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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都与穆烈之间的恩怨,并非缘于个人,实乃河东薛氏与门阀穆氏的利益之争。
北魏都城平城正是位于河东,地处草原通向中原的交通要道。
立国之初,为巩固京畿重地,鲜卑贵族多分封于河东,穆氏亦是如此。
胡汉混居,势必在汉族与鲜卑族门阀之间产生摩擦。
利益就那么多,鲜卑人占多了,汉人自然便少了。
尤其是鲜卑人初来乍到,对汉家土地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只因鲜卑人势大,汉人门阀不得不忍气吞声。
数代之后,汉人渐渐在北魏朝廷占有一席之地,矛盾亦随之初露端倪。
汉人势力的崛起,也是魏帝制定汉化国策的重要原因。
两族若长期水火不容,势必造成国内动荡。
对汉族施行恐怖镇压,行不行?
行。
早在十六国时期,匈奴人政权就是这么做的。
结果呢,十六国今何在?
冉魏国祚虽仅两年余,确是前车之鉴。
镇压不可取,便惟有融合。
强迫汉人移风易俗,效鲜卑人,可能会与镇压产生类似的结果。
后世清朝初年的剃发令,引发了多大的腥风血雨啊。
亦不可否认,屈于皇权,少数汉人会完全鲜卑化,多数汉人会有一定程度的鲜卑化。
但这个过程必定缓慢,同时酝酿着不可预知的风险。
明智的做法,是人口处于劣势的鲜卑人汉化,从而彻底赢得汉人的拥护。
须知鲜卑人打仗可以,种地、生产却须仰赖汉人。
没有汉人的拥护,辛勤的劳作,鲜卑人拿什么去挥霍?
魏帝是有远见的,他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若不调和矛盾,尽早施行汉化国策,冲突在所难免。
最大的危机,将会在数代之后。
所以,魏帝一面倡导皇族、鲜卑门阀与汉族门阀联姻,一面欲南封思想顽固的鲜卑镇将。
此举是在凝聚鲜卑上层的共识,也是在为推行汉化国策铺路。
于薛子都而言,此举措来得太晚了,他已是梁将。
就其本心而论,他还是更倾向于汉家朝廷,即便北魏施行汉化国策。
穆烈的眼中,惟有“逃亡”南梁的宿敌薛子都,二将战得难解难分。
悍勇如杨彦超,遇上狂傲霸气的叶清玄,亦不敢稍有大意。
二将同样战得势均力敌,难以分出胜负。
当此之时,魏将与梁将战于一处,失去指挥的魏军丧失协作,一片散沙。
临阵冷静的萧绍瑜,敏锐把握战机,毅然率军扫荡魏军。
胯下黄骠马如电,掌中英华剑光寒。
君子剑法张弛有度,绽放豪情,刺翻魏军无数。
柳文菲与之并肩奋战,神女呼应君子,银甲与金甲交辉。
一对璧人,化身战地鸳鸯。
左卫军残部集结列阵,随征萧绍瑜。
与此同时,范雍也加紧了对魏军的扫荡。
东西对进的两支梁军,不断击碎着小股魏军的抵抗,使其无法合军而战,逐步蚕食之。
胜利已然属于梁军,魏军零零散散的抵抗无法扭转大势。
“射日枪!”
感受到战局的急转直下,杨彦超果断用出保命枪法,枪尖光华璀璨,专刺叶清玄二目。
猝不及防,叶清玄目不能睁,只好收敛攻势,银枪回防,暂避锋芒。
杨彦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乘势策马突围。
薛子都的强悍,令穆烈渐渐清醒,暴躁渐渐消退。
匆匆扫视战场,他也感受到了战局的微妙。
虽恨不能生啖薛子都之肉,他却知此地不可久留。
“撼天斧!”
他与薛子都硬撼一招,勉强将其逼退。
随即,忍着喉间火辣、欲喷涌而出的鲜血,拨马便逃。
此时的他,已然无心亦无法收拢鲜卑部落骑兵,乘乱独骑求生。
最终,他与杨彦超凭借个人的勇悍,只身逃走。
所部魏军,为梁军尽歼。
“此战,不纳降,为左卫军阵亡将士复仇!”
萧绍瑜与之前的魏将,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此令一出,左卫军残部再受感动。
他们想过,若萧绍瑜早点率军来援,也许阵亡的袍泽无须赴死。
然而逝者已逝,这已然不重要了。
于他们而言,重要的是萧绍瑜挽救了他们。
再造之恩,必铭记于心。
“大梁必胜!”
魏将仓皇北遁,魏军灰飞烟灭。
亢奋的梁军将士,振臂高呼。
贺胜之声,响彻顿丘。
随后,左卫军残部百余人,被萧绍瑜安置于顿丘休整。
郡衙二堂,却淡去了胜利的喜悦,多了几分对淮南战局的忧虑。
“殿下,元睿北返,必因决战已起。”
范雍沉声说道。
他也判断出,淮南战局的走势。
现在,摆在萧绍瑜面前的问题是,要不要发兵增援梁帝。
此刻,顿丘城内新昌郡兵五千,客兵二千余,总数不足八千。
屯粮重地不容有失,留守兵力不能过少,甚至应尽量充足。
故萧绍瑜可用之兵不多。
对于梁魏两军,参战总兵力近四十万的大决战,他这点兵马聊胜于无。
是故,固守顿丘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置梁帝于不顾,却不符合萧绍瑜的利益诉求。
他必须明确表态,驰援梁帝。
因为一旦与梁帝有隙,壮大势力便无从谈起。
甚至极有可能,萧绍瑜被梁帝列入打压名单。
思路是清晰的,然而决定却是难下的。
不论是济阴属将薛子都,王府直系将领叶清玄、范伯勋,还是新昌、州军属将。
列席诸将,皆一筹莫展。
恰在此时,兵卒来报:
“禀九殿下、范太守,豫州裴刺史来援,已至城下。”
闻报,范雍虎目闪烁,心想:
“裴邃不会是奉陛下诏命,来接管新昌的吧?”
范雍知裴邃,深沉而腹有韬略,居身方正,素有威重。
他素来敬重之,并曾与其有同袍之谊、私交莫逆。
然自十年前,二人便往来断绝。
实际上,除了直属上司柳世权,范雍与新昌以外的所有人,皆断绝交往。
不是他不念旧情,皆因其身份过于敏感。
他不想给故交好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梁书·武帝纪》载曰:
帝大捷于顿丘,魏前将军杨彦超、左将军穆烈只身北遁。夷陵县子、豫州刺史裴公邃至顿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