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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冷冷一笑道:“这话听上去太假了吧?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玩笑话的?我看你左三少爷真是闲得没事干了!”
左衍轻轻摇头道:“我没说笑,是真的。如果你答应事成之后嫁给我,我愿意帮你们齐王府。”
“为什么?”明月抄起手,一脸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左家不好吗?需要你冒这个风险?”
“你不好吗?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冒这个风险?”左衍反问道。
这话听着好生*,让明月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真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她两颊红晕微染,有点生气地说道:“你别这么登徒浪子行不行?再这样说话,我真不会再搭理你了!”
“好好想想,明月,”左衍含笑道,“这笔买卖很划算的。如果你答应了,我会帮你们齐王府翻身,条件很简单,只是要你嫁给我而已。”
“你说真的?”
“真的。”左衍诚意十足地点点头。
可明月还是不相信他,就凭这么几句话,怎么能相信呢?
这时,左衍再次往院门外瞟了一眼,走近明月一步轻声说道:“我们去那边钟楼说话。”
“为什么?”
“去了再告诉你。”
“你怎么老是这样啊?总是一股子神神秘秘的感觉!”
“走吧!”
随后,左衍领着明月上了五层的钟楼。两人并肩在栏杆内站着,举目眺望远方,一个神情自若,一个满脸疑惑。
左衍往钟楼下看了几眼,轻声说道:“你刚刚没发现有人跟在后面吗?”
“真的?在哪儿?”明月小小地吃了一惊。
“警惕心这么差,你怎么救你们齐王府?”
“我……”明月嘟嘴辩解道,“我只是觉着谁会那么无聊跟着你和我啊?”
左衍笑了笑,问道:“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
“那个嘛……我暂时还不能相信你,谁知道你玩什么花样儿呢?”
“只要你答应我而已,我不会跟你套任何关于齐王府的事。这样你还不放心吗?”
明月小脸写满了疑惑,反背着手想了想说道:“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还是不信?”
“不信,”明月摇摇头道,“你为什么放着左家三少爷不当,想当齐王府的小女婿呢?”
左衍目眺着远方说道:“你知道我奶奶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和左行两兄弟吗?”
“不知道。”
“因为我们是庶出的。她讨厌庶出的孩子,讨厌安姨娘那样的小妾。”
“为什么啊?”明月好奇地问道。
“因为一个人。”
“谁啊?”
“我叔父——左熙。”
“左熙?”明月在脑海里翻了一遍说道,“没听说过啊!他也是你们左家的人吗?”
左衍转头笑道:“他不单单是我们左家的人,也曾是你母亲的未婚夫。”
“啊?我娘……我娘的未婚夫?”明月大吃了一惊,“那我娘怎么嫁给我爹了?他死了?”
“不是死了,是逃婚了。逃了你娘的婚,让左家还有玉家颜面尽失,也让我奶奶觉得十分丢脸。左熙是我爷爷小妾所生,我奶奶膝下本无子,仅有两个女儿,在我爷爷临死前,她坚持从本家过继了一个儿子,那就是我爹。”
“所以你奶奶很讨厌庶出的孩子?”
“其实她从前应该没那么讨厌的,只因为我叔父逃了婚,令当时的左家无法在京城里抬头,更被玉家所指责,什么脸面都丢光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那么不喜欢你呢!那你叔父去哪儿了?他胆儿够大的呀!居然敢逃我娘的婚,我娘都没一剑送他归西?”
左衍笑了笑说道:“自他逃婚后,再没人见过他了。他也被我奶奶逐出了左家族谱。在我奶奶看来,庶出的都不是好东西,都会像我叔父一样背叛左家,做些不成器的事。我娘早死,我奶奶本打算把我送给左家另外的亲戚养,但被我爹拒绝了。我小时候以为我爹是心疼我所以才不让奶奶送我走。后来渐渐大了,懂事了才明白,我爹需要的仅仅是儿子而已。”
“什……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我爹很有野心,自我参与政事之后便发现了。他需要儿子,特别是像我大哥二哥那样能干的儿子,所以就连我姐姐也被他训成了女先锋官。他需要更多儿子帮扶他,替他打江山,至于那个儿子是谁,谁生的,他根本不在乎,”左衍说着轻蔑地笑了笑道,“就像今天,有几个人会想起是我娘的忌日呢?就算有人想起,也不会有人理会的。”
听完这番话,明月有点同情左衍了。平日里总看左衍挂着一副淡笑,以为他日子过得挺好呢!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段伤心的往事。
“所以,”左衍看着明月笑道,“我刚才的话并不是说笑。我不想做左家的三少爷,如果你肯成全,我宁愿做齐王府的小女婿。”
“为什么……是我呢?”明月垂下头,有点害羞地问道。
“我想……大概第一回见到你时,就已经把你牢记在心里了。你想不起来了吧?第一回我们是在哪儿见面的?”左衍低头笑问道。
明月翻了翻有点发麻的脑子,的确,她根本记不起来这些事儿了!准确的说,要不是自己亲爹之前打算把她许配给左衍,她对左衍也没太多在意,只是当做一个时有往来的长辈的儿子看待。
“那儿,”左衍指着楼下不远处的那口圣水井说道,“我想你也不记得了,那时候你也不过五六岁而已。”
“五六岁?”明月伸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纳闷地问道,“我五六岁的时候你见过我吗?你才多大啊!”
“那年是我第一回顶撞我奶奶,也是我最后一回顶撞她。顶撞的后果很惨,受了责打不说,还罚我剥去少爷的衣裳去伙房里做小厮。那天是我随家里的长辈来寺庙里,穿的是小厮的衣裳,你当时还以为我是哪家可怜的小厮呢!”
“然后呢?我跟你说过话吗?”
左衍点头笑道:“说了啊,你还很豪气地把你脖子上那颗珍珠给了我,让我拿去当掉买东西吃。”
“啊?”明月条件反射地去摸了摸脖子上挂着那颗珍珠,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拿了?”
“拿了。”
“喂,你好意思拿啊?你装小厮骗我珍珠,你那么小就会干这种事儿了?”
“是你自己送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要?”
“我……我……我是被你骗的,好不好?”明月伸出手道,“珍珠呢?不会真的被你当了买吃的了吧?还给我,小骗子!”
左衍笑着拍了她手心一下,道:“珍珠的事稍后再说,先说说我刚才提的条件,你答应吗?如果你答应,我会尽全力帮你们齐王府,绝对说到做到。”
明月垂下头,踩了踩脚下的木地板,犹豫了片刻后说道:“你不觉得你有点趁人之危吗?”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我要答应了,你真的会帮我们齐王府?”
“会,绝对会。我为什么不帮我自己的未婚妻和未来岳丈呢?”
明月低着头,两只小手在后背打圈圈。看得出来,她很犹豫,但又明显被左衍那条件说得心动了。的确,如果左衍肯帮齐王府的话,父兄翻身的事应该会更有把握。她靠在栏杆边上,想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那……那好吧!”
“你答应了?”
“算答应了吧……不过,”明月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除非我们齐王府真的翻身了,要不然还是不作数的。”
“好,一言为定!”左衍冲她笑道,“那你之前送给我的那颗珍珠就算你给我的信物了。”
“随你吧,横竖都给你骗去了。”明月鼓着腮帮子说道。
“那我也应该送你一样东西才是。”左衍说完从袖子取出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很漂亮的珠花,雪白的珍珠,红润的宝石,红白交相辉映,甚为耀眼。
他抬手给明月插在了发髻间,然后近前了一步,微微贴近明月耳边,细语道:“记着,务必要让你哥哥或者元胤看到这支珠花。”
明月一愣,仰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他狡黠一笑,很自然地伸手把明月往跟前揽了一下,贴耳道:“这是我们传信的方式。”
明月的眼珠瞬间瞪得老大老大,压根儿忘记了自己正在左衍的怀里呢!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后,紧皱眉头地望着比她高一个半头的左衍问道:“你……和我两个哥哥……一直都用这种方式在传信?”
“算是吧。”
“所以,那晚我哥让嫣儿去望鹤楼找元胤哥哥,也是传信?”
“应该是。”左衍点点头。
“那……那你其实已经在帮我们齐王府了,对不对?”
“对。”
“那……”明月忽然反应过来了,双手推开了左衍,有点生气地问道,“那你刚才还问我答应不答应?你什么意思啊?逗我啊?”
左衍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你爹其实早先就答应过我,会把你许配给我。不过,你爹归你爹,我还是想听你自己答应。”
这下明月是整张脸都红了,又好气又好笑,转身就要下楼去。左衍忙拉住她说道:“别急,我还有话叮嘱你呢!”
“赶紧说,说完我要回去了!”她红着一张小脸郁闷道。
左衍看着她那小可爱的表情忍不住乐了,拉了她回来说道:“说好了,不能反悔的。”
“我东郭明月也是说一不二的!”她气鼓鼓地低头道。
两人在钟楼上“打情骂俏”时,左行俩兄弟偷偷地躲在暗处往上窥探。见左衍与明月拉拉扯扯,左行竖眉冷笑道:“他还真有空闲呢!今天是他娘的忌日,他却在这儿跟齐王府的小郡主拉扯不清,真是个狗东西!”
“哥,”左彻怂恿道,“回去跟奶奶说,他不是很听奶奶的话吗?看他怎么跟奶奶解释,哼!”
“说得也是!走!”
两兄弟朝钟楼上瞪了几眼,转身悄悄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左衍和明月也离开了寺庙。左衍将明珠送回了齐王府后,便去了海堂斋里。
走进左老夫人的小院时,他看见左禅吟坐在院中石桌边,正呆呆地出着神,于是走过去问道:“姐姐,奶奶如何了?”
左禅吟回过神来说道:“还在里头睡着,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左衍坐下问道。
“你觉不觉着,那个戏班很奇怪?”
“哦?”左衍微微皱眉反问道,“怎么奇怪了?莫非姐姐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左禅吟颦眉摇头道:“到底是哪里不妥,我说不上来,只是觉着那李班主有些古怪。高丽人我也见过,却从未听过她那般口音,还有什么gua妇守丧期间要带面罩,似乎从没听说过。”
“即便同是高丽人,各地习俗不太一样也未可知呢?”
“可我对那李班主总有些疑心,特别是她那肚子。”
“姐姐疑心李班主的肚子是假的?”
“倒不是疑心她这个,横竖就觉着她怪怪的。”
左衍淡淡一笑道:“别说姐姐觉着怪怪的,就连我看见她也觉得甚为古怪。不过那异邦他乡的,言行与我们都不同,自然觉着怪异了。若是姐姐还有疑心的话,不如这样,我去寻个妥当的大夫给她把把脉,如此一来,便知她腹中胎儿真假了。”
“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左禅吟思虑道,“万一她不肯呢?”
“这好办,就借口为她那两个伙计把脉,顺便关心关心她的身子,她应该不会推拒的。”
左禅吟微笑着点头道:“嗯,就这么办。大夫你明天给我找来,我领了亲自去。还是老三你想得周到,若是搁在左行身上,只怕又要拿刀审人家了。”
“姐姐还在意左行的事儿?”
左禅吟无奈地摇摇头道:“今天的事儿明知是他做的,可爹却一味地袒护着,似乎与我们左家家风背道而驰了。”
“他和弟弟深得父亲*爱,多偏袒些也是常理。”
“可想当初,爹对大哥二哥还有我是那么地严苛,但凡有点小错,必罚不怠。即便是你也是如此。眼下到了四弟五弟那儿,家规便一发地变了味儿了。如此偏袒下去,那两个弟弟岂能成才?”
左衍敷衍地笑了笑道:“他们能否成才自有父亲和两位哥哥劳心,姐姐你已经出嫁,何必跟着忧心呢?而且这些事根本轮不到我们来管。你就只当是多给安姨娘几分敬重,她在爹身边伺候多年,劳苦功高,爹就算偏袒他们母子几分,也不算过分了。”
左禅吟看着左衍笑道:“三弟你的心怎么就那么沉得下去呢?”
“别想太多,自然就沉得下去。既然奶奶还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请安,先走了。”
“嗯!”
左衍起身离开院子时,眼角瞥见一个人影飞快地躲进了旁边的绿丛里。他察觉到是安氏,却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
当天晚上,戏班没有离开海棠斋,因为左禅吟不许。第二天上午,左禅吟和左衍领着个大夫去了兮兮他们所在的院子里。给谎称腹泻的那两个伙计把过脉之后,左禅吟提出要给兮兮把一回脉。
兮兮隐约察觉到左禅吟起疑了,却不好推辞。左禅吟的话说得很体面,她说:“虽然你昨天人没事,但你怀着孩子,始终要小心为上。让这位周大夫给你把把脉,这样我们才安心呢!”
她这么一说,庄允娴馨儿等人都紧张了起来。若是让这大夫把了脉,那兮兮岂不是露馅了?当初来时便说快要临盆了,那大夫一把,肯定能察觉到怀胎的月份,到时候怎么圆谎?
“怎么了,李班主?”左禅吟盯着他们几个问道,“有什么不妥吗?我听说你快要临盆了,还是小心点为上。周大夫,来给李班主把把脉吧!”
一声吩咐后,那位周大夫快步走到了兮兮身边,放下了小手枕,坐下道:“这位夫人,请把右手放上来。”
庄允娴紧盯了兮兮一眼,明显有些着急了。兮兮心里自然也紧张,可事已至此,若是再借故退却,只会惹来左禅吟更大的怀疑,到时候会更麻烦。她强作镇定,伸出手腕,一边跟周大夫客气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圆谎。
偏厅里忽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位周大夫的手指上。庄允娴几个已经互递了眼色,万一敷衍不过去,只能动手了!而左禅吟也满腹猜忌地注视着周大夫的动作,静静地等待着答案揭晓。
半分钟后,周大夫收回了手。兮兮强作笑脸地问道:“大付,饿二字可好?”
周大夫道:“很好,夫人照往常那样安胎即可。”
“那周大夫可认识什么稳妥的稳婆吗?李班主初来京中,又临盆在即,你可以给她荐一两位。”左禅吟开口笑道。
听到临盆二字,周大夫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凭他多年的经验,这位李班主腹中所怀应该是双胎,且不足七个月,如何又说临盆在即呢?
左禅吟似乎察觉到了周大夫表情的异样,紧接着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她这么一问,庄允娴那几个都暗暗攥紧了拳头,只等兮兮一个眼神了。兮兮面带笑容地稳着神情,斜眼瞟了瞟庄允娴,示意先别着急动手。
就在此时,那周大夫清了清嗓子,起身拱手对左禅吟道:“没什么不妥,左大人。小的刚才愣神只是在想,李班主腹中大概是双生,闪失不得,要寻稳婆的话,小的还需回去好好想想。”
这话一出,整个厅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凉爽且诡异了!兮兮等人好不惊诧,根本没想到这周大夫会说这样的话!要不是存心撒谎,那绝对是个庸医!
左禅吟也有些意外,不放心地询问道:“真是双生?”
周大夫答道:“摸着脉像是双生,却不敢肯定。但凡双生,风险多出一倍,所以稳婆需挑拣妥当的为好。等小的回去问问,再来向李班主荐上吧!”
兮兮忙应了话道:“斜斜啦!”
左禅吟脸上分明写着失望二字,似乎周大夫的话并没有打消她对兮兮的怀疑。她又问道:“李班主相公哪儿人啊?”
“高利滴。”兮兮笑答道。
“也是高丽的?高丽哪个地方的?”
“鸡粥到!”
“哪儿?”
“济州岛,”馨儿补偿道,“我家班主相公是济州岛人士。”
“哦,”左禅吟点点头道,“那贵姓啊?”
馨儿看了一眼兮兮,这个之前没交代过啊!只见兮兮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饿欧巴,李敏浩西!”
“什么西?”
“哦,”馨儿反应过来了,忙接过话道,“我家班主说她相公叫李敏浩。”
“在高丽也是做这个的吗?”
馨儿道:“是啊,李先生在高丽做过伶工,专替人写段子的。我家班主跟着他久了,也学起了这个行当,所以现下才以此为生。自李先生去世后,我家班主便继承亡夫遗志,继续周游各地表演了。”
“原来如此。”左禅吟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说到底,她还是没能找出兮兮到底哪里不妥了。一切对答如流,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疑惑就越大。
从兮兮他们那个院子出来后,左禅吟依旧愁眉不展。左衍问道:“姐姐还是疑心这个李班主吗?”
左禅吟点头道:“我始终觉着她有些古怪,却说不出她到底哪里古怪了。”
“她说是高丽人,我们也不可能真的派人去高丽盘查。若是姐姐认为这戏班子不妥当的话,那早早地打发了最好。”
“不行,”左禅吟摇头道,“奶奶很喜欢这个戏班子。若是草草打发了,她心里一准会不高兴的。”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继续留他们在此吗?万一他们真有异心,岂不是引狼入室?这样吧,就说李班主惊着胎了,怕早产在海棠斋里冲撞了奶奶,这才叫人挪了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