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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婷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这几天村子里的人对孟莲花总是说些难听至极的话,连带着她也被人指指点点。
胡婷婷一方面对那些人的指点敢怒不敢言,一方面又憎恨起孟莲花来了,当初是孟莲花出的主意也是她一手去办的事,结果呢?
不仅没有对孟悠悠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她至今在姜川面前抬不起头来,不敢去找他了,还让她被人指点说闲话。
孟悠悠的名声没有坏掉,坏掉的是反而是她胡婷婷,有孟莲花那样的娘,以后说亲的时候好人家肯定不乐意上门。
胡婷婷冷静下来,想的越多,心里也就越难受,所以一连几天都不愿意回家,都只是暂住在厂里的宿舍里。
可因为她是临时工,厂里分福利房的时候没有她的份,所谓的宿舍是十几个人挤一间房,住起来不仅吵闹,而且脏乱不已,所以她基本上都没怎么住过。
攒了衣服没洗,胡婷婷没得干净衣服换了,犹豫了半天还是在下班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回家了,她得把衣服让孟莲花帮她洗了。
“婷婷啊,你终于回来了,”胡老太坐在门槛上,看着孙女进来,赶紧起身道。
从昨天胡广华被带走到现在,胡老太的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因为她听张一刀和别人说,在牢里不仅吃得不好睡得不好,而且还会挨别人欺负被人打。
一想到胡广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罪,胡老太的心都痛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动过胡广华一根手指头,更别提打他了。
“奶,你咋了?”胡婷婷从自行车上下来,看着胡老太的样子,不由得愣了,问道。
才几天不见,胡老太看着都已经老了好几岁,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面也都是灰尘,一双眼睛更是肿的像核桃一样,显然是哭了许久了。
“是不是狗蛋咋了?”胡婷婷想不到别的理由,只有她弟才会让胡老太情绪变化成这样。
想到可能是狗蛋咋了,胡婷婷的内心深处还隐隐有点激动,虽然是亲姐弟,同一个爹妈生的,但她却一点都不喜欢他。
从她有记忆以来,胡老太虽然没有虐待她,但对她也很少有啥好脸色,张嘴闭嘴的都是让孟莲花赶紧生儿子。
好不容易等狗蛋出生了,胡老太就更是整颗心都在狗蛋身上了,家里有啥好吃的好用的都是紧着他先吃先用。
等到他不喜欢了,厌烦了,才可能会轮到她。
而她更是可能因为没有照顾好狗蛋,或者让狗蛋哭了,等待她的就是非打即骂。
因为这些大大小小的事,胡婷婷在心里只更加的讨厌他,甚至很多次都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这个人最好。
“不是狗蛋,是你爸,”胡老太好不容易碰见个能说话能诉诉委屈的人,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你爸被人带到公安局了,”胡老太一边抽搭,一边继续道,“婷婷,你在县城上班,你快去救救你爸吧。”
胡老太也就生了一儿一女,从来都是把儿子看得和命根子一样重要,女儿嫁了人,这些年联系的也不多,只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一趟。
家里一出事,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邻里邻居的虽然也来找她给她出主意,但胡老太总觉得他们是在幸灾乐祸,出的主意也不敢听。
好不容易胡婷婷回来了,又是在县城上班,见多识广,在胡老太心里,她是唯一可以帮到胡广华的人了。
“什么?被抓进公安局了?”胡婷婷震惊了,道,“为啥会被抓进公安局啊?”
她想不通好好的在家干活,怎么就会犯法了让人给抓进公安局呢?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蠢娘,要不是她做出那些事来,你爸怎么会生气打她,刚好被公安同志给看见了,然后就给带走了。”
胡老太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的讲了一下,当然,言语之间都是对孟莲花的愤恨。
要不是孟莲花,她儿子也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打我妈?”胡婷婷抓到了关键,又四处看了眼,问道,“奶,那我妈呢?”
平时她回来了,孟莲花只要听到动静都会出来迎接她,今天到现在怎么都没看见人?
胡婷婷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听到胡老太的话她都要绝望了。
“那样的女人,肯定也是被抓了呀,”胡老太理所当然的说道。
胡婷婷的身子晃了晃,从刚才到现在,要是她不问,胡老太可能都不打算告诉她孟莲花被抓的事了。
这个时候,她也没心思怪胡老太眼里只有她的儿子和孙子,压根不在意孟莲花和她,而是想到自己的爸妈都被抓进了公安局,她咋办?
她以后咋办啊?
如果说先前因为孟莲花而受人嘲笑的事情,随着时间的变化自然会慢慢过去,可这次呢?
被抓进了公安局,搁这村里,那可是要被人笑话死呀。
姜川要是知道了,还能看得起她么?
她以后还能通过嫁人来改变命运么?
胡婷婷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一会儿想到姜川,一会儿又担心厂里知道了会不会取消她的工作,一会儿又想到孟莲花不在她以后得自己洗衣做饭……
胡老太见自己说完之后,胡婷婷都不说话,只一副出神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
“婷婷,你说现在咋办啊?你爸啥时候能回来啊?”
胡老太不识字,找不到公安局在哪儿,更不敢去公安局,所以虽然想要去问问情况,但拖到现在都没去。
她想着要是胡婷婷今天还不回来,她明天就带着孙子去县城找她,让胡婷婷去想法子帮帮胡广华。
至于孟莲花,胡老太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她,是不是被抓,会被关多少年,是不是会受苦,她都不在意。
胡婷婷深吸一了口气,摇头道,“我咋知道啊?”
但仔细想想,不管是孟莲花散播谣言中伤孟悠悠,还是胡广华打孟莲花的事情,都不至于被判死罪,所以顶多是关些日子就会被放回来。
“你去公安局问问呀,”胡老太出主意道。
胡婷婷又没犯法,去问问总不至于也会被抓吧?
胡婷婷知道家里没人能靠得住,胡老太年纪大了而且啥事都不懂,狗蛋又太小了更是啥事不知道,唯一能去公安局的人只有她。
于是道,“奶,你给我五十块钱,我去找人问问。”
她手里自然有点钱,平时发的工资是九块钱左右,交给胡老太的只有七块钱,剩下的她就留着自己用。
只不过,胡婷婷才不想拿自己辛苦攒着的钱去做那些事,回头花完胡老太才不会管她。
“五十块钱?咋要这么多?”胡老太不情愿,想要讨价还价。
胡婷婷叹了口气,“钱少了怕不好办事呀,我又不认识人,可不得多花点么?”
她本来张口想要一百块钱的,但是担心胡老太拒绝得太彻底,所以少要了一半,只要五十块。
见她还在不肯,又道,“奶,你是不是都不想让爸出来?”
“怎么会?”胡老太连忙摇头,随即狠了狠心,一跺脚,“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钱。”
要是五十块钱花出去了,真的能让胡广华早些回来,胡老太自然是愿意的。
胡婷婷拿着钱,推着自行车往外走,见路上有人盯着自己,连忙低下了头,骑上自行车飞快的走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去公安局,而是去县城找孟贵,胡婷婷想的也简单,孟贵好歹是个大男人,有啥事总能比她顶用。
再说了孟莲花是他的妹妹,让孟贵帮她,也是理所应当。
“孟贵,外面有个女孩找你,”同住一屋的人端着饭碗进来,喊道。
孟贵正坐在床上发呆,听着这话一喜,以为是孟悠悠或者孟珍珍,于是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好,只连忙小跑出去。
看见了人,不由得有些失望,“婷婷,你咋来了?”
他虽然和胡婷婷都在县城,但是胡婷婷从来不来这里找他,大多两个人都是约定在供销社前面或者是国营大饭店旁边见面。
胡婷婷心里着急,也没发现孟贵的异样,只赶紧道,“二舅,我爸妈被抓进公安局了,可咋办呀?”
“啥?咋就被抓进公安局了?”
孟贵也惊了,没想到胡婷婷来找他说的是这样的大事,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胡婷婷不好说是由孟悠悠的事引起的,只能含糊道,“我在厂里上班呢,我也不太清楚,只好像是因为我爸打了我妈吧。”
这也不算是撒谎,胡婷婷说的也是实话。
孟贵一听只是胡广华打了孟莲花,慌乱的心不由得冷静了一些,奇怪道,“你爸打你妈,那被抓的应该只有你爸呀,为啥要抓你妈?”
胡婷婷抿了抿唇,“反正都是被抓了,二舅,你快去公安局找人问问严不严重吧。”
只要孟贵去了公安局,不管到时候他会不会因为孟莲花做的那些事而生气,只先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