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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郡衙围起来!
济阴郡兵一兵一将不得入内,衙内任何人不得出衙!”
“是!”
军令如山,应诺似潮。
郡衙之内,已有骚乱之声。
下达封锁令后,一脸肃重的范雍阔步入衙。
他的身后,跟随着一队精锐亲卫。
他们有着极其严格的纪律性,能够无视周围环境的变化。
如差役的胆怯、小厮的骚动、婢女的惶恐不安,甚至是有些人若隐若现的敌意。
在一片嘈杂中,唯一能改变他们前进步伐的,只有命令,范雍的命令。
“大胆!没有沈太守之命,尔等武夫无权擅入郡衙!”
一名郡衙差役,色厉内荏地拦住了范雍的去路。
他的声音有些磕巴,有些颤抖。
问其本心,唯恐避之不及。
然无奈于沈贺的命令,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寻晦气。
貌似强硬的诘问背后,他的心脏在剧烈地狂跳。
生怕眼前的陌生武士,刀兵相向。
“拿下!”
范雍脚步不停,无视差役。
言语极尽平静,不染暴虐。
身后亲卫二话不说,分出二人便将不知死活的差役捆绑起来。
置于甬路之旁,干脆利落。
随后被沈贺打发来的郡衙差役,远远的瞧见甬路旁的前车之鉴。
从中不难领会到,来者的果决与不善。
他们皆默契地,纷纷自觉闪退。
再无拦阻之心,呵斥之胆。
在生死的拷问面前,长官的命令与自己的小命,孰轻孰重。
他们用行动,做出了最诚实的回答。
郡衙正堂。
沈贺正在为堂外的嘈杂,而心烦意乱。
沉重而迫近的脚步声,渐渐清晰。
案几上的茶盏,官案上的文墨,皆随之震颤、晃动、叮当作响。
面色瞬间极度不悦,他近乎咆哮:
“狗奴才!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的,是你吧,沈太守!”
闻言,沈贺猛然转首望来。
嘴张得很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满面的怒色,惊得不翼而飞。
在他的印象中,范雍仍应押在州牢,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震惊中的他,再三揉眼确定。
但这种惊奇,并没有维持太久。
范雍一身戎装,威武不凡。
正气凛然,毫无囚徒之萎靡。
他的身后,更是跟随着虎狼之兵。
这绝对不可能是,越狱者能够拥有的姿态与气场。
“范雍并非囚徒!
所谓的看管,不过是陛下信手拈来的障眼法。”
沈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致命疏忽。
此情此景,若是仍不能勘破玄机,他便是虚度了官场光阴。
“柳刺史,也来济阴了吧?”
“应该入城了。”
范雍的回答,印证了他的判断。
他自知大难临头,却仍不死心。
他不相信,柳世权已然拿住了他的罪证。
他更相信,自己做事天衣无缝。
侥幸心理,是人性中无法抹去的弱点。
正如穷途末路的他,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不见棺材不落泪。
“郡衙乃昭示朝廷威严之所,尔等披甲持刃擅入郡衙,不畏惧国法么?”
沈贺抬手怒指,恫吓范雍及其亲卫。
然而,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小伎俩。
他的外强中干,还瞒不过范雍那双,洞察人心的深邃虎目。
范雍的神色,由肃重渐转肃杀。
腰间长剑,缓缓出鞘。
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
能用剑解决的事,他从来不废话。
一旦下定决心,前方纵有万丈深渊、百万雄兵,亦不能撼其心。
“你、你要做什么?本官乃朝廷命官!”
沈贺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他真切感受到了,范雍已然萌动的杀心。
还有那股,无形却扑面而来的杀气。
他慌了,他在后退。
“且慢!见票即兑银万两,还请范兄剑下留情!”
为了活命,他立刻拿出一张万两庄票。
“嗯?”
范雍冷哼。
“九殿下那里也有份,本官愿献出全部家资!”
“空口无凭,立下字据,就写你将全部家资输给了九殿下,愿赌服输!”
“好、好......我写!”
沈贺根本不敢讨价还价,他按照范雍的要求将字据写好,并呈上。
“范兄,可满意?”
范雍将字据拿在手中,验看无误,再次冷哼道:
“不满意!”
咔嚓!
剑光一闪,人头落地。
若是尚能思考,沈贺必幡然醒悟:
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殒命不过是轻视的代价。
若是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相信他再无胆量去轻视一个皇子。
哪怕是不受宠的皇子。
当然,他没有机会了。
自己种的因,再苦也要吃下结的果。
“封锁沈贺死讯!”
范雍沉声令道。
他的目光,仍冷冷地看着尸首,心中若有所思。
“是!”
亲卫领命后,纷纷有序退出正堂。
他们迅速将郡衙之内的闲杂人等,统统看押起来,无一漏网之鱼。
至于尚在郡衙办公的官吏,则是礼敬之。
除了不能出衙、不能随处走动,其他的一切照旧,按部就班。
稍后赶到的沈贺心腹及其麾下郡兵,皆被追云骑拦在郡衙之外。
没有沈贺的命令,他们不敢硬闯,却也不愿退去。
因为他们害怕沈贺事后追责。
一旦失去了沈贺的信任,他们在军中的地位势必动摇,甚至从此便靠边站了。
这个可以预见的后果,是善于投机的他们不愿面对的。
既已投身沈贺门下,有些风险是必须冒的,有些场合是必须挺身而出的。
他们之于沈贺,亦如沈贺之于太子。
同时,他们也清楚,此刻正是表忠心的良机。
富贵险中求,仕途若想步步高升,何尝没有代价呢?
两方人马,皆无退让之意。
郡衙之外,顿陷兵戎相见的僵持局面。
对峙的刀枪,随时可能擦出火花,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柳刺史到!”
当此风云莫测之际,柳世权终于赶来了。
随着法曹参军的报号声响起,他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对峙两方的视线之内。
饱经边镇风霜,多年养成的边帅积威,如泰山压顶,凌空而降。
“标下参见柳刺史!”
对于柳世权,两方将领皆不敢怠慢,各自以军礼参见。
“范太守奉本官之命,入郡衙羁押犯官沈贺。
此事与尔等无关,还不退下!”
柳世权面色刚毅,以不容置喙的口吻呵斥济阴诸将。
他替范雍开脱,除了怜其将才,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来自于梁帝。
萧绍瑜的济阴之行,乃奉梁帝钦命,不容有失。
在一定程度上,范雍是可以代表萧绍瑜的。
若是他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萧绍瑜便只能回京了。
届时,梁帝的意图必将落空。
柳世权是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的。
他必须出面维护范雍,坚决贯彻梁帝的旨意。
“再不退去,便视同谋反!”
柳世权决然道。
他对沈贺心腹下了最后通牒。
这些人可以为沈贺甘冒风险,甚至得罪本郡士族。
但他们却不会为之造反。
其中的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所求的,毕竟是朝廷的官位与俸禄。
一旦反了朝廷,效忠沈贺又有何意呢。
柳世权一言切中要害,直击软肋,可谓釜底抽薪。
而且沈贺已成犯官,太守之位必然不保。
这样的他,便也失去了效忠的价值。
形势不难看清。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最终站在了朝廷的一边。
......
柳世权的到来,解了兵戎之危。
同时,散布了沈贺未死的消息迷雾。
济阴郡本已不平静的水面,顿时又起波涛。
各级官吏、全郡士族,皆在揣度风向与利弊。
他没有见范雍,只是发布了一道命令:
“明日公审沈贺贪墨一案,邀请全郡士族派代表听审。”
......
彻查祥福钱庄后,萧绍瑜便回了下榻豪宅。
南康一系汇聚正堂,正欲商议公审之事。
烛灯摇曳,光线昏暗。
诸人神色阴沉,各有所思,堂内气氛格外凝重。
他们都清楚,南康一系走到了关键的十字路口。
明日的公审,将是决定成败的首津。
“舅舅,这次的事你太冒险了。”
萧绍瑜所指,自然是范雍剑斩沈贺。
立威是必要的,但没有必要直接与东宫成水火之势。
“就不能低调点么?”
他觉得范雍的步子,走得有些急了,承担了不必要的风险。
“殿下,请看。”
范雍将庄票和字据双手奉上。
“一万两银子,还有老沈的全部身家......杀得真值!”
萧绍瑜的心里疯狂了。
他索贿两次才200万钱,折银二千两,根本无法与范雍所得相比。
“原来,索贿不如抄家,本王涨知识了,下一个目标抄谁家呢?”
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萧绍瑜找到了发家致富新途径,还是暴富的那种。
“杀就杀了,一个贪官而已。”
他强装镇定,一本正经的说。
堂中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
这时,李东阳说道:
“殿下,下官近日一直留在睢陵。
对城中的动向,了解得更多一些。”
接着,李东阳开始介绍起来。
据可靠消息:
济阴士族已于暗中,结成“倒沈同盟”。
沈贺尽屠许氏,彻底激怒了他们。
皆生唇亡齿寒、同仇敌忾之意。
当然,还有报复之意。
他们心中对太子的怨念,也只能发泄在沈贺的身上。
“下官以为,诛沈贺而收济阴士族之心,于殿下益大于害。”
“好处大大的!”
萧绍瑜心中狂呼。
“柳公已出面澄清,沈贺只是暂被羁押。
待案情审明,再对外公布其畏罪自杀。
如此,又与范兄何干、与殿下何干呢?”
李东阳眸有神采,虑事老道,算无遗策。
“行啊老李,有一套啊。
斯斯文文的,下手还挺黑,本王喜欢。”
“殿下,下官已命人封锁了沈贺的死讯。”
范雍依旧沉稳,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老范办事也是滴水不漏啊,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萧绍瑜嘴角轻扬。
一双明眸亮了,得意了,也舒服了。
他在心中,还默默领了柳世权的相助之情。
同时,他也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梁帝。
“老皇帝好像在护着本王啊。”
范雍有惊无险,堂中最兴奋、最畅快的,非叶清玄莫属。
他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义兄如此行事了。
丈夫豪情,在心中熊熊燃烧着。
男儿何如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快意恩仇,快哉!”
《梁书·武帝纪》载曰:
范公雍诛沈贺,帝默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