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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和煦的东方吹醒了沉睡的大地,当荷塘的坚冰开始融化,当枯黄的草木泛出第一抹新绿,严寒的冬日便已经过去,美丽的春天已经到来。
春天,是充满希望的季节。在这个一年之中最美丽最迷人的季节里,行人的脚步虽然匆匆,心中却依然充满希望。春天来了,谁的心中能没有希望呢!
在一条漫漫的路途之上,平凡的脚步走得很急,心中却十分的愉悦。或许是他对温柔深厚的爱恋感动了上天,上天特别眷顾于他,竟然让他采到了举世罕见的百年雪莲。怀揣着来之不易的雪莲,平凡又踏上了通往吐蕃的路,他要到那里去寻找使温柔眼睛复明的第二种药材——佐太,也就是藏族人所说的甘露精王。
活死人告诉平凡,要治好温柔的眼睛,除了百年雪莲,还必须有神奇的藏药甘露精王。而甘露精王,这种珍贵的藏药,却只有在吐蕃才有。虽然到吐蕃的路途十分遥远,可为了心爱之人的眼睛,再远的路途又算得了什么。经过了坚辛的长途跋涉之后,平凡的脚步终于踏上了吐蕃的土地。在这片古老而又神奇的土地上,平凡又能够如愿以偿地找到那奇异的佐太吗?
吐蕃,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拉萨了。拉萨,是世上距离太阳最近的一座古老的城市,阳光当然更眷顾于它,因而被称作日光之城。被称作日光之城,理应会让人感受到阳光更多的温暖,然而对于德吉来说,再和煦的阳光他也不会感到温暖。他所感受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寒冷和无休无止的饥饿。
十岁的男孩子得吉,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穷最穷的人,他全部的家当只有一只缺了三个口子的瓷碗和一根划了三十道痕迹的木棍。那碗是用来盛讨来的一些残羹冷饭的,那棍是用来吓唬那些来抢他食物的一些野狗的。
贫穷,是天下所有的城市最真实最无奈的一种状况,乞丐,便是它所衍生出的最高等却又是最低等的一种动物。他们,是一座城市脸上的痔疮。每一座城市都不愿把他们展示给人看,因为每一座城市都把他们看成比自己的私处还要不能见人的地方。他们,虽然让每一座城市的管理者感到疼痛和不适,却并不愿把他们拿出来晒太阳。
然而不管怎样,他们却是活生生的存在的,存在的是那样的真实。比有人在问你你幸福吗你回答我幸福还要真实,比一些人拍着胸脯高喊我绝对是一个清官我绝对不贪污受贿还要真实,比新婚之夜的男女在对自己的另一半说我是第一次还要真实。虽然他们的真实是一些人心中最伤感最无奈的痛,但是他们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生存下去。尽管艰辛,尽管卑微,却也顽强,却也坚韧。
得吉倚靠在一处残破的土墙上,伸长了破烂的裤子裹着的黑瘦黑瘦的两条小腿。他的脚上,没穿袜子,只套着着两只露着脏乎乎的脚趾头和脚后跟的大草鞋。他身边放着的,自然是他的那只缺了三个口子的瓷碗。那碗虽破,却很大,倒是可以多盛一些别人倒掉的冷饭。那根划了至少三十道伤痕的木棍并没有放在他的身边,而是和他一样倚靠在墙上。这至少使他多少有了一个伴儿,让他不至于太过孤单。
得吉尽力地把胳膊抱紧,以便使春寒料峭的冷风不至于全部的穿透他那实在看不出是什么颜色而又满是窟窿的夹袍。太阳渐渐升高,阳光也渐渐暖和。得吉便蜷起一条腿,把另一条腿则放在蜷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之上,然后一上一下地晃荡起来。晃荡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得吉却再也晃荡不下去了,他的肚子又开始讨厌地咕咕地响了起来。
得吉搔了搔脏兮兮乱蓬蓬的头发,便慢吞吞地起身,拿了他的全部家当向前面走去。走了并不太远,他的鼻子便闻到一股羊肉包子的香气。他使劲地嗅了嗅鼻子,便向着那香气发出的地方跑去。他的身子虽然瘦小单薄,两条腿也并不长,可跑起来却挺快,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跑到了那香气的发源地。
在这条并不太狭窄的大街上,洛桑家的包子铺真的是远近闻名,每天不知道要卖掉多少笼。又大又香的包子正冒着腾腾的热气摆放在桌案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洛桑从来不像其它家的包子铺老板那样拉长了声音不停地吆喝“买包子嘞,又大又香的羊肉包子嘞!”因为他家的包子铺前,买包子的人比包子还多。
洛桑和他的妻子卓玛正满面笑容地忙和着,突然发现白乎乎的包子上多出了一只黑乎乎的小手来。洛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他一个箭步跳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只小手,把一脸惊恐的得吉隔着包子笼提了过来。然后挥起手掌朝着得吉的脸上打了过去。
得吉头一转,那巴掌便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嘴上,他的嘴角便流出来一缕血来。得吉在藏语中的意思是平安幸福,可是这时,他既不平安,也不幸福。
“小杂种,又来偷包子!打不改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洛桑一边骂着,一边又举起手掌,恶狠狠地朝着怒目圆睁的得吉脸上打去。可是,这一次,他的手掌却没能再打下去。
惊异莫名的洛桑就看到自己那肥大的手掌被握在了一个人的手中,那人的手掌轻轻扣住洛桑的手腕,脸上微微的地露出笑意,道:“掌柜的,他还不过是一个孩子,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饶了他这一次?”洛桑的眼睛一瞪,道,“你知道他这是第几次偷我的包子了?他至少偷了一百次!我要是饶了他,他还会来偷!”说着,又作势要打,可是手掌却还被人握住,竟然是一动也不能动。
洛桑急了,大声喊道:“喂,你握着我的手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打不改的小杂种?”
握住他手的那人松开他的手,笑道:“既然打不改,你还打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