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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还好,一说起这事,沈夫人是又气又恨,一口心血差点呕了出来。
田氏看着沈夫人,既怜悯又无奈。
能不气吗?本来看中的儿媳人选,最后做了自己丈夫的小妾,与自己称起姐妹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夫人都是当了奶奶的人了,怎么还跟做姑娘时候一般任性?
现在一个贵妾都受不了,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又该怎么办?
“夫人,侯爷称帝后,您就是皇后娘娘!这三宫六院的事情,抬举谁打压谁,还不是您说了算?大祭后,侯爷马上就行行事了,等侯爷登上天子宝座,紧接着,就是册封大典的事情……”
田氏一番直白的话,终于把沈夫人的注意力成功扭转了。
没错!侯爷今年才四十四,正是壮年,等他当了皇帝,还不知有多少小妖精前仆后继呢!不行,她得打起精神来!
再有,老九要再娶,十三膝下尚且无子,等她的儿子们都册封了亲王后,她还要张罗着给他们多纳几房美妾,好为沈家开枝散叶……
正与容淑蓝赶往前院大书房的沈瀚,莫名其妙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容淑蓝却置若罔闻,步伐不减,大步朝前。
沈瀚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瞪了容淑蓝的背影一眼,才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一准是这丫头在心里骂他!
时隔两年,容淑蓝再次步入沈均善的书房,心里有种别样的滋味。
当年,她初来异世,满身狼狈被带进沈均善的书房时,被眼前这个男人三言两语就打发掉,带着伤被送出了沈家。
离开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有一日,她重新站在这里,被当作座上宾?
小厮毕恭毕敬地引着沈、容二人走进书房。
沈均善的书房,与京城侯府的书房布置一般无二。
用山河图屏风隔出来的茶座上,沈均善和沈泓父子正悠然地品着香茗。
听到脚步声,沈泓抬头,黑沉沉的眸光扫罗一眼连襟而来的沈瀚和容淑蓝,面上波澜不兴,只朝他们微微颔首示意。
沈均善抬了抬眸,温和道:“十三和淑蓝来了?坐吧。”
容淑蓝瞟了沈均善一眼,才在沈瀚身边坐下。
小厮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
落座后,沈瀚和容淑蓝都保持了沉默。
沈均善慢悠悠喝了半盏茶后,才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容淑蓝,“淑蓝丫头,听说你在乌山种出了亩产六百斤的稻子?还赚了不少银子?”
容淑蓝扯了扯嘴角,这个男人如此温和的样子,与之前冷漠地逐她出府的男人,有着天壤之别。
面上却不露分毫,答道:“都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那些谷种。至于赚到的银子,本来是有不少,但都被十三强借走了,现在我可穷得很。”
“咳,咳!咳!”沈瀚闻言差点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但是他对面坐的是沈均善,哪里敢造次,只能强行把口中茶水咽了下去,呛到气管,脸都咳红了。
容淑蓝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几乎差点没直接对沈均善说:你们沈家还欠着我一大笔银子呢,别想再从我手里扣出一个铜板来了!
沈泓的眉心剧烈抖了一下,看了容淑蓝一眼,就垂下了眸子。
沈均善微微一怔,继而朗声笑了起来。
“蓝丫头,你心里对我有怨,对沈家有怨。”
容淑蓝轻轻笑了笑。
有吗?她也在问自己。
或许以前有。她延续了原身的生命,融合了她的记忆,被她残留的意识和情感所左右,总是情不自禁地去做一些事情,最终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不过,这些已经过去。
心中的执念已不在,那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儿,或许已经投胎转世了。
容淑蓝觉得,现在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的本心,与以往的恩怨无关。
思绪至此,容淑蓝微微侧脸看了沈瀚一眼。
沈瀚也正侧脸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遇,却一触及收。
容淑蓝心中微波荡漾,垂眸道:“侯爷,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她和沈瀚的事情,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与沈氏无关。她也没心情与沈均善叙旧再握手言和。
容淑蓝不答,沈均善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眸,“淑蓝,听说你跟十三捉到一只五色鹿?”
话题跳跃如此之快,容淑蓝也不感觉诧异。
这才是沈均善把她从沈夫人手里“救走”的原因。
五色鹿的事情,容淑蓝不知沈瀚对沈均善说了多少,沉吟片刻,答道:“侯爷,那只五色鹿不是寻常动物,我是没本事捉住它的。”
“五色鹿自然不是寻常动物,它是祥瑞,天降祥瑞!”
沈均善说着这话的时候,直视容淑蓝。凤眸幽深,像涌动着无边漩涡的黑洞,神秘而危险,令人不敢直视。
容淑蓝淡然一笑,突然发现沈家的男人,都长了一双邪魅的凤眸。
沈瀚在算计他的时候,像及了沈均善此刻的样子,一老一小,都是老狐狸!
“侯爷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沈均善微微勾了勾唇角,爽快道:“我希望五色鹿能出席沈氏的大祭,以示天降祥瑞,佑我沈氏。”
这本是意料之中,容淑蓝想都没想,就摇头道:“这事我不能答应您。”
沈均善扬了扬浓眉,凤眸不见喜怒,只静静地看着她。
容淑蓝还未作答,沈瀚就笑着解释道:“爹,那只五色鹿很神奇,能与人意识交流。这件事,我们还真无法做主,得问过五色鹿。如果它不愿意,我想,没有人能强迫得了它。”
容淑蓝缓缓点头,附和道:“没错。”
沈均善眼里精光乍现,却一闪而逝。凤眸里流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语带笑意道:“哦?不知我能不能见一见五色鹿?”
沈瀚朝容淑蓝侧目。
沈泓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听到这里,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容淑蓝。
被父子三人,三双凤眸凝视着,容淑蓝的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
容淑蓝站起身,“五色鹿在别院,天色不早了,要去就趁早。”
沈均善当即起身,点头道:“那好,就先去看看这传说中的五色鹿到底长什么模样!”
四人也不带随从,徒步从院门口走去。
沈瀚靠近容淑蓝,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朝她使了个眼色。
容淑蓝没有理会他,径自朝前走。
走到院门口时,沈泓忽然道:“父亲,我手里头还有一件要事等着处理,我就不去了。”
半个月后,就是大祭,千头万绪,事情的确多。很多紧要的事情,沈均善都是交给大儿子去做。
沈均善顿住脚步,眸光在大儿子脸上转了个全,才微微颔首:“嗯,你去忙吧。”
沈泓朝容淑蓝和沈瀚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四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沈均善今非昔比,身份尊贵得很,出了大门,他没有骑马,而是坐了马车,有五十多个带刀侍卫骑马相随。
容淑蓝骑着小黑驴,落后一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沈瀚故意落后,等容淑蓝上来,凑向她,低声道:“阿蓝,无论娘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容淑蓝斜了他一眼,看见这厮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想刺他两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腹中的孩子。
她还没决定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沈瀚。
虽然她不承认两人的夫妻关系,但也没想过剥夺沈瀚做父亲的权利。毕竟,这个孩子,不仅属于她,也属于他。
而且,孩子需要母爱,同时也需要父爱。
如果没有灵蛊一事,容淑蓝想,她或许会跟沈瀚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该怎样做,才能在不干涉彼此人生的情况下,能兼顾到孩子,给他足够多的关爱。
但是,现在孩子可能天生神魂缺失,生下来后,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所以,怀孕的事情,容淑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喂!阿蓝,阿蓝?你生气了?”
沈瀚见容淑蓝对着自己发起了呆,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阿蓝,当日那批货,的确被我找到了,我没有还给你,是有大用处。只不过顺路给娘捎到了一点点——”
容淑蓝回了神,这些身外之物,不管是紫核桃还是金银,在容淑蓝心里,其实都不重要。
赚钱,从一开始的谋生到现在,已经成了她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那件事过去了就算了。颍州的田租,还有沈家该给我的分子,都换算成银钱,帮我求购各种名贵的灵药。回头我给你列个单子。”
秘密花园封闭了,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时,小东出关没有,她得做两手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好,没问题!再过不久,晚稻也该收了,到时候我一起把粮食卖了。”沈瀚没想到容淑蓝这么好说话,凤眸含笑,一口就答应下来。
容淑蓝道:“银子不够你先贴上,回头我再还给你。大祭的事情,我会跟莉娅好好说说。”
沈瀚这才发现容淑蓝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虽然她掩饰得极好,但是眸底深处那一丝愧疚还是被沈瀚敏感地捕捉到了。
脑海中,就浮现出母亲震怒的脸,沈瀚心里一突,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该不会是心里又打什么鬼主意吧?
沈瀚看着容淑蓝,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阿蓝,就算娘答应了我们合离的事情,只要我不同意,你就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