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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勋,你怎么回来了?
眼下正值话本热卖,殿下身边应该还离不开你吧。”
见长子独骑返回,范雍沉声问道。
魏军镇将北遁,元沐遣使和议,萧绍瑜热卖话本......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
战事无虞,长子的归来便只能与话本有关。
然话本热卖不假,誊抄的速度却是有限的,他不会想到营中竟然出现了纸墨断供的情况。
“父亲有所不知,营中纸墨即将告罄,殿下特命我来调收纸墨......”
随即,范伯勋将萧绍瑜的交代,如实复述一遍。
听了萧绍瑜与梁帝斗法这段,范雍也来了兴致。
“府中纸墨尽可调运,代为收购也不是问题,只是价格方面...要比市价高出一成!”
他竟然也要分一杯羹。
范伯勋感觉脑子有点短路,深表怀疑这还是视金钱如粪土的父亲么,遂不解道:
“这样不好吧?”
“哎,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历经此役,新昌百姓之家多已撂荒。
单就赈济全郡,为父便已是力有不逮,更不要说恢复经济了。
朝廷是指望不上的,为父也只好借殿下的东风,稍纾此困了。”
范雍无奈道,他是有难处的。
十年来,新昌近乎自治状态,若遇荒年,范雍皆是独力支撑。
所幸的是,历年受灾范围有限,他尚能拆东墙补西墙,以全郡之力勉强应对。
然而战争的破坏远甚于历年灾荒,他已生无力之感。
能打仗的人却不擅于搞建设,这是很正常的事,术业有专攻嘛。
其实,范雍已经做得很好了,否则新昌的稳定不可能持续到今日。
自家与朝廷的关系如何,范伯勋是清楚的。
只是常年驻京的他,却不知新昌表面繁荣之下,父亲究竟有多难。
“要不提价二成?殿下的利润很高的,应该没有问题。”
雕版印刷的应用,已为萧绍瑜节省了大笔的抄书成本。
这不仅是人员数量上的节省,还有雇佣薪酬方面的节省。
抄书须请字迹隽秀、精于书道者,薪酬必然不菲。
事关话本质量,发行商家通常不吝重金于此,这也是话本单价不低的原因所在。
除此,最大成本便是创作稿酬,最后才是纸墨成本。
雕版印刷则大大降低了对从业者的要求,仅须勤勉认真,不必精于书道,雇佣薪酬自然大降。
何况现在是中兵在为萧绍瑜义务劳动,他根本就没有抄书成本。
话本是他创作的,创作稿酬也省了。
饶是如此,范伯勋亦仅是建议提价二成。
若提价太多,他觉得萧绍瑜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殿下哪都好,就是嗜财如命,他可是连陛下的面子也不给的狠人啊!
“如此自然更好,殿下那里便由你去说,为父张不开嘴。”
“好说,我的酬劳,父亲是不是先付了?也不多,一千钱就好。”
范伯勋想着给李婉儿买件像样的首饰,便嘿嘿笑着伸手索要辛苦钱。
纸墨利润虽低,却胜在量大,总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他觉得自己要一千钱,真心不多,绝对是孝子价。
范雍似乎很认同他的说法,虎目含笑,和蔼说道:
“钱没有,拳头倒有一双,你小子要么?为父好久没有舒展筋骨了呢。”
“您留着自用,钱先记账上。”
“嗯?”
“父子谈钱伤感情,一钱不要,必须的!”
“算你小子识趣,呵呵。”
有范雍亲自出面,纸墨调收进行得非常顺利。
当日,范伯勋便押运第一批纸墨回营,后续则由范雍差人押运,保证纸墨不断。
回到营中,帐前踟蹰,范伯勋有点晕场,心想着:
怎么跟殿下说呢?好像有点难啊。
“伯勋回来了。”
“啊,是啊,叶叔。”
“殿下正着急呢,快点入帐交差吧,我在帐外守着。”
“好。”
与叶清玄说了两句,估计帐内的萧绍瑜已然听到了,范伯勋只好硬着头皮入帐。
见他一脸扭捏,欲言又止,萧绍瑜主动搭话:
“是不是想要点辛苦钱啊?理由嘛,必须是给婉儿妹妹买件像样的首饰了。”
范伯勋总是以此理由预支俸禄,或者借钱,萧绍瑜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俸禄就不提了,他借的钱可是从来就没还过,理由是还不起。
萧绍瑜恶趣想着:
婉儿的首饰未免太多了吧?你小子不会是攒钱吃花酒了吧。
繁荣娱乐事业算你为振兴经济作贡献了,问题是你花的钱是本王的,却不带本王一起享受,是可忍孰不忍也!
不带本王,你小子一个铜板也别想得到!
“知我心者,殿下也。只是吧......”
“想多要点?可以。但是吧......”
一听但是,范伯勋暗道要完,他果断改口:
“新昌残破,百姓流离......”
“你不会是想,给全郡小姑娘每人都来件首饰吧?胃口不小呢,婉儿妹妹知道么?”
“殿下,标下不是您那样的有钱人,标下做不到啊!”
范伯勋泪流满面。
“有心就好,本王会义务告知婉儿妹妹的,她的伯勋哥哥是很有理想的人呢!”
萧绍瑜明眸眯着,冷冷恫吓。
事态发展严重跑偏,与“理想”相比,提价二成已然不算事了。
再也不怕事大了,他鼓足勇气,表白道:
“殿下,标下直说了吧。
我那个猪油蒙了心的爹,他要加价二成,否则免谈。”
萧绍瑜眨眨眼,略有不可置信,转念便想通了。
范雍不爱财,索财必有因。
新昌乃此役主战场之一,如今已是村庄残破,十不户一。
战后事宜必耗资不菲,范雍亦必是缺钱了。
“此番舅舅所供纸墨,本王以高出市价五成的价格付款。”
帮范雍就是帮自己,萧绍瑜一点也不含糊,直接让利,甚至超出了范雍所求。
什么情况?殿下良心发现了?
此情此景,助长了范伯勋的贼胆,他胆气犯贱,死灰复燃。
“殿下,标下承认了,我确实想给婉儿妹妹买件首饰。
不过吧,您有所误会,不是像样的,必须是名贵的。
没有一...万钱,您都拿不出手,若不是标下办事得力,您不得急死啊。
一万钱事小,话本断供事大啊,标下那叫一个尽心尽力、为主分忧、不辞辛劳......”
《梁书·武帝纪》载曰:
新昌太守范公雍倾郡纸墨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