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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中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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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特摩兰村位于费利欧岛西岸,因捕鱼和商贸而繁荣。

    房舍沿海分布,呈带状,靠近海潮的地方是大片棚户区,屋子由木板拼凑,四面漏光,勉强遮风挡雨,房前屋后堆叠杂物,尽是些渔网、木桶和货箱,居民终日忙碌,以求果腹。

    在高地,则建有鳞次栉比的宅邸,院落宽敞、式样精美,俯瞰大海,

    卢希娅·达拉戈的寓所位于高处,在海滨悬崖顶上,是祖传的房子,占地宽广,大门洞开。

    她是所谓的“中间人”,下午,她拿了弓,照以往习惯,在院子里射箭,两个仆人走出上百步,将箭靶立好。

    卢希娅将手里的木弓拉开,三指撒放,弦震矢飞。

    只听噗的一声,箭矢穿透稻草与木板,刺入箭靶内环,未及靶心,仆人们拍手叫好,卢希娅却皱眉,她对自己要求很高。

    “所以啊,还是没有恰当的执行人吗?”一名少女坐在院子一侧的椅子上,手捧伞,藏在荫凉底下,目不转睛地看卢希娅射箭,难掩神情厌倦。

    “人手不够,”卢希娅直白地说,“几个合用的佣兵要么身死,要么失踪,现在想不到谁能帮上你的忙。而且像你这样的要求,必须要个机灵能干的人才能做得恰到好处。”

    “你又不是第一天当中间人,难道真找不到一个派的上用场的?”

    “确实,我眼下能联络一些混混、瘪三和廉价打手。”

    “也行!”少女急切地说,“什么人都行,只要心狠、会用刀,我现在就要,多少钱我都给。”

    “不,他们只能坏你的事,砸我的名声,我不干。”卢希娅又张弓搭箭,身体前倾,目光紧盯箭靶,再放一箭,只听箭矢飕飕掠空,射中箭靶边缘。

    “那我宁愿自己去找人做。”

    “您这样的富家小姐可不知道雇佣兵有多难缠。”

    “哎。”少女叹了口气,“看来这世上还真有钱买不到的事啊,一百、两百枚金币都不够?还是说您的资源真的如此有限?也许我真的要去冷银港找人了。”

    卢希娅看着自己射偏的箭矢,冷哼一声。

    “如果有,我会毫不犹豫地推荐给你。”卢希娅说。

    “但愿如此,亲爱的卢希娅。哎,不知道我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帮我复仇啊。”

    “不会很久。”

    “我要进去纳凉,瞧瞧这天。”少女发出轻轻嘶声,提起裙子,藏在伞荫之下,一步步返回室内,姿态端庄。

    卢希娅拭去额头汗水,轻声叹气。

    “夫人。”一个仆人三步并作两步赶来,凑到卢希娅身边,在她耳旁低语,“外面有人找。”

    “什么人?真不巧,偏偏在这时候顾客一个接一个的来。”卢希娅面容不悦。

    “不是顾客,他自称是来寻找委托的。”

    卢希娅一怔,迅速放下手里弓箭。

    “叫他进来。”她命令。

    罗宛穿过漂亮前院,左右多得是翠绿油亮的热带植被,骄阳暴晒,热得他浑身是汗,不过他不在乎。由仆人引领,罗宛来到射箭处,看见佩雷斯和他说起的那位中间人。

    卢希娅·达拉戈有一头浓密的深褐色长发,健康丰腴,身材饱满,双腿修长,穿贴身短衫与黑马裤,皮革束腰将小腹勒紧,更显上下凹凸,肩胸处戴有护具,腰带上挂着长剑和皮袋。

    罗宛扫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姿态平稳,尽可能显得干练。

    “你的名字?”卢希娅问。

    “罗宛。”

    卢希娅细细地观察罗宛,越看越惊喜。

    罗宛勤于锻炼,受过完善教育,生长在现代社会,从未被营养不良摧残,因而精神饱满、身体结实,在此犹如异类,和卢希娅见惯的愚鲁村夫简直有天壤之别。

    这家伙算什么?一个流亡的贵族冒险家?一个密探?某位神明麾下的誓约者?卢希娅越想越觉得罗宛深不可测,言语姿态也多有尊重。

    “幸会。”卢希娅向罗宛致意。

    “我是来找工作的。”

    “你找对了人,我是岛西地区最优秀的中间人,谁向你介绍的我?”

    “没有。”罗宛暂不透露佩雷斯的存在。

    “你擅长什么?”

    “这是方便谈话的场合吗?”罗宛扫了一眼左右的仆人。

    罗宛的谨慎让卢希娅更感满意,她见过太多技艺高超的杀手死于最小最可笑的纰漏。

    “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行。”

    卢希娅带罗宛走向她的房子,有两层高,被打理得很好,各处一尘不染,墙壁光洁如新。

    “现在,告诉我你擅长什么。”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我能杀人。”

    “意思还有别的情况。”

    “我的能力不限于此,不是杀人的活也可以,只要有利可图就好。”

    “杀戮是很高贵的技巧。现在恰有一个顾客,急切需要一把刀子,捅到她憎恨的地方去。”

    “愿闻其详。”

    “具体的嘛,还是你自己和她说吧。”卢希娅带罗宛穿过前厅。

    罗宛嗅到四处弥漫一股精贵木材的香气,房子用的是最好的建材,本该挂满精致壁挂与古老雕塑,如今则空空荡荡,仅有的家具平庸破落,和这典雅氛围极不相称。

    在房屋偏厅,罗宛见到一个女孩坐在椅上。

    她年纪轻轻,大约只有二十岁出头,皮肤白皙、容貌显幼,褐发蓝眼,看起来楚楚动人,穿一身式样精致的短裙,正用扇子扇风,吹去一身暑热,此时听到脚步声靠近,立时转头盯住罗宛。

    不知为什么,罗宛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吓人。

    “这位是罗宛,一个杀手。”卢希娅简短地介绍,“坦白说,他也是新人,但我觉得他似乎能完成你的要求,远胜过其他那些混混流氓。我只负责牵线,具体是否要雇佣她,还是凭你自己打算。”

    “你擅长杀人?”女孩问。

    “确实如此。”

    “你杀过几个人?”

    “秘密。”

    “你看起来还很年轻。”

    “年龄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如果要不动声色、不留痕迹地杀掉一个人,你觉得会有多难?”

    “不能说是易如反掌,但也不会费多大力。”

    “那好,”她叹了口气,“我叫夏特妮·雷姆斯,我需要你杀死一个男人。”

    “哦?”

    “我恨他,”夏特妮咬牙切齿,“……他接近我只是看中我的财产,看中我是家族独女,想盘剥我的财富,即便在我身边,他也三心二意,一边和我保持联系,一边又流连于娼妓之间,从我这里骗走一大笔财产……”说到后面,她泫然欲泣。

    “告诉我更多有关他的事情。”

    “……他时常流连于郊外一间叫‘金叶’的娼馆,和那里的女人厮混,和她们玩纸牌游戏,在那耗费我的钱财,像条死狗,中午或是晚上去,胡闹一夜,至天亮才离开,我要求你杀掉他,将他身上一个红宝石项链带回来给我,作为佐证。那项链……呵,比他整个人都值钱的多,他应该时时携带,不是在他脖子上,就是在他口袋里……务必要完好无损带回来。我的青春年华被他浪费,只有宰了他才能化解我心头之恨。”

    “报酬呢?”

    “足数100枚金币。帝国金币,足金,不是翻新货,近五年铸的。”

    听上去不是小数目。罗宛暗想。有了这笔启动资金,做什么都好办。

    “我要怎么分辨出他?”

    “他的名字叫马塞洛,总穿一身黑礼服,那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行头,而且总是装阔,扮出大派头来,想方设法让别人以为他是个大人物……实际上只是个混蛋,褐色头发,深蓝眼睛,身材瘦小。”

    “你对他了如指掌。”

    “……男人追求女人是为了她的一切,女人则耗尽一切去追求一个男人。”夏特妮声音哀怨,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