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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庞然巨物,横着狠狠砸到了地面,顿时烟尘四起,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陆建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唇煞白,浑身颤抖,几次想站起身,竟是腿软到没有一丝力气。
饶是陆庭雪年轻,反应迅速,他一把抓住几个逃出阁的学子,怒吼道:“快,你往宫里去,禀报陛下;你,直接去爷爷府上,请他老人家过来;你,还有你,组织一下,救人!”
几个学子咽了口唾沫,魂不守舍,但见到陆庭雪如此理智,想来也不能失了面子,顿时咬了咬牙,按照安排,四散开来。
“爹,您快起来!”陆庭雪赶忙将陆建安拽起来。
“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陆建安看着满地的狼藉,只觉得自己的半条命折在里面了。陆庭雪也是咬了咬牙,道:“这【继圣阁】本是由陛下提出,爷爷完善,我们只负责督造,主要交给工部来执行。今天众目睽睽,乃是柱子被炸毁,阁楼才倒塌的,与我们无关。”
见陆建安还未平息,陆庭雪也等不了,他将陆建安搀扶到树下坐着,自己往阁楼赶去。
“呼……”
“咳咳……咳……”
“哈……”
三个人头从湖水中探出,正是韩夕城三人,先前眼看来不及,正是陈粤揽住他俩,一把推入湖中,方才没被阁楼砸到。
“我先上去,再来拉你们。”陈粤深知寒冬的水有多冷,若是多待一会儿,体温散尽,纵然是内功深厚也无济于事。好在岸边不高,他一手拽住岸边的木桩,一用力,整个人翻了过去,随后赶忙俯下身,道:“将她递上来!”
钱奕雯先前没有一点防备就被推入水中,愣是呛了几口,现在更是满脸通红,浑身直打哆嗦。
“接住!”湖里的韩夕城用力撑住她,将她高举过头顶。
“伸手!”陈粤喊了一声。
钱奕雯颤巍巍伸出手,陈粤一把拽住,将她拎了起来,放到了地上。
韩夕城接着陈粤的手,也赶快爬了上来。
三个人两个站着一个趴着,都在打哆嗦。
韩夕城浑身上下摸了摸,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玉佩还在,大理寺的令牌也还在。
“先走,回去换身衣服!”陈粤先前崴了脚,现在又冷又疼。
“走!”韩夕城也是顶不住,两人七手八脚的将冻得神志不清的钱奕雯搀扶起来,往书院门外走。
“你们到底是何人?!”正待出门时,一声怒吼传来。
一旁恢复了几分元气的陆建安拦住了三人,愤怒地质问道:“你们俩到底是何人?!来书院作甚?!”
陈粤哼了一声,不打算理他。
韩夕城想了想,准备将令牌拿出来。
陈粤伸手制止了他,然后阴阳怪气道:“刑部查案,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陆建安愣了愣神,随后依旧是一脸悲愤:“刑部又如何,今天这事就是因你们而起,待此间事了,我定要向陛下讨要个说法!”
韩夕城看了看他,没说话,转身就走。
“滚犊子!”陈粤反而是忍受不了了,“这件事老子还没和你好好算帐,你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偌大个【麓山书院】,人员如此不清不楚,什么人都可以带着黑火混进来,本官有理由怀疑你们书院与凶手早就沆瀣一气,怎么,想来刑部谈谈?”
陈粤现在心情相当郁闷,本来就快要抓到了,谁料竟然有人埋伏在书院里,点了黑火,还射死了嫌疑人!所有线索一下子全断了!
“你们不能这么诬陷我……诬陷【麓山书院】!”
“哼!”陈粤不理会他,三人径直离开了书院。
……
“现在去哪儿?”韩夕城架着钱奕雯的右胳膊,问道。
“你是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去你家!”陈粤当机立断,“得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他扭头看了看钱奕雯,“我们出事了无所谓,这大小姐要是出事了,担不起。”
“好。”韩夕城点点头。
刚过拐角,迎面就碰上了一辆马车。
“夕城少爷!”韩夕城一抬头,是王伯!
“王伯,您怎么在这里?”韩夕城有些诧异。
王伯跃下马车,看着三人,语无伦次:“你们这……这是怎么了?”
韩夕城看了看四周,道:“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回府再说。”
“好!”王伯也丝毫不迟疑,三人将几近昏迷的钱奕雯抬上了车,往回驶去。
马车里——
“她……没事吧……”韩夕城看着钱奕雯,问道。
陈粤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挨了挨她的脑门,嘶了一声:“有些烫。”
他看了看韩夕城,有些奇怪问道:“你认识她?”
韩夕城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去救她?”
“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
陈粤叹了口气,突然笑道:“这也算是你的缘分,能救下钱大小姐,她得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
韩夕城奇怪地看了看他,道:“你不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切,”陈粤撇了撇嘴,“谁稀罕。”
马车停下了。
几人下了马车,陈粤抬头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韩夕城,淡淡道:“我说你怎么做起事来有恃无恐,原来是有靠山。”
韩夕城不好解释,只得道:“朋友罢了。”
几人走进府里,王伯在前引路,直接进了一间客房。
“王伯,还得麻烦您去请一位郎中来。”韩夕城吩咐道。
“好!”王伯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出去了。
两人将钱奕雯抬进屋里,然后愣住了。
钱奕雯浑身湿透了,怎么都得换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两个未经人事的男孩面对一个胴体若隐若现的妙龄少女,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陈粤皱了皱眉,这事真比处理案子还棘手。
韩夕城有些脸红。
“诶,别顾着脸红啊,想想办法啊,”陈粤打趣道,“你府上没女人?”
“没……女人?”韩夕城一愣,雨晴可以啊!他赶忙点头,道:“有,等我一下。”说罢将钱奕雯暂时扶到椅子上,扭头就走。
“靠,还真有啊……”陈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震惊中略带微微羡慕。
……
“雨晴!”韩夕城推门而入。
“嗯?”雨晴正杵着下巴在桌前愣神,看到韩夕城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浑身湿透。
“夕城哥哥,你怎么了?”雨晴有些慌乱,“出什么事了?”
“哦,没事。”韩夕城拽住她的手,道,“就……需要请你帮个忙。”
“啊?”雨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韩夕城拉出了房门。
一路上,韩夕城已经将事情原委向雨晴说清楚了。
“快来快来!”刚走到房门口,陈粤的呼喊声已经传来。韩夕城两人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快冲进房中。
“哎哟,快抽筋了~”只见房中,陈粤正呈一个扭曲的姿势撑着钱奕雯。
韩夕城一阵无语:“你不会让她靠着椅子?”说过赶忙接过钱奕雯。
雨晴也是直笑。
“我哪敢碰她啊,万一她醒了以为我在图谋不轨怎么办?”陈粤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看向雨晴。
“诶?这位是……”陈粤以为女人是府里的下人,谁知道竟然是一个看上去比韩夕城还要小的女孩。
“这是我……额……妹妹,雨晴。”韩夕城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妹妹’这个称呼。随后又转头看向雨晴,“雨晴,这位是我大理寺的同僚,右少卿,陈粤陈大人。”
雨晴盈盈一拜:“见过陈大人。”
陈粤拱手还礼,然后看看雨晴,又看看韩夕城,嘴角一咧,突然扯出一股不怀好意的微笑:“我看哪是妹妹啊,分明就是情妹妹吧!”
韩夕城眉头一皱,看向雨晴,道:“雨晴,她就交给你了。”
雨晴小脸通红,贝齿轻咬嘴唇,听到韩夕城的话,连忙走过来,接过了钱奕雯,也不说话。
韩夕城帮她把钱奕雯扶到了床上,然后道:“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事就叫我。”
“嗯。”雨晴微微点头。
随后,韩夕城看向满脸坏笑的陈粤,作势要踢。
“哎!你这人怎么动手呢!”陈粤吓了一跳,跃出房门。
韩夕城将房门一把带上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呼~”雨晴轻轻呼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这才开始为钱奕雯更衣。
……
房间内——
两人刚换上干净舒爽的衣服。
“哎呀,不就是打趣一下嘛,别生气嘛。”陈粤看韩夕城不理自己,开口道。
韩夕城瞥了一眼,道:“衣服记得洗干净还回来啊。”
“行!不就是件衣服嘛,看你小气的……嗯?”陈粤猛然闻到了什么,轻轻嗅了嗅鼻子,道,“哪里来的香味?”
说着说着嗅到了韩夕城身上,韩夕城往后退了一步。
“哇,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用香来熏衣服,咦?”陈粤自己闻了闻,“我的怎么没有?”
“……”
见韩夕城不说话,陈粤明白过来,凑近后贱兮兮问道:“不会是,你‘妹妹’帮你熏的吧。”他故意把妹妹两个字咬得极重。
话说完立刻向后一跃,见韩夕城只顾着整理衣服,也不理自己,好生无趣,便扭头看着桌面的铜镜整理头发。
“嗯?”陈粤拿起了一个胭脂盒,转身看向韩夕城,一脸震惊,“你……不会是……”说罢特地往韩夕城胯下瞄去。
抬头却看到了韩夕城意味深长的眼光。
陈粤从目光中看出了他的意思:你是傻逼吗?
只是读书人不好开口罢了。
陈粤咽了口唾沫,正色道:“你……和你妹妹住一起?!哦!天呐!”他赶紧放下胭脂盒,正色道,“兄妹感情好没问题,但是这这这……实在是有违伦理纲常了啊!”
韩夕城额头青筋直跳,终于开口了:“你是**吗?”
“嗯?!”陈粤傻了。
韩夕城赶忙向天作揖,嘴里念念有词:“圣人原谅,逼不得已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说完韩夕城松了一口气,看向陈粤道:“她不是我情妹妹。”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韩夕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
韩夕城没有理会她,径直出门去了。
“哈?!”
……
出门后的韩夕城也是松了一口气,刚刚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他和雨晴的身份。
“夕……夕城哥哥……”
快走到门口时,韩夕城突然听到了喊声。
“怎么了雨晴?”韩夕城走了过去,“需要什么吗?”
“你……你别过来!”房门打开,雨晴钻出一个小脑袋,脸微红。
韩夕城止住了脚步。
“那个……刚才过来得匆忙,没有拿衣服……”雨晴声音越说越小。
“哦!”韩夕城点点头,“那我拿一套你的衣服过来?”
“不要不要……”雨晴声音越来越小,“我的衣服,她……穿不了……”
“噢!她是比你大一些!”韩夕城点点头,毕竟钱奕雯比雨晴大几岁,雨晴又偏瘦,衣服穿不上也正常。
闻言,雨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轻轻低头看了看自己胸,然后默默关上了门。
“诶!话还没说完呢!”韩夕城有些着急。
“你随便找吧!”声音从房里传出来,竟带着微微怒意。
“哦……”韩夕城摸摸脑袋,有些奇怪,“雨晴今天怎么了……”
“衣服……男人的衣服肯定够,但是原来的旧衣服只有一套,给陈粤穿了,其他的都是雨晴亲手帮我做的,还熏过,舍不得……”韩夕城顿时有些苦恼。
视野中瞟到一间房,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有了!”
片刻后,韩夕城拿来了一套衣服,男装,然后敲敲门,递了进去。
随后他站在门外,一脸奸笑。
……
王伯回来时是两刻钟以后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大夫。
大夫替钱奕雯把了把脉。
“怎么样啊大夫。”陈粤凑过来问道。
大夫收回手,沉吟一会儿,道:“小问题,就是天太冷了,病人又落入水中,受了风寒,有些轻微发烧。”
“那她一直昏迷着也没事儿吗?”陈粤开口。
“没事,”大夫道,“听你们说了原委,应该只是受到惊吓了,让她睡吧。我开个方子,吃上两天,多修养修养就无大碍了。”
“多谢大夫了。”王伯起身相送。
三人看着床上的钱奕雯,各有各的想法。
“她真的比我大……”
“她真漂亮……”
“待会儿有好戏看了……”
……
李观南到家已经是接近晚饭时分。
今天的事情简直可以用离谱来形容,先是突然传旨让李观南进宫,带着韩夕城在莫岭和蛮族签订的合约,结果就是他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
好不容易骂完了准备回家,允临天又说准备开春后实施合约上的条件,让他先去兵部准备准备,这才大年初四呢,准备个球!
在兵部好不容易混上一个时辰准备开溜,结果一声巨响,皇宫都有震感,然后太尉陆淮予来了,陛下怒了,工部尚书刘柳惨了……
接着【光明卫】去了……刑部去了……在一旁磕着瓜子看热闹的李观南也被喊去了……
到了现场发现,哦,原来是【继圣阁】塌了……韩夕城肯定没事,那小子聪明……
结果匆忙赶去现场没找到女儿只找到自家丫鬟尸体的京兆府尹钱守元大人疯了……
听说她被两个刑部的年轻男子劫走了……劫、走、了?
李观南拿屁股想都知道那两个‘年轻男子’是谁……
所以他回来了!
刚进门,就看到几人眼巴巴盯着自己,他敲了敲头,无奈问道:“人呢?”
几人纷纷闪开一条路,让开了一间客房,李观南叹了一口气,开门走了进去,然后韩夕城把门关上了……
“诶,你是哪家的?”陈粤看着台阶下的丫鬟,问道。
丫鬟不敢正眼看眼前的男人,低头道:“启禀大人,奴婢是京兆府尹钱大人家的……我来找我们小姐……”
“哦——”陈粤故作恍然,和韩夕城对视了一眼,道,“你家小姐就在我们府上,她今天受了风寒,又受到了惊吓,还在熟睡,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真……真的吗?”丫鬟抬起头,瞪大眼睛。
“那当然,我骗你干嘛?”陈粤正色道,“你快回去向你家老爷禀报,让他放心,若是他不信,就报我大理寺韩夕城的名字!”然后他屁股就挨了一脚。
“好!”丫鬟认真回答,然后牢牢记住了韩夕城这个名字。
“还有啊……”陈粤挨了一脚,也没有不悦,故意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李大人吧,就刚才进去那个。”
“嗯嗯。”丫鬟点头。
“那他和你家小姐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嗯嗯,”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我听说过一些。”
“我这是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呢,让你家小姐早日嫁出去,既能给你家老爷排除一桩忧心事,还能让他早日抱上孙子……”陈粤神秘兮兮道。
“哦!我懂了!”丫鬟两眼冒光,立刻明白过来,连忙道,“我这就回去禀报老爷!”
“嗯,乖~”陈粤笑眯眯地目送丫鬟离开了府。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韩夕城走上前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我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总觉得有点不厚道,你不觉得吗?”
“嗯?有吗?”陈粤眨巴眨巴眼睛,“你出的主意,你让丫鬟去报的信,要算账也是找你,跟我陈粤有什么关系?”
“我操?”韩夕城懵了,还能这样?
“圣人又要怪罪你了!”陈粤揶揄道。
……
李观南进入房门,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么多年没见了,当年邻家女孩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他不由得感慨万分。
“诶?”李观南发现不对了,钱奕雯怎么穿着自己的衣服,这成何体统?
“算了算了……穿了就穿了吧……”李观南今天实在是没有功夫应付这种事了,他上前一步,准备掖一掖被子就出去,先让她好好休息。
“嗯呢~”李观南手刚接触到被子,床上的人儿轻哼一声,随后微微睁开了眼睛。
李观南呆在原地。
四目相对。
女孩第一反应就是抱紧自己,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男人的!又看看李观南,随后小嘴一撇,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哎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跟你解释!”李观南求生欲拉满。
女孩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李观南无助地咽了一口唾沫。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房中的李观南往后跳开一步,捂住了耳朵。
门外的三人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