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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过晌午。
待到马车停稳,舒阳和父亲下了车,在接待侍从的带领下来到由南乾将士把守的沔卢桥旁上了岛。由于脚的扭伤尚未好全,舒阳走的有些偏慢。
是南乾更加谨慎的缘故吗?她在桥上回望时,只觉得湖旁来来往往的军人似乎比往常会盟要多了许多。
很快,舒阳就和父亲抵达了文扬客区。确认了自己的房间后,两人稍加安置便来到了文扬客区的主厅,文扬王与其他人已聚在了那里闲谈着。
“唷,我们刚说到你,你就到了。”看到他们二人进来,文扬王笑着说。
“王上。”舒洪作了个揖,舒阳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行了礼,之后舒洪坐下,她便站在父亲的身后悄悄打量四周。
殿内不算华贵,但很有文扬国那股风雅的书卷气息。淡淡的青木香气铺散在室内,作为幔帐的绿色绸缎用白色丝线绣着文扬的国花玉兰,头顶上的流苏随风轻摇着。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细碎的阳光,在地上印出代表文扬国的灵鹿阴影。
房间的正北方放着一把精心雕刻的太师椅,在太师椅背后的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鹿隐图》,图的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云:眼底乾坤破不开,胸中梦云畏人言。绣有灵鹿图腾的地毯铺在室内的正中央,八把镶着贝母的官椅则沿着地毯两侧摆放。
每把椅子旁都置有一个矮案,除了放有一个白净的瓷骨茶杯外,还放有一个官窑的小盘子,盘内盛着正值当季娇嫩鲜香的果实。左斜后方的黑漆书架形如半个铜钱般,其上规规矩矩的摆着几个竹简和一盆兰草,旁边还挂着一个白玉小锤。四个角落里都站有小婢,偶尔有人从外路过,脚步声与谈话声也极轻。
不止舒阳,其他大臣的子嗣也来了一些。她自己比较熟悉的就是萧盛元,薛家长公子薛序,以及有过几次来往的户部尚书罗成方二公子罗铭。其他子嗣虽然有几面之缘,但并未打过交道。
虽然只有她与南乾公主二人是被允许参加会盟的女子,但男子为尊,舒阳经常会被排除外团体之外。即使人们会因为她是丞相之女而有礼相待,但并不会真的让她融入。
不过她也不是那么介意,毕竟萧盛元并不如他人那边待她,舒阳一直相信他们二人身份虽有差别,但关系确是平等的。
好几天不见萧盛元了,舒阳看向站在文扬王身后的萧盛元,心中有些高兴。萧盛元注意到了舒阳的目光,然而他却故意别过头,避开她是视线。这一下让舒阳有些慌了,她不知为什么萧盛元要这样。
我做错什么了吗?舒阳低头看向自己脚尖,有些不解的想。
现在距离会盟开始还有一天时间,诸王正陆陆续续的抵达沔海。文扬国众人虽然来的略早,但也未急着开始商谈国事,而是享受着这短暂的闲暇。
一众人随意的聊了一会儿,便开始逐个散去,最后房中就只剩下了舒洪父女,薛承笏父子与文扬父子六人在屋中。
短暂的沉默后,文扬王率先开了口:“两位爱卿,留在此地可是有什么事情?”
“王上!”薛承笏看了舒阳一眼,拱手说道:“臣以为……”
“好了!”文扬王挥挥手,打断了他,“如果你是想说那件事,那就算了吧。”
“可……”
“我意已决。”文扬王站起身,拍了一下萧盛元的肩膀:“去,和舒阳出去。”
萧盛元似是有些不愿的应了声,便来到了舒阳身边,带着她向外走去。见文扬王不愿继续再谈下去,薛承笏重重的叹了口气后便也起了身,他追着舒阳与萧盛元出了殿门,眯着眼睛打量了打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小殿下,人在外可要多注意点。”薛承笏说道,“这若是传出去了什么闲言碎语,可就伤了与未来王子妃的和气了。”
“不劳薛大人费心,本王自有分寸。”萧盛元松开了舒阳的手,这让舒阳一时间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她偷偷看向萧盛元,但萧盛元只是带着非常礼节性的微笑与薛承笏交谈着。
舒阳默默低下头,她感到心里堵得慌,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将一块湿热的厚重棉被捂在身上,透不过一丝气来。
舒阳不明白,往日几天不见后总会腻在一起的两人,怎么这次突间连对视都做不到了?
薛承笏的眼睛在萧盛元和舒阳来回看了看,轻笑一声道:“殿下小小年纪就识大体可真是我文扬之幸啊。”
接着他又做出一副可惜的神情说道:“只可惜老臣无能,文扬失凤,前途难料啊。殿下,老臣失礼了。”
说罢,薛承笏微微示意后,便带着薛序先行离去了。
舒洪这时也从殿中走了出来,他显然听得到了薛承笏最后说的话。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叮嘱过二人注意安全后便回房而去。
萧盛元快步在前走着,舒阳在他身后低着头一路小碎步的跟着。
不知过了多久,舒阳只觉得自己都走到腿脚酸痛,可萧盛元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在转过四个弯后,萧盛元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无人且僻静,一个极偏的花园中的小八角亭中后,才停下了脚步。
许是因为偏僻的原因鲜有人打理,花园中并未种植什么名贵的植物,而是开着很多不知名的野花。虽然显得有些杂乱,但却意外的彰显出自然之美。一只白色的蝴蝶慢悠悠的飞了过来,它在这朵花上停停,那朵花上等等后,竟然飞向了站在一旁的舒阳,停在了她散落的发丝上歇起了翅膀。
萧盛元看着呆站在一旁的舒阳,略微踌躇后,他走到舒阳身前,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兰发梳,整理好舒阳的碎发后为她戴在了头上。
“对不起啊姐姐,”萧盛元的语气有些复杂,有些拿不定主意似的说到:“我最近,嗯……有些忙。”
舒阳点点头,她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但听完薛承笏和他先前的对话后,也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摆出一副姐姐的样子笑着打趣道:“王子妃是哪家的姑娘呀,可真是便宜了你这小调皮鬼。”
“是郭将军家的小女儿,我还没见过。”萧盛元有些不悦,显然是对舒阳这样看似无所谓的态度感到不满,便有些没好气的继续说:“是皇后娘娘推荐的,说她虽是武家之女,但却生的清纯可人,丝毫没有武家的毛糙,而且也好平衡朝堂,免得文官专权。”
舒阳了然的点点头,她之前曾听父亲说起过,文扬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重文轻武,直到几年前才开始慢慢的到改善。
“往后就没法像现在这样了,”萧盛元看着舒阳的眼睛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阵风吹过,惹得附近的树木发出沙沙的议论声。
舒阳感觉眼睛有些发酸,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她是丞相之女,十分清楚萧盛元王子的身份与其所代表的东西。
或许这样也好。
短暂的停顿后,她走出八角亭,转过头看向仍然站在亭内的萧盛元。
“走吧!”她笑着说:“最后一次就不要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