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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雪球恹恹的匍在盆里,裴锦程依旧仔细的给雪球搓着泡泡,声音悠悠放缓,“想她了,是吧?等你妈咪生活条件好了,你就过去跟她,这样你跟着她就不用受苦,她也会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你,现在她的日子不好过,你过去可能连饼干都没得吃,我也不想你受苦。”
“等你妈咪开心了,有钱了,她就会给你买好吃的饼干和狗粮,还会给你做个像这边一样的浴室,她还会有很多时间带你出去玩。等到了那个时候,我再把你送过去,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我也不想你受苦,好不好?”
我也不想你受苦,不知道说给谁听。
雪球呜呜的哼叽,哀哀的样子,听不出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裴锦程心里一阵涩,一阵酸。
“笃笃”的敲门声,裴锦程以为是钟妈给雪球拿了浴巾和吹风机过来,“进来。”
门锁被推开,“锦程。”
听到白珊的声音,裴锦程没有起身,只是回头仰面望了一眼,又转身给雪球搓澡,“小珊,你过来做什么?”
虽然只是雪球的浴室,但也算得上是大浴室了,以前裴锦程和申璇没吵架的时候,两个人在浴室里给雪球洗澡,都很宽敞,订做的白瓷浴盆只是比人用的浴缸矮,宽长都是一般大,头顶的浴霸开得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热。
白珊在裴锦程身边蹲下来,柔声说,“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你。”
“哦,我这边没事,忙得过来。”
“锦程,以后雪球洗澡的事,我来吧。”白珊说着就要去伸手去给雪球洗澡,接替裴锦程的工作。现在申璇走了,离婚了,她只要多跟他在一起,他还是会慢慢重新接受她的。
裴锦程“不用”还未说出口,雪球“汪”的一声站起来,“哄哄”几声,凶暴的朝着白珊直叫,浴盆是瓷的,又打了泡泡,很滑,雪球势要冲过去咬人一般,却又滑倒,裴锦程忙忙扶摁住雪球,明明想要发火,却又舍不得骂它,最后只能低低的宠着声斥了一句,“别闹。”
白珊被刚刚雪球一叫,吓得站了起来,退了两步,这狗平时都不乱叫的,很温顺,经常看着裴锦程抱在外面晒太阳,哪有凶过谁,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还会去拱脚,最会卖萌撒娇的一只狗,居然这么凶!
狗仗人势吗?!
贱东西!
白珊忍不住心里痛骂想要咬她的狗!
裴锦程稳住雪球,慢慢安排着,头也没抬的对白珊道,“雪球大概没什么吃的了,你去帮我买点吧,这里没什么事。”
雪球叫得更凶了!“汪!汪!汪!”的一下都不停,那脾气别提多暴躁。
暴躁得裴锦程都有点皱眉,因为雪球满身的泡泡,它撑起来一叫,毛就会一抖,泡沫乱飞,飞了屋里人一身一脸。
雪球是只极温顺,爱撒娇的美松狮,今天这么凶,着实把白珊吓了一跳,心里是又怒又怨,听到裴锦程让她去买东西,就去拉门,“好好好,我去买。”
等白珊走后,裴锦程“噗哧”一声,便去挠雪球的脖子,“坏死了,跟你妈咪一个脾气,怎么会这么凶?我的优点,你一样没学到!尽跟你妈咪学些坏的。”
说着说着,他边给雪球洗着,边笑了。
给雪球洗好澡,吹干毛后,裴锦程去了“墨香苑”。
“墨香苑”是三房的弟弟裴锦宣的住所,裴锦程过去的时候,裴锦宣正在书房一个人下围棋,见裴锦程到来,锦宣并没有多热情,也不冷漠,他性子很淡,只是坐在原处,礼貌的唤了一声,“大哥,来坐。”
裴锦程坐到裴锦宣的对面,“又在下棋?”
“嗯,正下着。”裴锦宣笑了笑,落下一粒白子后,马上又伸手到对面去夹起一粒黑子,小心落下。
裴家的孩子生得漂亮,因为长年不爱外面玩闹,喜静的原故,他就成了几个孩子中肤色最白净的,坐在那里,斯文得像个女孩子。
“锦宣,大哥有件事,想跟同你说说。”
裴锦宣毫无防备之心,低头看他的棋,“大哥,你说。”
裴锦程已经习惯了裴锦宣的性子,“你和秦家非语的婚事,你是知道的。”
“嗯,我同非语见过。”裴锦宣说起非语,不禁嘴角微微一翘,连眼里的光都绚烂了一些,见过,只是见过两次,眼里的光芒有些期待的愉悦,“爷爷说等今年她所有的学业都结束了,就办婚礼。”
裴锦程温和的噙着笑,点了点头,“大哥明天要去一趟海城,正好要到秦家,你们这婚礼也近了,有没有想要让大哥带点东西过去?”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有点嗔怪似的,以长者的口吻,温和教诱一般,“你们两个都太腼腆,换了其他家的孩子,这都要大婚了,哪还像你们这样不碰面的?人家早就寒暑假飞到一起玩去了,是不是大人不问一下,你们互相都不通个电话?”
裴锦宣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电话是通过的,非语学业很忙,选修得太多,她想在结婚前把课业全部结束,所以希望把假期的时间都用在学业上,我觉得她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也没有想过要去打扰她。”
裴锦程拿着面前的黑子,落在裴锦宣那方的白子里,一直不相上下的棋局,突然被黑子占了上风,他抬眸睨着对面的弟弟,“不如我帮你带个礼物过去给非语,你看行么?”
裴锦宣闻言,面颊微微一红,微微撇开脸,有些难为情的站起来,“大哥等我一下。”说着走向书架,拉开柜匣子。
裴锦程从“墨香苑”离开后,打电话给Sunny,让她申请明日的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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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裴锦程赶到秦家,秦荣方正在在园子里打着太极,他身形虽瘦,却分外康健,精神奕奕。
裴锦程拎着大个小个的盒子,朝着秦荣方打招呼,“秦爷爷,早上好啊。”
“哎呀!”秦荣方晨练不喜人打扰,所以裴锦程一来,倒没人过来通报,好在和裴家是姻亲,管家又认识裴锦程,便给领了进来。
“锦程,你居然来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派车过去接你啊。”
裴锦程大方笑着,已经走了过去,“挺方便,海城的出租车也有奔驰,比我那辆奥迪高档多了,哈哈。”
“瞧你说话,跟我们家钊钊似的,就是惹人喜欢。”秦荣方停了练习,运了口气,便领着裴锦程往大屋走,看了裴锦程拎着的东西,有了些嗔意,“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也没人帮着拿一下。”
裴锦程伸手亲热的揽了一下秦荣方的肩,神秘兮兮的说,“可稀罕的物件儿,不敢假手于人,万一掉地上了,怕那些个送礼的人,心疼。”
秦荣方往后一仰脖子,大笑,“锦程啊,你现在这海城话都会说了。”
裴锦程道,“觉得海城话听着好听,幽默,所以忍不住心痒,想学。”
两人一路说话,秦荣方领着裴锦程往餐苑走,裴锦程指了指手上拎的东西,“这些物件儿都是锦宣让带给非语的,他腼腆,正好我最近有事来海城,顺道帮他带过来,里面还有锦宣给您的一方墨,当时一看这些东西,都不是我能研究的,所以根本不知道给您带什么,干脆就当个差人,秦爷爷可别怨我。”
秦荣方一看,那些盒子不用看,都是些古东西,他似乎闻到了极品宝砚的墨香味。
这些东西,倒怕真是会合非语的味口,心里一阵宽慰,“怎么会怨你,你来看我这老头子,就好得很了。好好好,锦宣那孩子以前我就觉得他害羞,这样也好,现在的男孩都太要玩,反而锦宣那样的,我放心。”说着让一直跟着的吴伯把东西收好,“我们去吃点早饭。”
裴锦程把东西交了出去,调侃道,“想到要吃海城的早点儿,在飞机上,我愣是一点东西也没吃儿,可劲的忍住了。”
“哈哈!”秦荣方突然大笑,拉着裴锦程的手,拍着他的手背,“锦程啊,我们海城人说话是喜欢带个“儿”字,但是不一定每个词后面都带,早点就早点,不说早点儿,没吃就没吃,不说没吃儿。”
裴锦程亦是爽声一笑,“哈哈,闹这样的笑话,秦爷爷可得多教教锦程。”
“那是那是,你有兴趣,我当然愿意教,现在非言他们都半句中文半句英文,听得我别扭死了,以前他媳妇儿还管管,现在他媳妇儿说话也这个腔调,哎。我一听你喜欢海城话,高兴得很,跟我们家那些家伙,可一点也不一样!”
裴锦程同秦荣方一路笑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走进餐苑后,吴伯和下人开始备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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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起了个早,她算了一下时间,这个点是早饭,昨天因为提前打电话给秦家,居然被回绝了,今天她不想打电话,干脆直接过去,就不信碰不到秦家的人。
若是碰不到,她就去秦王宫去找秦非言。
从楼上下来,换了身随和点的衣服,看起来也温顺些,去见老人,不能打扮得太干练强势。
匆匆吃了些早点,便去车库取车,路线定在秦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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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程陪着秦荣方吃完饭,又陪着秦荣方园子里散步。
他今天穿着厚呢的大领大衣,帅得有些硬朗,再有半个月就农历新年了,这时候的海城,还很冷,这么早的天,说话的时候嘴里吐出来的都是一团团的雾气。
天气预报上说明天海城有雪,所以这个天乌压压的,一点也不透光,有点灰灰的。
园子里很多梅花,是腊梅,红红的那种腊梅,G城像这样的梅花,似乎没有。
也不知道明天大雪一下,被雪压满的枝头,露出那些艳艳的红,会是什么样子?
像极了申璇,白白的雪海里,突然就钻出一簇腊梅,一想到那种样子,就觉得很美。
如果明天真能下雪,他就在海城,再呆一天吧。
以前说过,想等一场雪。
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海城的雪。
秦荣方穿得薄,但看着并不觉得冷,“锦程,虽然以前我们两家订下婚事的时候就说过,非语嫁进裴家,锦宣不能娶妾,但是我现在有点不放心。”
裴锦程知道是他娶妾的事,秦家知道了,但那件事,确实逼不得已,“秦爷爷,这次我带了锦宣的私鉴承诺书,他不会娶妾,里面有些事项,请秦爷爷过目。”他从大衣里拿出一封信,打开,递给秦荣方。
秦荣方抖开信笺,过目,一一看在眼里,看完后,已经知道了裴锦程此来的目的,“锦程,你和申家小五已经离婚,秦家……”
裴锦程没等秦荣方先拒绝,便接口出声,“锦程并不想秦爷爷帮申家什么,更不想把秦家拖进来,但是秦家是海城大户,威望甚高,锦程只是希望秦家能在言辞上微微靠向申家,哪怕是闪烁其词也可以,秦家一旦转向,其他家族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申家落井下石,只要现在下崩的速度能控制,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秦荣方微一皱眉,他一直都知道裴家的事,这几年他也很纠结,当年觉得自己孙子是个同性恋,找哪家联姻都不可能,哪个豪门千金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同性恋?所以只能想帮非语寻个好人家,南方裴家真是一等一的没得挑,不管是财力还是军政力量。
哪知三年前裴家三爷一倒,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正巧过后孙子又正常娶了妻,弄得他有些后悔联姻,现在搞得是骑虎难下,申家这事情,裴家能有什么办?家里一个军政界的人都没有。
裴锦程缓缓出声,不急不徐,“南方军区莫锡山,莫司令,想必秦爷爷是知道的。”
“哦!”秦荣方不可置信的惊呼了一声,随之把脚步也停了下来,裴锦程亦停下来,对上秦荣方的眼睛,他身材虽是高颀,但并不盛气凌人,言谈之间皆是敬畏和谦虚,“过两日莫爷爷会陪我上一趟北京,我同他儿子云烨的关系也很不错,还有他的门生,G城市委书记也同我相交甚好,不瞒秦爷爷,上次申家矿难,多亏了他们相助。不然凭锦程一人之力,怕是没办法解决。”
裴锦程故意把莫司令换成了“莫爷爷”。
秦荣方又岂会听不出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裴家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搭了这么多线,毕竟G城有些远,有些事情,人家不透出来,光打听也是莫须有,他很不喜欢道听途说,如今听着裴锦程这样的口气,连莫锡山都要陪他一道上北京了,还真倒是让人不敢小瞧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裴锦程,突然伸手将他肩膀一拍,示意着又往前走,说起话来的态度,便是一个180度大转弯,“说来秦家和申家也是世交,申家遇上这样的事,秦家不该袖手旁观,但申家和韩家关系在几年前就闹得很僵了,秦家和韩家关系也不错,你说说,秦爷爷也是难做,只能把门关起来,哪方都不好得罪。”
裴锦程连连点头,“秦爷爷说得是,家族之间的关系,谁都不敢行差踏错,您的难处,锦程明白的,裴家也是深有体会。”
秦荣方又道,“但这件事,我一直都在考虑,能不能帮申家一点什么,哪能说不帮就不帮?感情上也不能这么做,对不对?我看今天夜里,我做东,请老申吃个饭,到时候我把女婿来庆也叫上,这消息一出去,就是我不说什么,外面也会说秦家和申家是一条线上,其他家族也会忌讳一些,晚上你也一起。”
裴锦程摇头,“这件事真的谢谢秦爷爷肯站在申家这边,晚上我就不去了,我来海城的事,还是别让他们知道的好,等大哥出来,让他记您一个恩情好了。”
秦荣方看了一眼裴锦程,“这样说来,你是不打算和申家小五和好啦?”
“嗯,这个事,跟那件事,无关的。”
秦荣方心里一叹,“若是锦宣有你这样的胸襟,我把非语嫁过去,倒是放心。”
裴锦程莞尔,“锦宣性子很好,非语嫁给他,会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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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的车子开进深巷,看到秦家老宅的灯笼,心里一阵紧张,说不出来的紧张,她稳了稳气,才把车子停稳,熄了火,推开车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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