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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本无恙,应该是婉言拒见,看来徐詹事要失宠了。”
张内侍边走边想着。
出宫办事前,他并未听说刘皇后有何不适。
此刻之恙来得蹊跷,其中之意并不难猜。
须臾后,行至宣训宫宫门,徐长功仍在等候。
“徐将军,皇后娘娘凤体违和,不便召见外臣,请令兄先行回府吧。”
张内侍上前传达懿旨。
“有劳张内侍,标下告辞。”
徐长功拜领懿旨。
他转身便朝朱华门行去,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此时徐温不见刘皇后,便不会将矛盾激化。
忧的是,刘皇后的拒见,代表着徐温已然失宠了。
当然,他不可能想到,徐温可不是失宠那么简单。
“族兄又是何苦呢,触怒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与断送锦绣前程何异。”
边走边思,徐长功实在想不明白,徐温究竟是怎么想的。
感到惋惜的同时,他亦感叹自己失一强援。
很快,朱华门出现在眼前,徐长功跨门而出。
等候多时的徐温,急忙上前询问:
“如何?”
“皇后娘娘凤体有恙,请族兄先行回府。”
闻言,满脸期盼的徐温,僵立当场。
强项如他,亦是黯然垂首。
双眸之中,已无往日神采。
整个人看上去万念俱灰,失望已极。
刘皇后婉拒,令他心中唏嘘不已:
“慈母多败儿!”
他明白,今日不见,便代表永不相见。
自己已被排除,太子潜邸旧臣之列。
此后,太子能否如期登基,是否横生枝节,便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出京也好。
罢、罢、罢!”
良久之后,徐温不再去想,重新抬起头。
其胸中宏大的政治理想,不知是否安好?
埋藏于内心深处,收复齐鲁故土的夙愿,不知是否犹在?
当初,他投靠谢宣怀,借其势入主詹事府。
正是缘于,看破谢宣怀无意北伐中原。
十年前的战和之争,也称范谢之争。
最终,以范隆之为首的主战派,或失势,或蛰伏。
南梁朝野再无北伐之声。
此后,主和派领袖谢宣怀权倾朝野,风光无二。
不同于其他的主战派官员,徐温一直深藏抱负,从未流露主战倾向。
他的忍辱负重,只为赢得太子之信赖。
从而,弱化谢宣怀主和观念,对太子的影响。
不使太子心生偏安之念。
他欲以此法,为主战派留下一颗希望的火种。
不致北伐中原,克复故土,终成黄粱一梦。
然而数年努力,今朝尽毁。
从此,君臣割袍如路人,北伐中原已无望。
“族兄慢走,小弟职责在身,不便远送。”
看着徐温黯然离去的落寞背影,徐长功低吟道。
他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徐温的心伤只能自疗自愈。
出了梁宫,徐温径直回府。
“老爷,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见他神情伤感,徐夫人关心道。
徐温凝视发妻许久,一眼似已永恒。
拥发妻入怀,他已潸然泪下,呢喃叮嘱:
“东海徐氏,出于圣人之乡,子孙当怀忠抱义,请夫人代为告诫子侄!”
音落,徐温毅然转身,出府而去。
“老爷,你去哪里?”
徐夫人哭泣着问道。
她已有所预感,但她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家自有规矩,徐温不说,家人便不可问。
“出京劳军。”
说完,徐温跨出府门,登马疾驰出京。
“老爷,一路走好,妾必随你而去。”
徐夫人想到了答案,泪如雨下,哭诉着。
“徐夫人,无须生离死别,你们死不了的。”
突然,一道如蜜柔声突兀传来。
惊慌的徐夫人,忙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柔美女子站在身后,正朝她微笑。
一袭红裙包裹玲珑曲线,妩媚至极。
......
自徐温离京后,东宫属官再无人敢于悖逆太子。
徐温的遭遇,在东宫已然传开。
他们为其惋惜的同时,亦不想步其后尘。
其实,若是换作他们,结局只能更糟糕。
是故,即使看出太子所行,时机并不成熟,失于草率、急切。
他们也不会像徐温那样,犯颜直谏。
没有了内部掣肘,太子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他早已不满足于仅是检举,并痛恨在京诸王以检举反击。
他索性动用监国之权,直接勒令刑部限期结案,对象自然是其门人之检举。
内斗形式瞬间升级,太子要将在京诸王势力一网打尽。
一时间,本已乌烟瘴气的建康,大有众芳摇落、繁华尽逝之态。
山雨已来,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厉尚书,若要办成铁案,恐难于限期之内结案。
您看,是不是......”
刑部属官隐晦建议从速结案。
太子的霸道、跋扈,他们早已领教过了。
同时,太子对徐温的放逐,对东宫属官的贬斥,他们也有所耳闻。
如此强势的太子,何人敢折其锋?
至少,刑部属官已畏太子如虎,屈于淫威。
“不可!
本官不冤枉无罪之人,亦不放过罪行累累之徒,必依大梁律办案。
同僚一场,相煎何太急。”
刑部尚书厉维钧,否之。
看似执法无情,实则顾念同僚之谊。
他不想成为太子党同伐异的刽子手,也是在尽己所能保护无辜同僚。
闻言,刑部属官无不动容,并汗颜。
忽然,他们想到若是换作自己蒙冤,会有多么希望有人能主持公道。
故皆拜服于厉维钧之风骨,遂为其担忧道:
“若如此,太子殿下怕是要降罪于您啊。”
“无妨。尔等尽管依律办案,若太子殿下追究下来,本官一身担之。
以本官一身,而救众多同僚,值了。”
厉维钧凛然道。
他也是在安抚属下,保证不会罪及他们。
“厉尚书高义无双,属下等惭愧至极。”
刑部属官皆俯身作揖,感佩无限。
其实,厉维钧除其前言,确是发自肺腑。
同时,他也是秉持梁帝秘授之意。
坚持秉公查办,坚决不肯草草定罪。
很快,厉维钧的秉公之意和刑部办案之拖沓,便传入东宫。
《梁书·武帝纪》载曰:
太子詹事徐公温出京劳军,心生死志。刑部尚书厉公维钧秉持太祖秘谕,坚持依律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