有些虚,睡了一觉便没什么事儿了。”
靖王点了点头,“嗯,那就好。”
便又沉默了下来。王尽欢在两人中来来回回地看了良久,才咳了两声,站了起来道,“啊,今天天气不错,本公子出去赏赏花儿,就不陪你们在这儿静坐了。”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靖王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才跑了出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云裳才道,“其实今儿个,来找皇叔是因为,裳儿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与皇叔有些关系,不知道是真是假,想了许久,觉得与其胡乱猜想,不如直接来问皇叔。”
“哦?”靖王放下茶杯,抬眼看了云裳一眼,“嗯,既然是关于我的,来问我总是没有错的,说吧,什么事儿让你这般苦恼。”
云裳想了片刻,才道,“皇后怀孕的事情并未向外公布,不过,皇叔已经知道了吧?”
靖王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云裳又沉吟了会儿,“昨儿个晚上因为一些事情睡不着,去御花园散步,正好遇见了淑妃,只是,她却并没有发现我,我一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事情,关于皇嗣。”
靖王又点了点头,“什么事?”
“淑妃说,向来宫中若是有妃子怀孕,定然不出几日,便会接到皇叔的命令,让她不动声色的除掉那个孩子。”云裳的手微微握紧手中的茶杯,轻声道。
靖王愣了愣,沉默了片刻,才应道,“确有此事……”
云裳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望向靖王,“皇叔为何要这样?”
靖王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云裳面前,低下头望着她,“你觉得,我与你父皇想必如何?”
这样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云裳却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沉默了片刻,便道,“皇叔矫勇善战,有勇有谋。”
靖王笑了笑,“我自问不管从哪一方面而言,都不比你的父皇差,我被父皇带回宫的时候,三岁,你父皇登基的时候,我七岁。我七岁的时候,便被你的外公,也就是当时的太傅大人称赞,说我有经世之才。可是,我没有与你父皇争,一是因为,我只是父皇的养子。二是,当时的我,无权无势,在朝中,甚至没有一个能够为自己所用的人……”
“可是,皇叔还是想要那个位置的吧?”云裳没有想到,靖王会与她说这些,愣了很久,才轻声问道。
靖王笑了笑,转过了身,侧对着云裳,“那个位置,谁不想要呢?”
“可是你怕在前朝不好下手,也怕在前朝过度的参与会引起父皇和那些臣子的警觉,所以处心积虑的在后宫安插下了自己的棋子,对吗?”
靖王笑了笑,“是啊,如今的前朝,李氏当权,我常年带兵在外,不好太过明目张胆的做一些事情,况且,我一直觉得,李氏从来不是我的威胁。因为,他们能够依仗的,只是皇后。一旦,皇后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在为他们做支撑,又或者,皇后一直无子,那么,李氏,便会瞬间崩塌散尽,根本就不用我去做些什么。”
云裳只觉得身子有些泛冷,良久才道,“那为何,我母妃怀孕已经三个月,你却一直没有下手呢。”
靖王闻言,转过身看向云裳,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半晌,才似是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啊?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云裳没有听明白靖王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望向靖王,却见靖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似乎刚才的那丝迷茫只是云裳的幻觉。
“那皇后……”云裳又问道。
靖王转眼看了眼云裳,“皇后?她,根本不用我动手。”
云裳望着靖王仿佛十分肯定的样子,心中又是一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突然想起,昨儿个淑妃在议论起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似乎也曾经说过,皇后的肚子,宫中惦记的人多了去了,即便她不动手,也定然不会那么顺顺利利地就生下来的。
想到此处,云裳心中也明了了几分,便抬头对着靖王道,“裳儿知道了,多谢皇叔坦诚相告。”
靖王盯着云裳看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笑着道,“是不是如今在你的心中,我便已经成了一个皇位的觊觎者?你是否会觉得,我这一招,太过于毒辣呢。”
云裳摇了摇头,“无毒不丈夫嘛。”
靖王闻言,目光顿了顿,良久,才笑了开来,“无毒不丈夫,说得好,无毒不丈夫。”
云裳便起身告辞,靖王随着他走到院子门口,良久,才近乎喃喃自语地道,“我似乎知道了,我为何没能对锦妃下手,大致,便是因为你吧。”
云裳脚步一顿,目光有些惊愕地望向靖王,却见他似方才并未说过那样的话一般,笑着望着云裳,“那我便不送了。”说着便转身又进了院子。
云裳在院门口站了许久,也觉得似在梦中一般,良久,才转身离开了。
“啧啧,啧啧,大致,便是因为你吧……天啊,洛轻言,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差点竟吓得从房顶栽了下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以为,其实你是有断袖之癖,曾经,本公子还想过,莫非是本公子太过貌美,让你对我起了非分之想,所以一直不愿意接触女人。曾经,我还一度为此觉得心中有负罪感,觉得对不起那些喜欢你的姑娘。曾经,每次你那般深情地看着我,每次总是只有我一个人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甚至都想过,我是不是应该,从了你……”王尽欢瞧着靖王站在书房里都还一直对着院子门口发呆,便围着靖王饶了好几圈,啧啧称奇道。
“唉,不过如今总算功德圆满了,你洛轻言竟然会这样心心念念一个姑娘,哎呀,想想都让我觉得十分痛快呢,这小公主,一定是上天看不惯你,派下来整治你的,看来我得多多的与她交流交流了……不过,洛轻言,她可是你的侄女啊,她可比你小了十二岁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即,便是“嘭”的一声响,一个红色的身影便趴在了院子的地上。
“洛轻言,算你狠,等会儿我就去找小公主告状去……”王尽欢的声音带着几分痛楚,“我的天,我的胳膊,胳膊快断了,洛轻言,快叫大夫给我瞧瞧……”
云裳回到清心殿的时候,琴依和浅音正站在门口不停地张望着,见到云裳的身影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道,“公主,你上哪儿去了啊?先前你去和皇后请安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们在殿里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可急死奴婢了。”
云裳微微笑了笑,“无事,昨儿个多亏了皇叔,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松了,先前我去与皇后请了安回来的路上突然想起昨日走的太过匆忙,都没有好好的给皇叔道声谢呢,所以专程去靖王府跑了一趟,去的时候皇叔又去城外的练兵场了,就多等了一会儿。”
昨儿个晚上云裳便将事情的经过与琴依和浅音说了,惹得两个丫头骂了华镜一宿,对靖王也多了几分感激,听到云裳这么说,琴依便点了点头道,“是应当好好谢谢靖王,最近好几次遇到事儿,靖王都帮了不小的忙,说起来,靖王倒真是公主的福星呢。”
云裳闻言,又突然想起先前离开靖王府的那一句,“大致,便是因为你吧……”云裳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靖王为何突然这般说。
“公主,公主……”耳边传来琴依的唤声,云裳猛地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最近似乎想到靖王而出神的时候越来越多,心中暗自打了个颤,“嗯?”
琴依盯着云裳看了会儿,才道,“公主怎么老才发呆呀最近?”抱怨了一句,便连忙接着道,“公主,奴婢听郑总管说,赵老夫人,真的单枪匹马的去了边关呢……”
云裳闻言,点了点头,“赵老夫人倒不是什么坏的,虽然脾气奇怪了一些,但是对她的儿子,确实极好的。”
浅音闻言,也接过话来道,“奴婢每次瞧着华镜公主被赵老夫人说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就觉得十分的痛快呢。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完全对华镜没有任何好感,处处针对,还让华镜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击呢。”
云裳也微微笑了笑,“浅音,你让人去问问,赵英杰的事情如何了。”
浅音点了点头,“奴婢待会儿便让人带信出去。”
云裳“嗯”了一声,坐到了软榻上,随手拿过一本书,“对了,今儿个我走的这段时间,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浅音帮云裳拿过一个毛毯盖上,才道,“过些日子便是冬至了,听说,皇后和华镜商量,准备在冬至的庆典之上,公布皇后怀孕的事情……”
云裳微微一笑,“她倒是知道怎样最吸引人注目呢。”
提到冬至的庆典,云裳便又想起,许久之前吩咐下去的一件事情,便道,“我让人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关于……冬至大典的……”
浅音闻言,眉眼间带了几分得意,“回禀公主,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冬至那日,奴婢一定给皇后娘娘送上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