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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活体走私
历史悠久的茅厕内三进三出,绝望的兰澈觉得自己的人生里有了再也洗不去的屎味儿。幸运的是,那群禁军士兵返回仅仅是问了几句话,而后终于彻底离开没再回来。当兰澈带着一身极具代表性的味道走进徐超之房间时,她看见徐超之有那么一瞬露出痛苦之色,大概是在为自己的房间至少要通风三天才能再住人感到悲伤吧。
见兰澈平安无事,李陌如释重负松口气,却还是惴惴不安:“马车还没有过来,还要再等等。兰澈,让我看看你的胎记,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它去掉,这样就安全了。”
兰澈摸了摸眼角,微微惊讶:“这是我生来带着的胎记啊,为什么要去掉?”
“郁邪把你胎记的纹样作为线索大肆搜捕,摆明就是冲你来的,留着这胎记只会给你增添危险。”李陌深吸口气,极力劝说,“只是个胎记而已,兰澈,没关系的。”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
兰澈显得十分惊诧,似是没想到李陌会提出这种要求。她呢喃着缓缓后退,望着李陌的目光就好像是被猎人所伤的小兽,不甘里还藏着几分若隐若现的愤怒。
李陌不明所以,走上前试图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兰澈一把甩开。
“对祈王来说,也许真的没有关系吧。可是祈王有没有想过,这胎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明明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这个胎记可以证明我是谁,你们却觉得它不重要……如果没有了这个……没有了它的话……那我还会是我吗?假如……假如我爹和我娘还活着……他们要怎么认出我呢?我就只剩下它了……”
兰澈越说声音越小,低垂着头,紧绷的双肩和握起的拳头细碎颤抖着。
一瞬,屋子里三个人鸦雀无声。
他们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胎记在兰澈心中会有如此之重的地位,也从不曾把它和兰澈的身份证明联系在一起。他们想得很简单,出发点也是为了她好,但的确就如兰澈所说,他们真的没有想过更重要、更深刻的事。
不是自私,而是做不到设身处地去思考她的心情。
“抱歉,兰澈,是我疏忽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李陌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轻轻按住她颤抖双肩,将那具孤孤单单的小小身躯贴在怀抱里。
兰澈僵了一下,而后没有再抗拒。
徐超之摸了一把胡茬,向呆若木鸡的温彧使了个眼色:“温护卫啊,不行的话,你就把兰评事再带回茅房躲一躲,估摸着马车也快到了——”
“谁再跟我提茅厕两个字我就把茅厕搬到他家门口!!”不等徐超之说完,兰澈已经炸锅,瞪着眼睛满面悲愤。
早就被冲天臭气熏得头昏眼花的徐超之立马闭上嘴,患了瞬间失忆症似的一脸严肃:“谁没事总提这茬干什么?不知道兰评事不喜欢吗?真是的……兰评事,你就在我房中躲着吧,估计禁军搜查一圈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温彧幽怨地看着徐超之,肚子里咕噜了一句“老奸巨猾”。
兰澈不肯去掉胎记,那就只能靠藏匿来躲过这一段风波,等她被平安送回祈王府保护后,再由李陌想办法去解决这件事。四个人在大理寺简单的住所内不安地等了近半个时辰,去往祈王府唤马车的杂役总算带着马车返回,兰澈被三下五除二硬塞进马车里。
这马车是李陌专用的,无论是型制还是马车上描绘的花纹图案都彰显了他高贵身份,没有皇帝的旨意,一般人绝不敢冒死阻拦这辆马车。
李陌端坐车中时,仍是他惯常坐的那个位置,只是比起往日,他对面放脚炉和杂物的地方多了一坨东西。那坨东西用麻布严严实实盖好,堆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花瓶,又像是一袋子垃圾。
自然,李陌和跟负责驾车的温彧都知道,那坨东西究竟是什么。
离开大理寺出了大明宫宫门,一路返回祈王府的路上,周围的混乱场面让李陌看得暗暗心惊——因为那条搜捕叛军的告示,这一整天下来,长安城内到处都是面带凶色的禁军士兵;这些禁军仗着特权随意抓住百姓搜身检查,无论男女,若有反抗者便打上拘捕的名号,交由京兆府送进牢房。
原本安宁祥和的大街小巷,再不见了端着茶碗闲聊的百姓,取而代之的是行色匆匆、风声鹤唳的长安子民。
李陌看着那些人脸上挂着的惊恐与慌张,心口一丝丝地撕裂疼痛。
经历过安史之乱的浩劫后,李家不知花了多少年才让曾经举世瞩目的大唐恢复安定,逐步寻回繁华。可现在呢?官宦又一次闭塞了天子的耳目,将军权政权牢牢掌握手中,更不用说那些为了各自利益不停争斗的门阀派系为虎作伥。这些年来他拼命想要辅佐皇帝理政,阅览卷宗无数就是为了能够明察秋毫判冤决狱,让百姓们相信这天下是属于他们的盛世,在这古老的长安城内,他们是安全的,幸福的。
可是眼前的一幕幕,让他明白,奸佞不出,他所做一切付出都是白费。
甚至,可能搭上他珍惜的那些人的性命。
“兰澈,等我们会到王府后,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除掉郁邪——就算圣上会怪罪下来也无所谓,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要能阻止郁邪继续毁我大唐的基业。”温热手掌轻轻放在角落里的那坨东西上,李陌平静而凝重地低声诉说。
那坨东西动了一下,然后,传来喵地一声。
李陌哑然失笑,心口的沉重,蓦地轻了许多。
如此可爱的小女人,总能在他沉郁之时带来明媚光亮,他怎舍得放手?怎能放手?
待天下安定了……
“你们干什么?不知道这是祈王的车吗?”
马车陡然停住让李陌收回遐思,而温彧的一声厉喝,让他立刻意识到,大概情况不妙。
“长情,怎么回事?何人拦路?”李陌深吸口气,故作从容探出头质问。
马车对面是一排持着兵器挺拔站立的禁军,一个人正从禁军之后慢步走来,过于阴柔以至于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双眸,蛇一般盯在李陌脸上。
“末将已在此恭候多时。”郁邪唇角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