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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过拐角,大理寺门口已经戒备森严,几个腰间佩刀的守卫正守在门口,看到两人走来,一人笑道:“陈少卿,又为大人打酒啊。”
陈粤笑着点点头,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了。”
守卫笑着拱手。
两人往里走去,守卫突然伸出手,拦住了韩夕城。
陈粤转过头,面色不善,问道:“这是何意?”
守卫正色道:“大人有交代,如今是特殊时期,非大理寺人不得入内,还请陈少卿见谅。”
以往别说带一个人了,带一群人都没人阻拦,只是如今陈明被杀,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谁也不知道凶手的目标是不是大理寺,在刑部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陈粤看着满脸严肃的守卫,扑哧一声,突然笑了。
守卫愣了一下,问道:“陈少卿这是何意?”
陈粤笑着看了看韩夕城,又看向守卫,问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守卫仔仔细细盯着韩夕城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见过此人,便摇了摇头,道:“下官不知。”
陈粤故意清了清嗓,正色道:“此乃圣上卿点的大理寺左少卿。”
左少卿?守卫有些恍然,十五六岁,圣上卿点。原来是他!
“下官疏忽大意,还请韩少卿责罚。”守卫直挺挺跪了下去。
陈粤一脸笑意看着韩夕城,韩夕城顿时头大,他第一次任职就做那么大的官,还完全不适应,他赶忙弯下腰扶起守卫,微微笑道:“不知者不罪,我第一天任职,不认识我实属正常。更何况小心些是好的,你做的没错。”
守卫愣愣地听着,直到被扶起身才反应过来,本来以为自己多半会受到责罚,毕竟新来一个左少卿,免不了会烧三把火,谁知道这个韩少卿却如此和善!
守卫有些激动:“多谢韩少卿。”
韩夕城点点头,微笑着示意他没事。
“哟,还知道回来?”声音从院里响起,两人转头看去,正是季中禾。
此时的季中禾已经换上了官服,边整理着帽子边从院子里走出来。
“见过寺卿大人。”众人行礼。
“嗯。”季中禾哼了一声,一把将陈粤手中的酒壶夺走,迫不及待地打开,狠狠灌了一口。这才佯装生气,道:“你们二人来一下。”
韩夕城陈粤直起身,跟在季中禾的身后,三人穿过院子。一路上,一直有大理寺任职人员行礼。韩夕城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他一路上环视着大理寺,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建筑灰白为主,肃穆而不显得阴冷。
两人跟着季中禾,直直穿过前院,进入到房间当中,季中禾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了一眼陈粤,陈粤心领神会,转头将房门关上了,一瞬间,房间里变得安静,今天是阴天,时候又太早,房门一关什么都看不清,陈粤又点了两支蜡烛,借着烛光,映照着三人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季中禾端坐在椅子上,先抿了一口酒,道:“想必事情你们也知道了,说说吧,有什么看法?”
陈粤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凶手功夫高,手法好,没留痕迹,暂时想不到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你呢?”季中禾看向韩夕城,“你觉得呢?”
韩夕城略作思索,还是道:“凶手虽然功夫高,但是一定会留下线索的,只要人是他杀的,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嗯,”季中禾对两人的看法都没做出评价,反而拿起桌上的一个卷轴,扔给两人。
陈粤手忙脚乱地接过,季中禾道:“陛下将此事全权交由我们大理寺,”他突然停住了,随后改口道,“交给我们三人处理,特地去刑部将卷轴调了出来,陛下的人去的及时,仵作才写出报告就被截下,随后一并带到了大理寺。”
陈粤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问道:“意思是这份卷轴,连那王老四都没有看过?”
季中禾摇摇头,笑道:“这就是一手资料,别说王老四了,连陛下都没有看过。”
韩夕城冷不丁问道:“王……老四……是?”
陈粤与季中禾对视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陈粤解释道:“刑部尚书,王庭森。”
韩夕城一阵汗颜:连刑部尚书这么大的官职都敢随意放在嘴上调侃?
陈粤一眼看透了韩夕城的想法,连忙嘴上辩解道:“这事儿不怪我啊,怪他!”手一指,正好指向季中禾。
“嗯?!”季中禾佯怒,随后没好气笑道,“行了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你们先看看卷轴吧。”
二人收敛了小声,随后慢慢打开了卷轴。
…………
刑部大牢,阴森可怖,正午的阳光都照不透,一声声哀嚎从牢中传出。
一个刑部官员在大门外不停的踱步,终于,在他想着自己要不要冲进去的时候,大门终于开了,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身着深色劲装,身披毛毡披风的人走了出来,寒冬腊月,男人双手滴着水,手上正握着一块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拭着。
官员赶忙小跑着走了上去,“大人,出事了。”
男人并没有着急,而是自顾自地走着路,低头擦拭着手,“怎么了?”
官员急忙道:“刚才有兄弟看到了,一俩马车从宫门驶出,正往大理寺去了,车上坐的是老吴。”
男人停下了,“老吴?”老吴正是处理陈明被杀一案的那个仵作,前不久陛下说想了解此案的经过,派人将吴仵作接进宫去了,自己并没有在意,谁知现在却直接从宫中去了大理寺?
男人额头青筋直跳,此案他本已做好十足的把握准备攻克此案,怎会出幺蛾子?再者刑部先到现场,带陈明尸体回去检查时大理寺的人也并未阻拦,于情于理都应该先由刑部处理。
“备马。”男人狠狠擦了擦手,将手帕塞进了袖口中,往大门外走去。
…………
“玉佩?!”两人愣住了。
卷轴上说的无非都是伤口的诊断:切口平滑,乃利剑割破喉咙身亡,无其他外伤。但是相较于其他言语上的推论,此次多了一个证物,一小块碎玉。卷轴上写道:疑似死者与凶手搏斗时下意识反抗,从凶手腰间玉佩上砍下的碎玉。
两人顿时感觉奇怪,若是杀人截货,为何不穿黑色劲装蒙面而行,反而带着玉佩?能戴玉佩的人非富即贵,可是非富即贵的人为何又会自己动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看向椅子上打瞌睡的季中禾,季中禾眯着眼看着两人,慵懒答道:“别问我啊,我懒得思考,现在养精蓄锐,待会儿准备对付一个难缠的人。”
陈粤恍然,看向韩夕城,嘿嘿一笑,道:“王老四。”
韩夕城明白过来,心里想着,不由得对他们口中的王老四,刑部尚书王庭森格外好奇。
正想着,门外有人来报:“报,刑部尚书到了。”
韩夕城听着,明白了季中禾算准了王庭森一定会来。
“看吧,烦人的家伙来喽。”季中禾摇着脑袋,晃晃悠悠出门了,临走前不忘加上一句“你们别出来啊,躲在后面看就好。”
两人连忙应声。
大理寺门外,气氛紧张,自大理寺创立以来,就和刑部不对付,二者皆担刑法探案之职,保不齐会有冲突的时候,大理寺由陛下亲自管理,独立于六部之外,因此六部其余人也不太敢招惹。唯独刑部,总是为了案子和大理寺争得头破血流,季中禾是个老油条,王庭森虽然年轻一些,却也不是善茬,能担任刑部尚书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因此,两人这些年交手,胜负各半。
陈粤看着季中禾已经走远,拉了韩夕城一把,使了使眼色,道:“走,带你去看看。”
“啊?”韩夕城愣了一下,随后赶忙摇头道,“不好吧,大人不是说不准我们去看吗?”
“没事儿,我经常去。”陈粤一脸淡定。
经常去?韩夕城咧嘴笑了笑,心想,这是天天都来吵架的节奏?
两人蹲在一个亭子旁,借假山把身体挡住,同时又能将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我道是谁,原来是王尚书,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季中禾大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韩夕城眯着眼睛看过去,马背上的男人腰板挺得笔直,精光四射的眼眸带着几分冷峻的气息。这就是王庭森?韩夕城暗暗记下了此人的外貌特征。
“季大人,”王庭森面无表情,拱了拱手,道,“我为何而来,季大人应该心知肚明吧。”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季中禾振臂一呼,“准备酒菜,王大人要与我共饮!”
“季大人,”王庭森深吸一口气,叫住了季中禾,他也是极为郁闷,这些年他与这位季大人交手无数,这位倚老卖老的人什么尿性他最为清楚不过,每次都装傻充愣。
“嗯?”季中禾有些疑惑的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问道:“你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王庭森压住脾气,强行从嘴上扯起一丝笑容,“季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位仵作您还是交出来吧。”
“仵作?”季中禾愣了一下,反问道,“我们大理寺的仵作就那么几个,您看上哪一个了直接和我说嘛,我肯定拱手相让,您不必为了个仵作和我搞这套吧。”
果然又是这样!王庭森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肯定是这样,但是即便是有了心里准备,还是难受。
“季大人,还请您把那位仵作交出来吧,咱们都在京城为官,交恶不好。”
“我真没见过什么仵作!”
“季大人……”
季中禾猛然回头:“你们见过那个什么仵作吗?”
“没有!”大理寺众人的回答如此整齐与响亮。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王庭森默默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上。
季中禾眼睛一瞟,立马道:“来人,将吴先生请出来。”
这就怂了?远处的韩夕城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一会儿,几个大理寺装扮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仵作。
“行啦,人交给您,不留下来喝几杯吗?”季中禾笑问道。
“告辞。”王庭森面对季中禾,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带着人转身离去。
“您慢走~”季中禾目送王庭森离开,随后转身道,“行了,收工。”说罢拍拍手自顾自地进去了。
“走走走,”假山后面的两人看着季中禾回来了,赶忙从亭子边跑回了门前站定。
季中禾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两人淡定看着前方,不为所动。季中禾哼了一声,道:“行了行了,卷宗你们都看了,什么情况也都了解了,各自去忙吧啊。”说罢又指着韩夕城道,“让陈粤带你去库房领日常用品,以后任职期间服装得统一。”交代了几句后,晃荡着回房了,嘴里还嘟囔着,“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别来打搅我……”
陈粤轻轻把门带上了。
“走吧走吧,带你认识认识他们,我也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陈粤伸了个懒腰。
“回家?”韩夕城愣了一下。
“对呀,”陈粤眨眨眼,“后天就是除夕了,大理寺再忙,过年也得休息啊。”
除夕了……吗?
……
等韩夕城回到尚书府已经是接近晚饭时分,整个下午,陈粤都带着他在大理寺认门,哪里是库房,哪里是审讯室,哪里是牢房……
韩夕城本就不是很擅长与人交流,全程都由陈粤帮着,倒也顺利结束了。
韩夕城踏进尚书府,王伯就迎了上来,笑呵呵地接过韩夕城手中的包裹,道:“夕城少爷辛苦了。”
韩夕城本想拒绝王伯,自己拿回房间,可是今天的确是挺累,也就不挣扎了。
“麻烦王伯了,”他笑着将东西一股脑地交给王伯,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院里的石凳子上。
“夕城哥哥!”声音传来。雨晴本来在房中正无聊,见到王伯手上拿着包裹进来,就知道韩夕城回来了。
“诶~”韩夕城笑着向雨晴摆了摆手,又道,“小心路滑!”
雨晴蹦蹦跳跳地过来,又去厨房里温了一壶茶,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给韩夕城倒了一杯。
“累不累啊?”雨晴坐在韩夕城对面,两手捧着脸,一脸问道。
“还好啦,”韩夕城趁热喝下一杯茶,身子顿时暖了起来。
看着王伯走了过来,韩夕城笑道:“王伯,您歇会儿。”
“没事儿没事儿,”王伯笑着摆摆手,又道,“快回房休息一下,等少爷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嗯?”韩夕城有些意外,问道,“李观南不在府上?”
“不在,”雨晴摇了摇头,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今早跟你前后脚出门吧。”
韩夕城点点头,又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随后转身对王伯说:“王伯,我和雨晴回房了,一会儿吃饭了您叫我们。”
“好嘞,去吧去吧~”王伯手里没闲着,嘴上应声答应。
韩夕城牵起雨晴的手,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雨晴的脸都红红的,韩夕城伸手在自己额头上碰了碰,又轻轻挨在了雨晴的额头,有些纳闷:“没发烧啊。”
雨晴小声道:“被……别人看见,不……不太好。”
韩夕城一愣,这才明白过来雨晴被自己牵着手,害羞了。他哈哈大笑,心里却暗暗使坏,他突然转过身,面对雨晴,右手轻轻扶住雨晴的后脑勺,将雨晴轻轻推在墙上,自己则是越靠越近。
“嘤咛~”雨晴满脸通红地闭上眼,微微低下头,心跳加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韩夕城本只想开个玩笑,谁知道雨晴却如此坦然,呼吸也是越来越重。
两人的脸越靠越近,渐渐呼吸可闻,韩夕城盯着近在咫尺的樱桃小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慢慢向前靠近。
“噗……”声音突然响起!
两人仿佛惊弓之鸟一般跃起,韩夕城一扭头,只见李观南端着一杯茶,正在疯狂咳嗽。雨晴羞红了脸,捂着嘴跑进了屋里。
韩夕城对着李观南怒目圆睁。
“咳咳咳……抱歉抱歉……咳咳……”李观南真诚道歉,他刚回到府里,要了杯热茶,准备来房间叫两人吃饭,谁知刚过拐角就看到这一幕,愣是被水呛到了。
李观南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只能无奈笑道:“王伯让我来告诉你们,吃饭了啊……”
韩夕城并不想理眼前人,扭头往屋里去了。
李观南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回前院了。
“咦?夕城少爷和小姐呢?”王伯正在厨房忙碌着,看到李观南每能叫来两人,有些疑惑。
“他们……额……”李观南放下了杯子,故作正经道,“正在忙,马上就出来。”
待到饭菜全部上桌,两人才姗姗来迟。小武拴好马,也是紧随其后。
饭桌上的雨晴双颊都还微微泛红,李观南看着,刚想调侃一下,谁知正好对上的韩夕城可以杀人的目光,顿时不敢出声了。
“还有两天就除夕了,你们都想吃些什么?”王伯笑呵呵问众人。
韩夕城又愣了一下,时间如白马过隙啊,他猛然想起往年自己和雨晴在质府中的除夕,不热闹,但好在有肉吃,两人也算是温馨。
“这样吧,明天让韩夕城跟着你去集市上吧,兵部还有些是,我去一趟。”李观南便吃便道。
韩夕城也正有此意:“王伯,我还没去过集市呢,我和您一起去。”
“我也去我也去。”一旁的雨晴听到有热闹要凑,顿时手舞足蹈起来。
一旁的小武连忙道:“那我是跟着王伯他们一起?”
李观南看了看小武,又看了看王伯。
“不用不用,”王伯摆了摆手,“少爷放心,有我在啊,保准没事儿。”
李观南见王伯开口了,也就放心下来,转头对小武道:“你明天还是跟我一起,跑一趟兵部。”
“是。”
饭后,李观南特地留下了韩夕城。
“今天第一天去大理寺,感觉怎么样?”
韩夕城仔细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其他都挺好,就是季大人不太靠谱。”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观南拍手大笑,“我早就想到你会是这个结论。”随后笑声收敛,正色道:“金公公说的那个卷宗你看了吗?”
“看了,”韩夕城点点头,“我和右少卿陈粤,以及季大人一起看的。”
“卷宗里有说什么吗?”
韩夕城点了点头:“和之前的推断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线索。”
“哦?”李观南眼前一亮,连忙问道,“是什么?”
“一块玉佩的一个小角?”
“玉佩的一个角?”李观南愣了一下,显然这个答案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他伸手摩挲着下巴,“不应该啊……”
韩夕城道:“我和陈粤也是觉得不合理,但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强。”
李观南点点头,道:“不急,马上就除夕了,过了再查也无妨,陛下不会责怪的。”
韩夕城点点头。
“行啦,今天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一早就要出去,你就和王伯他们一起。”李观南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坏笑道,“回去陪小娘子吧,这次我保准不会出现哦。”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