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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朴公子临别时看似无意的那番话,武忌这才醒悟,难道他早料定自己一定会去寻他?所以才有意把落脚的地方告诉自己。
柳严几人如今的情况,由不得武忌再犹豫,还是尽快去“枫林苑”寻那朴公子要紧。
正厅里,黄杨已经把泰和府的所有人都召集了来,除去两名外出公干的暗探。
泰和府是湘州中比较大的城市,所以京辑署司在此配备的人员比较多,除去那两名暗探,还有二十五人,如今都在武忌眼前了。
黄杨逐个给武忌引荐,武忌也不厌其烦的和众人招呼着。
原本对于这位才十七岁的少年总管,众人还有些轻视之心。觉得武忌不过是靠着父辈荫庇、皇帝偏宠才能有今日的位置。
如今见武忌待人谦和,没架子,人又生的风姿俊雅,无形中就有了几分好感。
武忌接下来的表现,更是让众人瞠目结舌。
二十五人,黄杨只是介绍了一遍,武忌居然能清清楚楚记着每人的名字、职位和司职部门。
分配留守泰和府的人手时,都是直接喊职位名字,竟一字不差。
接着就是详细安排去韩国的时间、路线、人员分组,自然也是直接点名,就像这分司的人跟了武忌许多年一般,人头熟的不能再熟。
单就这份过目不忘的能耐已经够让人叹为观止的了,众人对武忌又多了几分钦佩。
分配停当,让众人散去,武忌和黄杨提出要去“枫林苑”。
两人出了别院,黄杨带路,向南而行。过了两条街巷,又转向东,行了有半柱香的时辰,来到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门前。
高门大宅,门额上书“枫林苑”三字。丈余高的灰色围墙,墙内绿树成荫。
黄杨沿着台阶行到大门前,抬手叩响门环,等了好久却不见人来应门。
柳严几人还昏迷着,武忌可没耐心等下去。
“既然无人应门,就怪不得我等学那梁上君子,翻墙而入了!”武忌心中暗道。
让黄杨守在门口,武忌行至大门左侧的围墙下,双足点地,身形一展,提气纵身越过丈余高的围墙,稳稳落在墙内。
看着武忌施展出来的玄妙轻功身法,身为御前侍卫出身的黄杨,心中不由得感慨:“武总管年纪轻轻便有此身手,自己真是望尘莫及啊!”
进入园中的武忌,沿着围墙穿过触及脚面的草丛,行至大门内侧。
大门旁便是个门房,武忌见门房中无人,便转回身,沿着石块铺就的甬道向前行去。
没走几步,迎面矗立着一堵高大的浮雕照壁墙。
转过照壁,再向前行,一座石亭后面连接着曲廊,这曲廊下面是人工开凿的一片湖水,水面上飘着一蓬蓬莲叶。
走在曲廊上的武忌心中奇怪,这园子倒是不小,可怎么不见一个人影?
忽然身后风声骤起,武忌来不及回身,身形向侧一挪,接着身形生生拔起,直飞纵至曲廊的边缘处,右臂一展,手掌已经攀上廊檐,空中一个翻转,便已经跃上回廊的廊顶。
下面传来“嗷……嗷……嗷嗷……”的犬吠声。
武忌在廊顶如蜻蜓点水般飞掠,那廊下的狗儿便一路追咬,吠声不止。
等武忌在曲廊的尽头,凌空飞跃到另一座楼阁的屋脊时,才瞧见下边两只腰身细长,长腿长颈的黑色巨犬正对着自己狂吠。
武忌心中暗道一声“好险!”,这狗儿袭击自己之前,居然无声无息,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自己险些没着了这畜生的道。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
这狗儿大如初生牛犊,浑身皮毛黑亮,一看就不是寻常的野犬土狗。想来应是有人豢养的猎犬。
武忌从未想过还会面临如今的这般窘境,居然被两条狗儿困在屋顶上,这要传将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吱呀”一声,只听得房门声响,一位身着宝石蓝色长衫的人行了出来,那人转身仰首瞧见身在屋脊上的武忌,一付惊掉下巴的表情。
武忌定睛去看,不是旁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朴公子。
“武兄弟,这才分开不过一个时辰,莫不是武兄弟便又想念为兄了?”朴公子一脸欢喜说道。
武忌心中暗道:“我想你个鬼,明明暗中做了手脚,此时倒装得没事人一样。”口中却说道:“朴公子,我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所才冒昧的前来打扰。”
“武兄弟,你来了怎么不通传一声,我好亲自去门口接你呀。怎么一声不响的跑到我的屋顶上来了?难道是想给我个惊喜吗?”
“这个……”武忌一时不知如何措词。
自己来寻朴公子,按道理应该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让人请进来才是正理。
可如今自己却学那梁上君子,鬼鬼祟祟的翻墙而入。这会儿还被人家看家护院的狗儿,逼得在屋脊上容身,实在是难堪的紧。
全怪自己心系柳严几人的安危,心中着急,这便忘了礼数,行事过于鲁莽毛躁了。
见武忌不说话,那朴公子在下面掩嘴偷笑,一副小女儿神态。
武忌对着朴公子赫然一笑道:“并非武某不讲礼数,刚在府门处叩门,好久都没人应,所以这才冒昧翻墙进来,还望朴公子见谅。”
“只要能见到武兄弟,我便欢喜得紧,哪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朴公子喜滋滋的说道。
武忌用手指着下面的两条黑色巨犬:“朴公子,你看……”
见武忌提起,朴公子高声喝到:“李大!,还不把这两头畜生带走,别惊扰了我的贵客!”
说话间,也不知从哪冒出个仆人打扮的粗豪汉子。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唿哨,那两条巨犬便乖乖的跑了开去,一会功夫便没了踪影。
那朴公子伸出白皙纤细的右手,向武忌做了个“请”的手势。
武忌双臂一展,足尖一点瓦面,如一只大鸟般,从屋顶飞身掠下。
朴公子请武忌在正厅落坐,少顷,一名仆人给两人上了茶点。
朴公子捧起茶杯,向武忌示意请喝茶,也不管武忌戒备的眼神,自己先抿了几口。
武忌一想,要对自己动手脚也不必等到现在,所以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晌午的酒宴自己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正口渴。这茶倒还不错,就是稍稍有点浓。
武忌正寻思着要如何开口,才能既不让俩人难堪,又能让朴公子无法推诿抵赖。
谁想那朴公子先开了口:“武兄弟是为同伴来求解药的吧?”
武忌没料到这朴公子开门见山,直接承认了给柳严等人下毒。
武忌虽然不知道这朴公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他真想要柳严等人的命,绝对不会在枫林苑等自己来讨要解药。
“那还请朴公子垂怜,把那解药给了武某吧。”武忌也不绕弯子,有话直说。
“只要武兄弟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把解药双手奉上,决不食言!”朴公子说的斩钉截铁。
“果然,还是有事情要自己去办,所以才大费周章的搞出这么多事情。”武忌心中暗道。
“只是不知道朴公子要武某人做甚?如果这事情有违侠义之道、或者违背天道人伦,甚至是欺君叛国!那叫武某如何是好?哪怕是杀人放火,那武某可也做不到。”武忌委婉回拒。
朴公子抿嘴一笑:“武兄弟多虑了,我既不会要你杀人放火,也不会违背侠义,更别说欺君叛国了,我只要你……只要你……要你……”这越到后面声音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武忌见朴公子声如蚊呐,那张原来白皙的玉面上不知为何竟然染上一层红晕,那水汪汪的眼睛似要滴出水来。
“呀……”武忌感觉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这朴公子怎么比女人还女人呢?”
忙从桌上端起茶杯,把剩下的小半碗茶一饮而尽,化解一下尴尬。
朴公子见武忌把那茶杯中的茶水喝得个干净,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和狡黠,还有那么一点点羞涩。
“武兄弟稍坐,我去去就来”朴公子居然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起身离开,往后面的一间屋子行去。
“哎!……”武忌想着这解药还没给呢,这人怎么走了?想叫住朴公子,可人家几步便没了人影。
没办法,只能枯坐在厅中等着。闲来无事,便打量起这厅堂里的摆设来。
悬挂在左面墙上的一副水墨画引起了武忌的注意,画中画的是个女子,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眉目间带着一股柔媚。特别是那双眸子,脉脉含情,多看上几眼,仿佛能让人深陷其中。
这副水墨人物,着墨不多,线条粗犷,可偏偏就把那女子的神韵全都描绘了出来。
武忌总觉得这副画的风格与画法似曾相识,而且这画中的女子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可一时间又说不出在哪见过。
画中的左下角落款,题着元熙二十九年仲春,凤梧作,下面是一方篆刻石印。
“嗯?元熙?这不是我越国的国号啊?”武忌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忽地省起,这正是韩国现在的国君朴成泰的国号,元熙二十九年正是去年。
而这凤梧想来应该是画的作者,这落款用的是韩国的年历,那凤梧应该是韩国人氏,这么想来画中的女子也可能是韩国女子。
在自己的厅堂中悬挂这样的画作,这朴公子又是何身份呢?
“朴志轩…………朴志轩……”武忌细细念来,忽然想到,这朴公子会不会也是韩国人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