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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意识阶梯回归后,罗宛摔在地上,天旋地转。
他倒抽一口冷气,按住自己的头,真实世界的声光影色一瞬间涌进他脆弱的脑海,将他的记忆和想法搅得血肉模糊。
想呕吐、想大声喊叫,但最后,罗宛只能躺在地上用力呼吸,空洞望着周围,等待眼前颠倒的景象重新恢复正常。
罗宛痛苦不堪,闭上眼睛,想熬过这段晕眩,但即便闭紧眼睛,眼前看到的还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星空。
漆黑之山、杉树林、女孩的幻影以及狼形恶兽,全都交织一块,甚至还有他用意识制造出的那把枪,开火时喷出漆黑雾焰,释放意识射流。
如果现实里我也能有一把枪就好了。罗宛浑浑噩噩地想着。刀哪有枪来的好使,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他在地上僵硬了大概十几分钟,渴望之壶没有打扰他,罗宛恢复清醒之后才爬起来,将渴望之壶收进怀里,他四处去寻找祭礼石,却发现那小石头无影无踪。
“祭礼石可是很宝贵的。”渴望之壶说。
“我可能去了一个叫‘意识阶梯’的地方。”罗宛哑着嗓子,这辈子从没觉得这么渴过。
“意识阶梯是特殊路径。我们路径的尽头是星界彼端的伟大者们,你成功了,你已经开始和我所侍奉的伟大未名存在产生共鸣,并且最终能去往祂身边,乃至成为祂。”
“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爬得更高?”
“你看到高处的东西了吗?”
“没有。”罗宛回忆之前的见闻,“高处的一切笼罩在迷雾当中。”
“意识阶梯内的事物是由攀登者的内心投射出来的,在第一重阶梯的高处,应该放有神性的光辉。”
“神性?”
“神明力量的符号。你从没有见过,所以无法在阶梯中复现出来。真遗憾,你居然从没见过神迹?”
我来自的世界根本没有神,这可不能怪我。罗宛暗叹。
“也就是说,我必须见过那个叫‘神性’的东西,才可以继续攀爬?听上去不是什么唾手可及的东西。”
“见识或实际接触一次其他路径的仪式,从那些仪式中,你会有机会看到神性的。”
“……原来如此。”
“你是否对刚才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如果其他路径也和我们所接触的路径一样浩瀚伟大,还有多少人会尝试?”
“是啊,感觉整个人都进入了……完全空无的状态。也就是说,我们的路径比较特殊?”
“不仅特殊,而且危险。这个世界存在两种路径,一条通往这个世界众多庸俗神灵,一条则通往我们所共同侍奉的星界伟大者,当你登到高处之后,你将自证伟岸。”
“具体的呢?”罗宛只想看到实际用处。
“很快你就会发现。”
“怎么听起来虚无缥缈。”
“不,这是实际的力量。每个试图证明超凡的人,都要攀登路径。有些人通过向普通神明献上虔诚,成为誓约者,如此来获得力量。我们则攀登意识阶梯,设法开启至高门扉。平凡神明居住于此,伟大者们则居住在星界。”
罗宛沉默地打开门,感到这一切如梦似幻。
他来到楼梯口,看到谢里尔正上楼来。
“喂,感觉如何?”谢里尔问,“喂?喂?你怎么啦?罗宛?”
罗宛怔住了。
他发现自己能看到他人身上的渴望。
在他眼前,谢里尔心里缠绕着一重又一重的欲求,而且都很明显,一下就能看出代表着什么。
银白色是“财富”、碧绿色是“家庭”、黑色是“权力与地位”,这些欲念在老医生的内心深处潜藏,紧裹住谢里尔的心灵,像枷锁一样拴住身心,使他难以行走、迟钝麻木。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谢里尔感觉无辜,“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稍等。”罗宛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发现一切并非幻觉,浓郁的渴望气息仍然留存,甚至发出动静,他确信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这就是……攀登意识阶梯后获得的力量吗?
渴望之壶所言非虚,我真的和渴望的本源力量达成联系了。罗宛暗想。对于这方面能力的使用,还要多加测试才行。
“看起来‘仪式’很成功?”谢里尔视线越过罗宛身侧,观察房间内的摆设,只是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丝毫痕迹。
罗宛观察谢里尔,在那一连串欲求之中,关于家庭的欲望特别浓厚。
“边走边说。”罗宛走向楼梯,向一层走去,“医生,家庭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什么?”谢里尔脸色明显变了,脸上的皱纹更深,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不自然。
“你渴望组建一个家庭吗?”
“别说怪话,”谢里尔听起来半是恼火半是痛苦,“我已经有家庭了。”
“那他们在哪?我在这待了很久,可没见到你的家人。”
“他们不需要我。”
“有些东西两个人知道比一个人知道要好。”
“瞎说,这玩意叫隐私,只和我一个人有关。别东问西问。”
“会给你带来痛苦。”罗宛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谢里尔失魂落魄。
谢里尔迎上罗宛的目光,神色灰败,嘴唇动了动。
“怎么突然这么好奇?”他叹气。
“不想说就算了。”
“——好了,我的家人住在冷银港,我的妻子和孩子,他们不想见到我,而我也不想见到他们,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多——够了!”
怪异的是,向罗宛提起自己家人之后之后,谢里尔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把几十年的一个包袱甩了出去。
“我们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的过去。”罗宛说。
“谁不是呢。真该死,连我最亲密的人都讨厌我。”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你有所成就。”
“呵……炼金术吗?都是狗屁,学生时代我觉得考到资质这辈子便无忧无虑,成年后发现年少时想的太过简单,年老时又发现中年时的见闻完全无用。回望我这一辈子……他妈的……婚姻……老婆孩子……哎……最后只能说,就这样吧……”
谢里尔抬起手想做点什么,又无力地放下去,最后沉默走开,罗宛的言语固然突兀,但也令他意识到必须审视自己的过往,无比坎坷,但确实是他自己走过的路。
罗宛看见谢里尔身上的渴望气息开始变化,其中一些心愿得到满足,因而消散无踪。
向某人吐露自己的秘密会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那是因为认为在世界上找到了一个能够分享心事的伙伴,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快乐。
我的秘密也是同样。罗宛暗想。如果哪天我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向他坦白有关自己的一切,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者,携带一件可怕奇物。如果对方看起来不愤怒、不讨厌,更愿意接受我的所有,那种滋味可太有意思了,正所谓知己难觅。
他又望见佩雷斯,佩雷斯走到窗边,对阳光打理自己的刺客斗篷,他居然会针线活,拿出一根铁针缝缝补补,一边还哼歌。
在佩雷斯心中,罗宛看到银白色的渴望气息,形状像堆积如山的金币和钱袋,那便是“财富”,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微弱渴望,桃色是繁衍后代、黑色是功成名就、紫色是复仇,但还并不明显,目前全都被这满满的银色渴望所掩盖。
“你这家伙,很喜欢钱吗?”罗宛问。
“瞧瞧你问的什么话!钱是好东西,我真想给钱写一首诗,如果我会写诗,我就会好好夸夸它。”
“为了钱你什么都会做吧。”
“那当然,我要不惜余力赚非常多的钱。贫穷的日子一刻也过不下去,这是个一切向钱看的时代,大商人、大贵族都是一掷千金的,我这点小钱在他们眼里真不值一提。他们不仅自己活得无忧无虑,连子孙后代的福祉都能想的一清二楚。我这样的人只好摸爬滚打,用不快不慢的效率赚钱,一边还要担心被执法守卫抓到。”
“你恨那些富人吗?”
“哈,本大爷太强了,曾经见过他们像狗一样被砍倒在地上,哭喊着想用钱拯救自己被割出来的肠子,一看那种场面,我就乐不可支,爽上天了!俗话说幸灾乐祸,就是这样。要我说,有钱人无非是蒙神保佑而已,说不上什么本事,哪天轮到我走走运,事情就颠倒过来咯!”
“我听说你是个头等走运、伶牙俐齿的刺客。”
“确实,我不仅嘴皮子一绝,运气也是一流——你肯定想听这些话吧。大错特错!这些都是陈年旧事!现在的我今非昔比,我是阴影中的大师,噩梦般的超凡者,我相信手里的武器!只有经验和素养才能让你百战百胜。”佩雷斯比划着自己的匕首,看起来被罗宛砍伤的地方已经恢复,完全不影响行动。
“你应该有法术道具。”罗宛好奇,“我看见你打开了锁闭的房间。”
“这是我的‘伎俩’……”佩雷斯犹犹豫豫,不肯泄底。
“我本可以把它们全部没收,但我还是留给你了。”
“好吧。”佩雷斯一脸严肃,“我就告诉你我的本事吧,反正之后我们要一起配合行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