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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燕大婚,宴席设在莞城当前档次最高环境最好的国际大酒店,据说平时都是用来招待外宾的,黄永贵包下了整个酒店宴会厅的二楼,林林总总的宾客乱七八糟将近一百二十桌,礼金都是现场用七八个密码箱装。
大部分客人都是礼金一万,礼桌前一个羊胡子老头在记录,送一次礼就写个名,写完名有人拿着贴去墙上,然后两万两万的开始出现,后面就是五万五万的走。
作为小弟,出手太少未免被人看轻,我将牙一咬,去外面取了十万,奉上大名。礼桌前立马有人高声喊:“新娘子干弟,礼金十万!”
喊声毕,一队故乐手拼命鼓吹敲打,祝贺。
这情景落在我眼里,只能道一句,十万块没白花,但不知为何,一阵阵肉疼。
没过多久,又爆出一声炸响,某某药厂礼金三十万,某某制药公司礼金二十万,某某单位礼金五十万……
那些,都是冲着黄永贵背后的某人来的。
我这才知道,自己那十万跟别人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作为伴郎团成员,我一直跟在黄永贵后面,直到结婚仪式举行完,轮到新人敬酒,我才有机会下去吃饭。
到底是国际大饭店,席间海参鱼翅鲍鱼燕窝那些都不用说,另外还有海狗鞭,鳄鱼肉,帝皇蟹,大龙虾,都是个顶个的大,别说吃,看着都热闹。
反正周围也不认识什么客人,我便拿出我将军不下马的优良作风,不但自己吃,还给阿妹也放满一盘子。
这里我有诀窍的,比如说吃螃蟹,上去弄过来先去壳拆腿,自己一口不吃,全部放在阿妹碗里,让她就着酱汁吃,在众人眼里,只以为我是爱护老婆。其实我心里清楚,阿妹吃的少,攒多了我再一扫而空。
尤其那些鲍鱼海参海狗鞭,我更是不客气,心里只抱着一个想法,花了十万块呢,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吃到后面阿妹都怕,用手比划:你吃这么多,晚上受得了?
我给她一个白眼,嘴巴上不要受穷。
一百二十桌宾客,新人要一桌桌敬酒,速度极慢,我见状就道:“要不我们吃完了先撤,反正礼金都给了。”
阿妹却摇头:不打招呼这样走不好,最起码干姐心里会不舒服。
我道:“你看那么多伴郎伴娘,大部分都是人形背景,陪着新人敬酒的也是跟他们关系熟络的亲戚,都没让我去陪,说明咱们在人家心里并不重要,一百二十桌客人,等轮到咱们都到什么时候了?”
正说着,前方忽然爆出一声惊叫,好些人站起身子来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见状让阿妹原地静候,自己快步上前,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走近前去,那场景刺激的我头发根都立起来,黄永贵敬酒敬的胃出血,鲜红的血混合着各式食物喷了一地。
干姐吓的花容失色,但又很快镇定,毕竟是医生出身,拍着黄永贵后背让他继续吐,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直到无东西可吐才停止。
黄永贵的父亲还过来问怎么回事,干姐解释道:“阿贵早起没吃多少东西,刚才喝酒喝的太猛!”
老头子闻言闷哼一声,黄永贵的老母亲却哭哭啼啼地埋怨,责怪黄永贵不爱惜身体。
周围人乱七八糟的出主意,有说让坐下的,有说让躺下的,有说叫救护车。
黄永贵本人却坐在椅子上,脑袋靠着椅背,胸膛里呼哧呼哧,如破风箱一般。
如此,一场喜事,变成悲事。
有个似乎是领导样的人物,拿着手机不慌不忙,似乎在发布命令,让人赶紧到国际大酒店,查查现场的酒是否仿造伪劣。
酒店经理一溜小跑地出现,询问病人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人原本就有胃溃疡,所以才引发的胃出血?
那姑父闻言喊一声,引起经理注意,而后手臂平伸,如召唤小狗一样召唤。
经理一路小跑过来,吓的面色苍白,过来就鞠躬,“汪局长好。”
汪局长很没给他面子,直接一耳光就抽在经理脸上,将经理抽的原地三百六旋转,也将他抽清醒了,第一时间安排人去检查厨房卫生,另外把所有做饭人员全部扣留,还要将所有库存的酒全部开箱检查,如此才平息了局长的怒火。sriq
汪局长说:“这里马上要出人命,你不检讨自己过失,张口就将责任向外推,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经理连连鞠躬认错,就差给局长跪下。
我站在人群中,只能干着急,帮不上一点忙,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按说这种情况我应该悲伤,但我就是悲伤不出来,相反,我还有些窃喜,甚至心里期盼黄胖子就此一病不起,似他这样的人物,根本配不起梁思燕。
救护车终于到了,一帮医生护士上前,将新郎官抬走,余下宾客见状,自不用说,纷纷离去。
我先将阿妹送回家,然后给余淼打电话,问她在哪,有些事我要亲自问她。
余淼说她也是刚从宴会上出来,刚才那阵仗把她吓坏了,此刻正在出租屋里压惊。
我问明地址,驱车过去。
余淼租的是一间当地农民建造的五层小楼,不是单元楼。楼里也没有电梯,得步行到四楼,屋子门口和工厂宿舍一样,采用的是铁皮门,门上有开合玻璃窗,看起来很不安全。
余淼住四零六,靠近阳台,前后都有窗户,位置倒是不错,就是房间面积太小,拢共不到二十平米,屋内放一张床就没用多余地方,厕所就在屋内,用水泥隔开,水泥瓷片做的蹲便,上面有水管,用来冲凉。
看那环境,若要冲凉,便不能方便,因为地方狭小。
不过对于某些人而言,冲凉和方便可以同时进行,比如我经常冲凉的时候撒尿。
虽然地方简陋,但余淼毕竟是女孩,会收拾屋子,墙上贴满了还珠格格的大幅挂历,地上还铺着软软的泡沫拼图,看上去倒是挺温馨。
我很自觉地脱了鞋子,穿袜子进去,感觉有些闷热,余淼贴心地开了摇头扇。
屋内有张矮桌,上面放着一台十四寸小电视,电视下面有dvd碟机,旁边放着许多碟子,应该是余淼平时用来消遣时间的。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人进门要么坐地上,要么坐床上。
余淼拍拍床,“坐吧,反正平时也不来客人。”
我看了一圈,总觉得少点什么,仔细一想,明白了,这里不能做饭。
余淼说,做饭只能去外面走廊尽头的公共厨房,屋内不能做饭。再者,只有她一个人住,洗洗刷刷的太麻烦,就懒得做,想吃什么去外面买就是了。
我问:“黄胖子跟你来过这里吗?”
余淼哈哈笑,摇头道:“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来这里,他都是去酒店开房。”
我问:“那你能说说,他最近都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今天就吐血?”
余淼解释说,那日梁思燕去了以后,将黄胖子吓的半死,连夜晚去见了个什么大师,大师给他的药,吃了很管用。当天晚上就带着我去酒店开房,结果一激动他就喘,喉咙里嘶嘶地漏气,这才知道,病还未完全好。
等到第三天,又去酒店开房,试了一下,依然不行,他自己也很纳闷,查不出什么原因,只说等到婚礼当天过去,就去广州看病。
如此,就能肯定,黄永贵的胃出血不是酒店的饭菜引起,而是他原本的怪病就没好。
我想起张院长把脉时给他说过,让他千万注意身体,尤其忌酒忌辛辣忌房事,今天看来,他是一句都没听。
张院长说,他要是在不注意,都吃不上今年的新米,如此看来,倒是没说错。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看那些正规医院了。
我问余淼:“黄胖子能办事吗?”
余淼就笑,“不都告诉你了,他病成那个样子,什么都干不了。还有,他的尖锐湿疣也未好,还有疱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