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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兮眼珠子上翻,左右挪了挪,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然后说道:“去了那边我也可以生孩子呀!万一我生在那边的话,我再把孩子带回来就好啦!”
“不行!”元胤一口否决了。
“为什么不行?”兮兮故意问道。
“不行就是不行!”元胤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那……”兮兮转动了一下无辜的大眼珠子,可怜巴巴地说道,“那人家生完孩子再回去?”
元胤睁着一双微寒的眼睛盯着兮兮看了好几秒,松开了她,表情沉冷地转身下了塌。她发现元胤有点生气了,忙抓着元胤的胳膊问道:“你去哪儿啊?话还没说完呢!”
元胤想抬起手甩开她,可忽然想起她还怀着孩子呢,又缓缓地把手放了下去,却没转过身来。她知道元胤一旦生气了,很难哄回来的,上回生气的时候都是自己不要脸不要皮地哄好了,所以她不敢再逗下去了,忙下了塌,绕到元胤跟前伸手抱住了元胤的腰。
“抱着我干什么?你不是打算回去了吗?”元胤的语气变得冷冷的了。
“人家说笑的……”兮兮开始无下限地装可怜了,这阎罗王惹不起啊!
“松开。”
“不要……”
元胤把她扣在自己背后的双手扯开了,再往塌边一送,然后大步地出了房间。等她站稳转身时,元胤已经开门出去了,只听见一声哐当的关门声。
“完了完了,赵元胤生气了,怎么办啊?”她跺着小脚抱怨自己道,“没事儿逗他干什么嘛!梁兮兮,你是不是活得太舒服了?净给自己找麻烦呢!”
随后,她跟着追了出去,追到楼梯口时,看见冰残从一楼走了上来,两人好像有事要说,往冰残书房那儿去了。她翘了翘嘴,没去打扰他们,只好回房去了。
一觉醒来时,兮兮发现身边没人,翻了个身,望着蚊帐外面发神,难道昨晚元胤又熬夜没回来?正想着,房门响了,元胤匆匆地走了进来,打开衣柜随手抓了一件衣裳出来。
兮兮忙从*上翻了起来,跑过去问道:“你昨晚没回来睡吗?”
“嗯。”元胤一边换衣裳一边淡淡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还生我的气吗?我都说了,我是说笑的。”
元胤抬起略显疲惫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下去系好了腰带,然后拨开她正要出去时,她忙拦了元胤的路仰头说道:“我真是说笑的,活跃活跃气氛嘛,你不会真那么小器吧?”
元胤凝视了她片刻说道:“你最好想清楚到底回不回去再来找我。我很忙,这会儿没工夫跟你说这些。”
“赵元胤,你别这么小器好不好?赵……”
元胤没等兮兮说完,绕开她便出去了。她喉咙里剩下的话全都卡在那儿了,堵得她有点心慌。果然啊!阎罗不好惹啊!自己是没事喜欢自虐吗?招惹赵元胤干什么啊!
接下来一整天,兮兮都没看见元胤,猜他应该去了幽关。这天晚上也没回来,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兮兮实在忍不住了,翻身起来叫上芜叶和馨儿回了王府。
路过西院里那小花园时,兮兮听见蒙可心在哭,便走过去看了看,只见蒙可心坐在石桌边,伤心地抹着眼泪,哭得一塌糊涂。她问旁边的庄允娴道:“怎么了?”
“师叔走了,暂时把她留在这儿,”庄允娴打了个哈欠道,“从昨晚开始就在找师叔,怎么劝都不听,这会儿又哭了,闹得我和蒙芙如都没睡好。”
“青匆先生走了吗?”
“嗯,走了,有事回青月堂了。”
蒙可心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厉害了。庄允娴揉了揉额头,皱眉道:“别哭了!师叔又不是不回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去几天就回来接你。”
“呜呜呜……”蒙可心伤心道,“他是不是回去娶媳妇了,叛徒?”
“不是不是,他是有事儿回去了,没娶媳妇呢!你就是他媳妇,他还敢娶谁呢?”
“为什么不带我?”
“因为你比较累赘……哎,我说心姐,现下只有你相公走了吗?我相公今早也出门儿了,我是不是该跟你一块儿哭啊?”
“冰帅出门儿了?”兮兮惊讶地问道。
庄允娴一脸无奈地点点头道:“嗯,今早走的。昨天皇帝传了旨意下来,说赵元胤的事儿一直没个下文,要让应铭行进京面圣说个清楚。虽说都知道这是皇帝故意使的诈,可也不能不去,所以今早就出发了。”
“怪不得呢……”
“怪不得甚么?”
兮兮这才明白昨天早上元胤匆匆忙忙的不是生她的气,是因为皇帝那道旨意。冰帅一走,幽王府能出面的人就只有昭荀先生或者雀灵了。从表面看来,幽王府等于是处在了最弱的时候。她忽然觉着自己很不乖,怎么不替元胤想想呢?
两人正安慰蒙可心时,元胤和昭荀从小径上走了过来。兮兮抬眼就看见了他,却不好意思靠过去,心里有点怪怪的。元胤走近她身边问道:“怎么过来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来找昭荀先生的。”
“哪儿舒服吗?”元胤打量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体贴地问道。
“没有,就是那边太闷了,不好玩儿。”她垂下眼帘,带点委屈的表情说道。
“昭荀也没空陪你玩,我们还有事要出去,就留在这边,一会儿我来接你。”
“真的?”兮兮立刻就笑了。
元胤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嗯,就跟庄允娴她们待一块儿,最近少出门,作坊那边的事让翠月来府里跟你说,听见了吗?”
“知道知道!”兮兮一副很听话的表情说道,“我不会乱跑的,你放心好了!”
元胤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转身跟昭荀走了。她的心情忽然之间就变好了,望着元胤的背影笑嘻嘻地连跳了两下!就说嘛,赵元胤怎么可能那么小器呢?
“中风了?”庄允娴在她背后说了一句。
“谁中风了?”兮兮转身笑道,“要中风也是心姐吧?她这样哭要哭到什么时候去了?要不,带了她去乳娘院子里,弄些好吃的把她嘴先堵上在说?”
“这主意好!你先带着她过去,我回去拿点东西就来。”
“好!”
庄允娴回怀安居拿游仙儿让她画的牡丹图去了。兮兮便牵着蒙可心出了西院,路过荷花池时,蒙可心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一池半残的荷叶发愣。兮兮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心姐,没有荷花了,明年才能开呢!”
蒙可心往荷塘边走了几步,垂眉望着平静的塘面发愣。兮兮晃了晃牵着她的手,问道:“怎么了,心姐?你想喂鱼啊?那行,我叫人给你拿鱼食去。”
兮兮吩咐了一声,馨儿便转身跑去拿鱼食了。兮兮指着湖面逗蒙可心道:“你看,那些鱼鱼知道你要喂它们了,全都跑你这边来了,赶紧跟它们打个招呼吧?”
话音刚落,蒙可心忽然甩开兮兮的手往池塘里跳去!兮兮先是一愣,紧接着惊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抓住了她的袖子,可她好像一心想跳进去,回身想推开兮兮,自己却没站稳,就那样拉着兮兮一块儿滑进了池塘里!
旁边的芜叶完全吓傻了!事情发现得太突然了,她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呢!直到眼看着两人落水了,她这才拼命地大喊了起来:“来人啊!娘娘掉池塘里面了!来人啊!心姐也掉进去了!”
芜叶自己不会水,所以不敢跳下去救,只能急得在岸边乱跳乱喊,心里拼命地说着,娘娘您可撑住了!您肚子里还有小王爷呢!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接近十月的湖水已经冰凉了。灌入兮兮耳鼻时,令她有种难以抵抗的窒息感。她隐约感到身子在不断下沉,两只脚在拼命地挣扎,有种意念在告诉她,不能死不能死!可挣扎了没多久,她还是渐渐失去了知觉,意识也放空了……
一天后,东院二楼的寝室内,元胤坐在*沿边上,怔怔地望着昏睡中的兮兮问旁边昭荀道:“说实话,她还能醒过来吗?”
昭荀一脸无奈地说道:“主子,我刚才说的已经是实话了。娘娘尚有气息,只是暂时昏迷了,至于能不能醒过来,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想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罢了,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元胤没什么耐性地打断了昭荀的话。
“是,主子。您也不用抬担心,这种事儿得看病人本身的意志,凭娘娘那股劲儿,她一准能醒过来的。”
元胤愁绪满面地轻叹了一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兮兮那张显白的脸,自言自语道:“难道她真回那所谓的异域去了?”
“主子……”
“你退下去吧!”
“是,主子,您真的别太担心了。”
昭荀走后,元胤附身下去,贴近兮兮的脸,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愁眉不展地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回你原来的地方去了?如果你真想回去,那至于得跟我道个别吧,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躺在这儿?梁兮兮,做人不厚道的是你吧?至少……至少得跟我说一声才能走啊!”
昨天兮兮被救起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了。虽然昭荀一再说只是暂时昏迷,但元胤又怎么会因为这句话而放心呢?他又心疼又担心,一直守在*边没离开过,多希望兮兮能立刻睁眼啊!
可兮兮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尚有呼吸,却没有了意识,谁也不知道她的意识到底跑哪儿去了。元胤最担心的就是,兮兮会像当初蒙百灵,一去不复返了。
门外忽然走进了芜叶。元胤有些烦躁地问道:“什么事?”
“蒙可心小姐来了。”
“她怎么来了?”
蒙可心昨天被救起后,也昏睡了好久。元胤一直守着兮兮,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元胤沉默了片刻后,揉了揉发酸的鼻梁道:“让她进来。”
“是!”
蒙可心是庄允娴陪着来的,脸色不怎么好,被庄允娴扶着进来了。元胤没抬眼看她,只是随意地给兮兮拢了拢被子,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蒙可心看了庄允娴一眼,问道:“你能先出去吗?”
庄允娴奇怪地打量了蒙可心一眼,虽有疑惑,但看元胤那表情不怎么好,还是少惹为妙,便叮嘱了蒙可心两句就先出去了。
屋内好一阵好安静,元胤不说话,蒙可心也没说,只是呆呆地望着*上的兮兮。半晌后,蒙可心才开口道:“她会回来的。”
元胤替兮兮整理被褥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知道她从哪儿回来?”
蒙可心道:“我去过她的地方,所以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不过你放心,她会回来的,因为她原本就应该回来。”
“什么意思?”
“二十一年前我见过她,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婴儿。”
“在哪儿?”
“在她的世界,”蒙可心表情平淡地说道,“我是抱着对祖姑奶奶的向往去的。传说,祖姑奶奶去了一个很神秘的世界,那个世界跟我们这儿不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小的时候,我无意之中翻到了祖上留下的那本《草言录》,找到了去那个世界的方法,于是我就大胆一试,没想到真去了。”
“然后呢?你不是没有找到你祖姑奶奶吗?”
“其实是找到的,只是从前我傻傻的,记不清楚所有的事情罢了。”
元胤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这么说来,你已经不傻了?”她笑了笑说道:“是,我已经不傻了,很多事情都记起来了。当我听庄允娴说起您的侧妃叫梁兮兮时,我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二十一年前,当我去祖姑奶奶的世界时,见到过梁兮兮,只不过她不认识我,因为她那时还只是摇篮里的一个婴孩而已。祖姑奶奶劝我回来,并跟我说,任何人都不应该擅自打破时空规律,应该顺其自然。梁兮兮是祖姑奶奶唯一的后人,她说过会把梁兮兮送回来。”
“兮兮是你祖姑奶奶的后人?”
“对,”蒙可心点头道,“说到底也是蒙家后人。祖姑奶奶说,从哪儿来的就该回哪儿去,一切该归于他本来的面目。”
“那你的意思是说兮兮这会儿已经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了吗?”
蒙可心摇头道:“我不太确信,她究竟是昏迷了还是回去了。但如果是回去了,我相信她会回来的。因为冥冥之中,她就应该回来。”
“冥冥之中?”这四个字不足以安慰元胤忐忑的心。万一兮兮要是不回来了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会永远失去她?
“王爷,真是抱歉,”蒙可心一脸愧疚地说道,“要不是我之前一直傻傻的,以为自己跳进池塘里,青匆就会来救我,那样我就能再见到他了。事情应该不会变成这样。如果梁兮兮回不来的话,那我……我再去找她。”
“你确信你能把她找回来?确信你再去一回不会变傻?”
“这……”
元胤回头惆怅地看着兮兮说道:“她自己说过,从哪儿来的并不打紧,最紧要的是她愿意留在哪儿。她不会离开我的……”
蒙可心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再无话可说,起身缓步走出了房间。庄允娴还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了,便问道:“哎,心姐,你偷偷摸摸地跟赵元胤说什么啊?想跟人家道歉,当着我的面儿不好意思是吧?这下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了?万一梁兮兮要是醒不过来的话,你的罪过可大了!”
“万一……万一她要是真不醒的话,那我就去找她。”
“你去哪儿找她?阎罗殿啊?唉!真是个又会闯祸又会说胡话的傻姑娘!”
“你才傻呢,庄允娴!”
“叫我什么呢?不是喜欢叫我叛徒吗?”
“对,庄叛徒,如果梁兮兮不醒,我给她赔命,好不好?”蒙可心说完转身往楼下走去。
回到怀安居后,蒙可心开始收拾东西。庄允娴站在门口,看着她好奇地问道:“请问了,心姐,你这是要玩离家出走吗?”
“我要回趟龙泉驿。”
“你回哪儿去干什么?蒙芙如他们不是还没走吗?”
“不用你管,叛徒!”
“师叔说了,让我看着你,不许你到处乱走!”
“你师叔?”蒙可心哼哼了两声,冲庄允娴瞪了一眼道,“二话不说就把我丢在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还要理他?真当我是傻子吗?我从前是傻,可现下一点都不傻了!我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你管不着!”
庄允娴忽然觉着蒙可心有些奇怪了。从她闹着要去东院到这会儿,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庄允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心姐,你的傻病好了?”
“废话!”蒙可心收拾好包袱,走到书桌前拿起笔草草地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庄允娴道,“等你家师叔来了,把这个给他!”
庄允娴接过来一看,眼珠都差点瞪出来了:“休书!”
“对,休书!记得给你家师叔,别掉了!”蒙可心抓起包袱正儿八经地说道。
“等等等等!”庄允娴拦下她,挥了挥那张休书问道,“你果然还是傻的吧?你休师叔?师叔休你还差不多呢!再说了,你跟师叔又没正式成亲,你写哪门子休书啊?”
“谁说女人就不能写休书给男人了?你的想法太迂腐了!等梁兮兮醒了,你问问她,看她会不会赞同我的话!我家祖姑奶奶说了,男人看不顺眼就一个字:休!”
“又是你祖姑奶奶?哎,你在哪堆儿坟里撞见你祖姑奶奶了?”
“不要你管,记住了!休书给你家师叔,我们俩一清二白了!”
“为什么?”
“为什么?让他自己想去!”
蒙可心说完背着包袱就出门去了。庄允娴望着那张休书,愣了愣神,心想还是傻的嘛!净说傻话啊!她一边收好休书一边追了出去,可蒙可心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而且她很聪明,没从正门,从后门跑的。
蒙可心没立刻雇马回龙泉驿,而是先去了蒙芙如家。蒙芙如不在家,跟翠月去王府看兮兮去了,只有蒙可舟在。
进门时,蒙可舟正在院子里帮蒙芙如整理作坊的账目,见她来了,忙起身迎上来问道:“心儿,一个人来的?”
蒙可心打量了蒙可舟一眼说道:“哥,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女人了?就打算一辈子这么过了?”
蒙可舟一愣,反问道:“心儿,你没事儿吧?”
蒙可心把肩头上的包袱往石桌上一扔,说道:“我傻病好了,就这么大回事。另外,我要回趟龙泉驿,你给宁宁写封信,省得那小子不认得我,不让我进家门儿!”
“真的,心儿?”蒙可舟又惊又喜。
蒙可心拿起桌上的账本看了两眼道:“哥,你累不累啊?七七管的帐也要你帮她做?她一点都没继承到我们蒙家女人的能干吗?”
“心儿啊,”蒙可舟坐下盘问她道,“你的傻病真的好了?”
“好了好了,真的好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傻吗?我把青匆都休了,我不傻了吧?”
“什么?你……你把青匆先生给休了?这还不傻?”
蒙可心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道:“谁让他把我丢这儿的!还说什么走哪儿都会带着我呢!一见到你,他就把我丢给你了,觉着胆子卸下来了不用再管我了,是吧?那好,我先下手为强,休了他再说!”
“我说心儿啊,人家青匆先生救了你一命,还管顾了你差不多二十年,你怎么能休了人家……说到休也轮不上你来休啊!你这叫忘恩负义了!”
“大不了我把这二十年的赡养费还给他咯!每年就算三十两,二十年就是六百两,另外我在青月堂也不是白吃白喝啊,我还给他做小药童呢!药房里一个学徒至少每月二钱银子吧?二十年就是四十两,六百两减去四十两就是……”蒙可心熟练地在算盘上噼噼啪啪地拨了几下说道,“就是五百六十两!哥,你有银子吧?先给我六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