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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狭小的抽屉里,只有一件器物,一只用黄稠包裹的卷轴。
我扭头看了宁展元,他冲我点头示意,我就直接把卷轴抓了出来,抽出之后展开。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东西,但其实就是一副古老的人物肖像图。
画上的是一个头戴竖冠,束发插簪,身着绛蓝色八卦道袍的老道士。
别的不说,只看画像,这老道士剑眉星目的,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便是我宁家先祖,尊讳宁寅!”
宁展元主动解释,语态之间尊崇有加,且带着那么一份骄傲。
但我却有些无奈:“老爷子,这是你家祖宗,我才多大年岁,怎么可能认识他老人家?”
宁展元的桀骜之态略有收敛,沉思片刻,悠悠呼出一口气息。
“看来,祖辈传下来的说法为真。我们这位老祖宗,是广西人士,也曾师从道门正宗。可惜终究是学艺不精,后世之人,并无人记得他的名讳。”
我先是下意识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对,再次抓起桌上的铜钱剑:“您先等会,这把剑也是你家老祖宗的法器吧?虽然风光不再,但依照其上流传的气息,这把剑也是斩鬼无数的杀器,你家老祖宗不该是个平平无奇之辈啊?”
这是我的真心话,虽然比不上我的古剑,但这把铜钱剑也绝不是凡品。
宁展元第一次对我露出笑脸,苦笑着摇头:“你总算还会说些恭维的话,好听,但没什么作用。如果我家老祖宗真是有能之辈,我们宁家,就不会沦落至此了。”
我放下了铜钱剑,突然想到宁家村的现状。
“您再等会,我捋一下。宁家村,先祖宁寅是道门前辈,这座祠堂是不是也是出于他的手笔?依照我的看法,他真不该是无能之辈。按理说,宁家村也无灾无妄的,还不怎么和外人交流。现在的宁家村,却怎么连一个玄门中人都没有?”
我诊过宁展元的脉象,他身为村长,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也就说明,现在的宁家村,已经完全和道门无缘了。
在没有天灾人祸的前提下,宁寅没有留下传承,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没有开门授道。
思忱片刻,我还是决定先从宁展元口中询问。
“老爷子,你特意把我带来这里,是有些话想说吧?”
宁展元又皱起眉头,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如果不是我们宁家没落,这些事,也轮不到告诉你这个外人。”
宁展元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先从我们宁家村的源头说起吧,约莫是八九百年前,宁家先祖宁寅,出师下山,斩妖除魔。但他法力低微,只是除些不成气候的妖邪之物。可他有一日游历到了某座山下,那里有个村子,饱受妖物侵扰。先祖虽然法力低微,但确是侠义心肠,九死一生之下,抓住了那只妖物。”
“可先祖无能,只能囚禁,却奈何不了它。当时这天下最有名的修道世家,就是天明城中的尹天师一脉。先祖日夜兼程,赶到天明城,求见尹天师的后人。”
“软磨硬泡数日之后,先祖终于跨入了尹家大门。可一夜过后,又被赶了出来。尹家的人发话,无暇顾问此等繁琐小事,根本就不觉得先祖擒抓的妖物有何能耐。”
“无奈之下,先祖就向故里休书一封,命所有人举族搬迁,在天明城外定居下来。为的就是,将妖物镇压在此处。万一有朝一日它逃了出来,引发祸端,想来那天明城中的尹天师一脉,也不可能再束手旁观。”
“在此之下,我们这一族的人,就在此定居下来。时光荏苒,虽然我们宁家早就没了会修道之人,但好在镇压的妖物也没能出世,一直相安无事。”
我认真听完这则往事,虽然听起来通顺,但总觉得哪些地方有些疏漏。
“老爷子,这就是你不同意宁家村的人离开故居的原因?”
我开始有些理解他的固执了,宁展元叹气道:“先祖留有祖训,除非天塌地陷,否则宁家村人,永不得外出。依照我们世世代代族长口耳相传的说法,一旦宁家村的人离开此地,可能就会发生灭族的劫难!”
宁展元眼神坚定,而且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不怎么怀疑他这是在劝我打消收购村子的念头了。
一来,这么离奇的故事,不像是一个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子的乡野老人能编造出来的。还有就是,现在这里的画像、法器、祠堂的风水布局等,都是确凿的佐证。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放弃收购村子吧?”我小心帮他把宁寅道长的画像收起来,沉声道:“可我要是答应了你,也不好跟我丈母娘交待啊。更为关键的一点,即便我不收,也会有别的人对你们村子动手了。”
宁展元面上又布满愁云,抓着我的手哀求:“这事关乎我全村上千口人的生死安危啊!”
我摇了摇头,把手抽回来。
“老爷子,你这话就是自相矛盾。既然你认为你家先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道士,他留下的祖训,又怎么可以全信呢?而且,他的祖训也不是没被打破过。我未婚妻不就从小生活在外吗,也没见她出什么事啊。”
宁展元激动起来,和我争执:“女眷只是入不得宗族家谱的人,怎么能作数?而且上一个私自离开过宁家村的男丁,不就已经年纪轻轻就抱病而终了吗?”
我瞬间冷下脸来,宁展元这会学聪明了,没有直接提及我岳父的名字。
“不用再多说了,我是不可能放弃我丈母娘给我的任务的。”
我先表明态度,然后也留给他一份希望:“不过我也不会不管宁家村的死活。说到底,不就是一只妖物吗?动土推翻宁家村之前,我先把它解决掉便是。”
宁展元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下意识想学着林庚的样子,拍一下宁展元的肩膀,又看他这么大年纪了,觉得不礼貌,就兀自背负起双手,凝声道。
“他尹瑞方看不上眼的妖物,难道我还斩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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