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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的改变虽是灵感偶发,却也是顺势而为,毕竟甘霖距离京城实在太过偏远。书信往来不够便利,只是其一,然而愈发令人担心的是,倘若严阁老师徒仍将前事牢牢记在心间,又该如何是好?
到时漫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卢家二房了,只怕凭着他严家的众多势力,身在京城的父兄也会惨遭连累。此刻尚未有出手之意,但这般悬而未决,反倒更加重了全家人的担忧之心!
一起皆是无从知晓,才最让人倍感不安。然而轻举妄动却是不智之举,越是此等关键之时,越该冷静面对才好。以不变应万变,方位上上之选,但也并非一概不动,而是万事都需掩在明面之下。
留下廖家小兄弟俩,却不曾提前告知将要移沙地药田一事,去他廖家绿洲,就是为了在一切尚未就绪之前,不走漏丝毫的风声。即便是他日引种成功后,庄内获悉实情者也仅限于管事一人。
“至于庄内其余的佃户,还是莫要知晓为好。既可谨防这一消息走漏,也有助灭了外人的窥视之心。如今单是佃户们的工钱,已是叫镇上的农户艳羡在心。真要再添上这么一项,必是太过惹眼,少量栽种一些倒是无妨。”
那旁二奶奶也已颔首应道:“好歹我们庄上的产出,可直接交由人带了回渌水山庄,或留在自家药铺,也可售卖与别家。”
“亦或者可在中途交到梁掌柜手中,也是一样。至少往后廖家绿洲出产的那些,还需由他转手处理才是合宜。”停下片刻。再又瞥了一眼沙漠方向,幽幽道出一句来。
闻听娘子之言,也已点了点头:“虽说此刻论及未免尚早,但对于深处沙漠腹地的廖家寨而言,却是必要的很。到底栽种出产后,要如何换回急需的物件来,才是他们的心中所想,早一步计划周全也能安稳人心。”
就在夫妻俩商议着转移甘草栽种所在之时。卢府之中也正为此忧心忡忡。到底巨变在即,尚不及辨明此刻已然返回京城的阁老,心中又是作何打算。
“时局必有大变,此番那方人马虽也在明处,可这般的左右不定更叫人是坐立不安。”言罢,这旁的卢临岩忙又抬手比向宫阙的所在低声道:“此刻又无人得知圣上的心思,只怕当初的真相更是……。”
卢临渊被逼远行千里之外。纵然是为求自保的无奈之举,却也是狠狠打了严家的老脸。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初时不知那人的底细,出手相助众商户也就罢了,然而后面一招直接将此点明在了当今面前,却是实实在在的给了严阁老一巴掌。
就算是外人不知实情如何,但终究涉及之人不少。难免消息不胫而走。即便他们师徒俩的连番好戏,都是一早就与圣上设计好的,但卢家次子的一击也必不在他们的算计之内。
“倘若当初是由商户们出谋划策,并未有官家子弟参与其中,定不会这般及时呈与陛下面前,或许真是因二弟出手,才打乱了圣上原先的计划,也是极有可能!”
听着长子一句分析,正座上的侍郎大人不免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只是先选定的那几家商户中,恐怕除了他们不曾算到的成衣铺也与我卢府同出毅州。只怕其余几家铺面后面的势力,与早年就在京城落脚的那些商家而言,的确是差得甚远!”
显然父子俩已有了同样的看法,只是苦于不知圣上此刻所想,万事都不好盲目而行。再则,即便是卢临渊提前了这一切的发生,却也在无疑间,使得此事看来愈发的逼真了。真要追究起来。还当将之视作有功才对,只是官场之上压根不会有此类之事发生而已。
一步接着一步的连环之计,又岂容外人乱了次序,更要紧的是原先全然不被看好之人。却有如何远见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才是他们心中疑惑的所在。
毕竟先前卢临渊在户部的变现,太过平平无奇,反之在此等急迫之事上,却能及时看出问题的关键之处,被选准了正确的方向,尽快将这一切迎刃而解,才是这重中之重!
“回想年前特意诰封母亲,是否也与前次之事有关?”这旁卢临岩再度提及府内夫人的诰封之事,卢侍郎也是为之微微一怔。
沉吟半响后,才抬头启口应道:“朝廷看重沙漠治理一事,并不让人太过意外,只是当初我两升两级之时未曾下诏诰封,偏偏选在你胞弟治沙有功一事上……此刻将前后几桩联系一处,更是让人疑虑颇多!真对你胞弟当初出手不满,好似不该提诰封一事,然而此刻又让查办了,当初帮手将此事呈与圣上面前的那位,愈发叫人迷惑起来!”
原本圣上已有半旬时日,不曾上朝了。而今日一早,又传出了那位经手此案的官员,被唤去了刑部问罪,怎不叫父子俩心有戚戚。毕竟事管卢家次子,又在时局骤变之际,更为此间种种蒙上了一层晦暗之色!
经历了这番父子相谈后,卢府也都不敢轻举妄动,无疑间倒是与远在千里外的卢临渊夫妻俩一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静观其变。只是卢家父子的不动之因,并非是为了掩饰暗中的各项举措,而是真正的万事皆静。
原因无它,此刻自家真要动作太过,必会引得外人注目,万事当以稳妥为重的侍郎大人,哪敢稍有差池。这里可不必卢临渊所在的西北之境,何况府内好几十口人又该如何应对,还是一切如旧的平静度日,才是此时的完全之选。
置于暗中知会了姚东家帮村联系那毅州城外,四合镇上的买卖人梁掌柜,试着带个口信给身在甘霖的卢临渊,才是当务之急。只是未免让人察觉到丝毫,却不敢当面坐下相商,惟有借着两方管事核对客栈账目之时,悄悄将书信传递出去。
“亏得当初是三方合股的买卖,真要是只由他们一家开设,此等关键时刻有该向谁求援?”低声念叨一句,再与身边的妻子对视了一眼,姚宏远也是忍不住愁眉,长叹一声:“自古道官官相护,何况那人本就是严阁老的得意门生,恐怕在严阁老眼中其分量更甚族中之人才对!”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他一个外人,还能比过自家亲人去?”
却见自家相公连连摇头:“别看那人如今不过是弟子的身份,然而当初与之订亲的人家,正是严阁老的内侄女。你说这般的外人,可是与旁个不同些?”
“啊!原来还有这般之事。”王氏到底是头回听说,自然是吃惊不小,惊呼一声后,忙是捂嘴一旁叹气。
“好在他家内侄女旧疾复发,不等成亲之时便已夭折,那年不过年方十五罢了。也正因此严阁老反倒更为爱惜那人。”说着已是比出三根指头,接着告诉起来:“整整为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守了三年的孝才又与别家说定了亲事,倘若不然只怕早已儿女成双了。”
当这一消息,经由梁掌柜之手,又途径千里送至甘霖郊外时,早已是盛夏之初了。为了安然抵达,又不能叫外人看出是特意向甘霖方向去,自然是一路行商一路绕行而往。好在对于此等差事,身经百战的梁掌柜早已是游刃有余了,此刻安坐卢家大院里,也不过是略略感慨了两句而已。
此刻带来的消息,才是最为要紧。虽说经过了这些时日的暗中排布,药田的计划在进行之中,而梁掌柜的及时到来,更使这一切得以连贯了起来。
“将沙地产出的甘草交与你手中,便是十成十的安心,只是那绿洲的廖家兄弟俩,寻常日子里不常出沙漠,也惟有让你先于他们大当家的两个儿子,先见上一面也是必要。”
这旁卢临渊才抬手命了蔺管事去寻了人来,转而又低声与梁掌柜交代一句道:“此刻不必与他们提及绿洲移栽之事,一切还需谨慎些的好,毕竟来日方长,两个半大的孩子终究不如成人那般,能明白其中的紧要之处。”
对面之人忙是点头应了这桩,不关乎卢府的侍郎大人,只托了自己带来口信一个,却不曾另有书信随身而来,看来他父子俩万事皆以小心为上的性子,也是如出一辙。
只是对于二爷的沙田产出之事,颇为好奇。前番虽有耳闻,却不曾真正见识过一二,今日刚好有幸随了老管事走上一遭,不觉更是惊讶连连:“还真能变废为宝。原先农户开荒种粮虽说艰难,到底只需辛勤劳作便可变为农耕之地。这会儿看了庄上的沙地,才明白朝廷为何这般看重了!”
“可是觉得难以置信?”
“就是这般的感受,只听传闻哪里有这实在之感哦!”转身又眺望了离此不远的无边沙漠,更是呆立良久后,才喃喃一句:“要不是有那高人的指点,试问还有几人敢驻留在此,更何况是要治理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