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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能要走了。”
赵旷的一句话，让陈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们？”陈凡余光瞥了一眼低着头摆弄衣角的王诗，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可却依旧是握紧了双拳，指节发白，双臂颤抖，他已经没办法再接受了。
“嗯，我们。”赵旷嘶了一声，直搓眉毛，道：“我和王诗会带着棺椁前往文庙，纪青书的肉身会被敕封为金身，受百姓香火，让天渊之中的圣魂得到滋养。”
陈凡闭上了眼眸，尽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再度睁开眼眸时，依旧无法压抑心中的愤懑，猛然转过头盯着王诗。
他很想质问一声，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提前告诉我，让我心里有些准备？！
王诗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陈凡，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陈凡。
亲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让他内心无比的难受，虽然成为了所谓的长生种，他也做好了孤身一人，目送一个个亲友离去的准备，可真的到了这一天，却还是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情感。
好在赵旷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来，陈凡一把抢过，也顾不得守灵期间不得饮酒，仰头咕咚咕咚的往嘴里倒，酒水顺着嘴角流淌。
喝了好几大口，这才停了下来，感觉稍稍好受了那么一些。
“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理由他送走尚小莹也好、王维正也罢、或者是傻柱，好好的将他们送走，可是到王诗这儿却大发雷霆的骂她一顿，为什么不事先与自己说？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恐怕这小姑娘会内疚一辈子。
与尚小莹相对来说，王诗的心思重一些，可是也更听话，更懂事。
陈凡抬起了手，王诗却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
可最终陈凡只是拍了拍王诗的脑袋，问道：“何时走？”
“明天……”王诗摇了摇嘴唇小声嘟囔道。
“如何走？”陈凡又看着那巨大棺椁问道。
“贫道自由妙法，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了，没人再来祭拜。”赵旷抖了抖手中的拂尘，嘿嘿一笑道：“你们且看！”
只见赵旷右手一挥，棺盖自动闭合，手中掐诀，口中呵道：“冰魄！乾坤封镇！”
黑棺上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冰碴，并且快速蔓延，不过片刻，整个黑棺已经被冰封，随后竟然肉眼可见的在缩小。
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巴掌大小的被冰封的黑棺，被赵旷拿在手中，就像是一个小巧的玩具。
陈凡与王诗两人已经看傻眼了。
陈凡还差一些，毕竟前世起点不少的小说里面都这么写，什么一粒尘可填海，一株草可斩日月星，可真正亲眼看见，还是有些震撼，那么大的黑棺竟然缩小至巴掌大。
“好！”陈凡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明日我来送你们。”
话音落下，陈凡扭头便走出了书院，既然不用守灵，他也就不用呆在这儿了，他现在只想回自己黄泥巷子里面的狗窝。
王诗想要叫住陈凡说些什么，却被赵旷一把拉住了，冲着她摇了摇头。
陈凡回到了自己的家，看着萧瑟的院落，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看了看井口，这几日守灵，好像从纪青书逝去后，已经好几天不曾看到那只癞蛤蟆了，连它都走了吗？
陈凡苦笑着，双手笼袖，就那么坐在院子中。
看到最亲近的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他的心里不好受，可他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又怎么离开小镇去看外面的世界？
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短剑，光是那个宋雨，如果碰到了，自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就更不用说一直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潘司禄了，得到了自己离开小镇的消息，恐怕他就活不了几天了。
看不开是折磨，因为有执着的心，所以痛苦。
可若是想要不痛苦，就要舍弃一些情感，那么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陈凡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想到小说的末尾处，苦笑着呢喃道：
“叶凡啊……你看着身边的亲友一个个老死离去，哪怕封印在神源之中，与死又有何区别？你自己活了一世又一世，就算你独自活下来了，自己又算是什么呢？纵成就大帝，成就了红尘仙，又有谁能与你分享这一切呢？你不孤独吗？不煎熬吗？哪怕征战仙路，你到底在追求什么？道吗？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陈凡猛然抬起头，眸中精光绽放，呢喃道：“三年！为先生守孝三年，也极尽所能的提升自己的境界，三年以后我也要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用双脚去丈量那山河万里！哪怕死又如何？我来过，看过，爱过，恨过……”
“长生不老，又不是长生不死！”
这个世界是无常的，不论快乐还是痛苦。用无尽的生命来体验这种无常，一般人难以承受。所以活太久到底是幸福还是痛苦没办法一棒子打死，里面肯定是有幸福也有痛苦……
“哈哈哈哈！”陈凡突然笑了起来，他想通了，也想明白了，身边有着这么多亲近的人，已经是他这两辈子有过最美好的事情了，短暂的离别而已，又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这样活着，才像是个人啊！
如果没有了感情，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人，活千年万年，又如何？那样的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呱……”
一声蛙鸣，打断了陈凡的思考。
陈凡转头一看，自家井口之中爬出了一只癞蛤蟆，只是露出了一个脑袋，还在一点点往上爬，似在畏惧什么，好似觉得没有什么威胁了之后，这才一跃落在了井口边沿。
陈凡嘿嘿一笑，走上前就要伸手去抓。
这些年每天早上来一脚，几乎已经成了陈凡的习惯，而且最让陈凡奇怪的是这只癞蛤蟆总有办法回到井里，也不长个记性，每天早上都被他抓到，然后一脚踢飞出去老远。
这些日子为纪青书守灵，哪怕回来休息时，他也没再见过这只癞蛤蟆。
谁知它竟然自己爬出来了。
“嘿嘿嘿，刚刚还在说你，你就出来啦？”陈凡不怀好意的笑着。
可谁知下一刻，那癞蛤蟆斜楞着一双绿豆眼儿，一个声音却响起：
“你再敢踢老子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