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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莲拧动僵硬的脖子,看到她穿得很厚实,甚至还带着围巾。
恭州时医生说她怀孕应该有两个月了,都说前三个月最折腾人,可她面色依旧红润,身型没变化多少。
看来被宗砚俢养得很好,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折腾她。
也对,频繁在网络上秀恩爱,甚至连郑明侵犯她的新闻出来后,宗砚俢都能不计前嫌地继续爱她。
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楚伊能这么好命,轻而易举就得到她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东西。
家庭,爱人,事业,孩子。
她恨!
她太恨了!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林洛莲前一秒还了无生气的眸瞬间变得阴森可怖。
楚伊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无意识地捂住小腹,是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本能意识。
林洛莲冷笑,“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
楚伊眼瞳瞬间撑大。
当第二句涌入脑海时,她感觉整个人身体被置身人工湖的冰面之下。
她听到林洛莲轻飘飘地说,“一周以上,是宗砚俢的。”
怀孕了……
是宗砚俢的……
楚伊脸上的血色褪尽,手指僵硬地蜷缩。
不会的!
怎么可能怀孕!
林洛莲瞥她一眼,“不信?”
随即,楚伊见她将手伸进毛衣里,从内衣里抓出一只手机。
林洛莲将相册点开,是那日从咖啡厅到套房门口,一路上她和宗砚俢亲密相拥的照片。
楚伊死死咬着下唇的嫩肉,喉间像是被塞下了一把冰渣子,痛得她发不出声响。
原本这一幕幕,她都亲眼见过,可当面被人提及,就像是刚刚结痂的伤疤,被生拉硬扯下了那层坚硬,血又一次涌出来了。
见楚伊没反应,“还是不信?”
楚伊喉头哽咽着,苍白的唇动了动,“现在连视频都可以拼接,天寒地冻地叫我出来就为了看这些照片?”
“呵,就知道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林洛莲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随后僵白手指一滑,拨开一组视频。
手指点击视频中心的暂停箭头。
随后,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与衣服撕裂的声响,一起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回荡。
“砚修?砚修你清醒点……你不要这样!”
“砚修!你轻点!”
“很痛!你停下!”
楚伊强迫自己不去看,视频也可以作假的。
可是……
她只扫了一眼,视线便定格在屏幕里那个男人身上动不了了。
她清楚地看到男人撑起的右臂下方,那个极其明显的纹身。
是一个女人的唇印,前后两个横杠。
是宗砚俢的纹身……
她的眼神随着那组纹身缓慢地移动,似乎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脑海里,不断地跳出男人深情的眼,沙哑的声音。
“一一,唯一的一,一生一世的一……”
灼烫的泪覆盖了眼球,她又想起那天在车里,两人的对话。
他是这样解释她失踪那晚没去接她的事实的。
“我喝了那杯咖啡,就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后,躺在酒店的床上,可我保证,那几个小时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楚伊早就做好了发生一切的打算,她不断地给自己洗脑。
没关系,发生就发生了,别怕。
谁没谈过几个女朋友呢。
他二十七岁了,怎么可能只为你一个人守身如玉。
她告诉自己不介意。
可踏马怎么能不介意!
她介意得要疯了!
当她看到他锁骨上的吻痕,腰上的牙印,她几乎无法遏制那股冲天的怒意和质问。
可那时候,宗砚俢拼了命地救下她,为了她,不顾一切朝自己的胳膊开枪。
甚至于,在面临危险时,他以命相搏,护她周全。
那么她的介意,在鲜活的生命面前相对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日子要往下走的,她想要留住和他相处的美好,尤其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愈发的沉溺于他的好。
她不去想,只躲在他身边,缩在他怀里,就以为任何麻烦都不会找到她。
可如今……
林洛莲怀孕了。
心里仅存的一丝星火,也就此湮灭。
楚伊看着林洛莲,忽然笑了。
她像是失了力,坐在另一侧的木椅上。
“宗砚俢为了不让你知道,将我囚禁,甚至逼我喝药打掉这个孩子!”林洛莲忽然掉了眼泪,声音透着委屈。
“可明明主动的人是他,凭什么不要这个孩子!我一定要!”
楚伊望着远处的人工湖,有许多小朋友在爸妈的陪伴下滑冰。
可真幸福啊。
“楚伊,我真羡慕你,宗砚俢为了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
“但我也会同情你,就算你不和宗砚俢分开,这个孩子还是会存在,他会叫宗砚俢爸爸,也会深深扎进你的生活里,你每次见到他,就会想起宗砚俢曾经背叛过你。”
“乔时月当年知道楚芫的存在,就是这种心情吧。”
林洛莲深谙刀子往哪里捅才最痛。
提及乔时月,成功地让楚伊全部信念轰然崩塌。
当初得知楚芫是楚连天亲生女儿,她都崩溃到无法自持,更何况是深爱楚连天的乔时月。
如今这样的情形出现在自己身上,她能接受吗?
显然……
不能。
两人都不再说话。
天地间,唯剩黑白两种颜色。
而声音,只有雪花簌簌落下的轻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嗓音说。
“林洛莲,孩子是不是宗砚俢的,你自己清楚,你有过多少个男人,你自己有数。”
“你无非就是用这个孩子来逼我离开宗砚俢。”
楚伊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头脑清晰得不像话。
“我和他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本就受不了任何风吹雨打。”
她偏过头,透过洋洋洒洒的雪花,看这个被冻得面色青紫的女人,淡淡地说。
“林洛莲。”
林洛莲僵硬的手指用力蜷起。
“你做到了。”
“你成功地将我握住不放的婚姻,搞垮了。”
心死的那一瞬间,觉得天地任何颜色都闯入不了视野。
楚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长椅上坐着。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
半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也不知道林洛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知道,人工湖上面的小朋友被爸爸扛在肩头上带走。
那一声声‘回家喽,吃饭喽’,让楚伊冻结的眼眶滴出泪水。
眼泪在围巾上结了冰。
她想,这个小朋友,真幸福。
她的头顶落下一层白色雪花,像是入定老僧,脱离了世间的一切。
宗砚俢找到她时,便看到这个样子的楚伊。
没有一丝朝气,如同八九十岁的老者,仿佛随时都能撒手而去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