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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其有这般地好手段,才敢将肃清官场一事,提上日程。说来也是略为快了些,毕竟数年之前,东南那方的番王才意图将其所属岛屿,周遭之境一并纳入麾下,好在被发现的及早,才未能使其顺利得手罢了!”
对于娘子此刻所提那桩往事,卢二爷也是连连颔首认同。若说初来之时二人皆是一无所知,但这三年来,却已将各处的大致情形,查明了七七八八。
不敢说毫无遗漏,却已能算得是小半个‘土著’了!刚才那桩番王妄图私占国土一事,说来与这卢、叶两家都有干系。只不过当年正着手此桩的叶家老爷,刚巧被人诬陷在内,才会无端受了牵连,因此被连降了三级,至今仍不见起色。
而另一方卢老爷,好在不曾授命出得京城,才幸免了一劫,只被波及了一二罢了。这就是三年之前,他夫妻二人才刚出事那会儿,却不是在京城卢府中,而是身在毅州府城的原因所在。
就是今日想来,也颇感这为官之道,并非那般简单的。当初被牵连其中的官员,又何止少数!论道起来,还是那位叶家老爷的运气实在不佳,才因此去了处偏远地界任职,至今都不曾回过京中。
与那位虽只是名义上的翁婿,且除了每年与叶氏有那么一两封书信的来往外,并无别的交集。但身为叶家女儿的二奶奶,此刻也不免是面上一滞,流露出几分无奈与痛心来。
毕竟占了他家女儿之名,又深知没了娘家的依傍后,夫家越是兴盛便越是挺不起腰杆来。对于他们二房夫妻俩而言,此桩虽是不怎么打紧,到底架不住旁人那满是怜悯的眼神。所以。夫妻二人早已商量妥当,只等时机成熟后,这二奶奶的娘家至亲定是要帮村一二的。
不禁低声提醒一句道:“当初那桩牵连本就甚广,不但是东南沿海一带的官员,不少就是因此而被下了大狱。然而,此番与我父同外放任职的官员中,就有当年事发之后,不曾再启用过的几位!”
虽知这定是相公的安慰之言,却也倍感欣慰的点了点头,算是安心许多。见妻子脸色已然缓和下来。忙又再补了一句道:“当初正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乎要将整个东南官场,一并卷入其中才好。”
被他这般一提,身旁的叶氏亦是颔首附和起来:“说来也是我那位从未曾见过一面的父亲。刚巧赶上了那桩糟心事。若非事发过于急促,想必官制都将不保,如今这般已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又是一句恳切之言,看来叶氏心中已是放下过半,不禁也是点头应道:“的确。我家父亲也是因此,不得不让出了更进一步之机,忙是借着丁忧为由,黯然回转了毅州府城。”
轻叹了一声,才接着转过了话风言道:“说起这毅州之事,倒不免让我想起了另一桩要紧的来!”
“哦。毅州如今还有旁的要紧之事发生?”不觉抬头接了一句。
就见这旁的卢二爷,伸出指头指了指正屋的方向:“与我们卢府置办桑园一桩,有些干系。”
忙是低声提醒道:“娘子可还记得。当初我同府中两位提及,有关来年桑皮纸必将短缺的那桩后,太太不但是忙着着手寻找合宜的桑园所在,更将后续之事也不曾罢手一旁。反倒是,遣了心腹之人往纸作坊中。好一番问讯。”
“至于最后定下的那处,便与太太娘家兄嫂二人。关系颇深!”
原本那句:“当然记得……。”已是冲口而出,但随后的一句关系颇深,不免让二奶奶顿时停在了当场,显然已是大吃一惊。愣住片刻后,才再度追问一声道:“难不成定下京畿那处旧作坊的人家,便是大舅父家!”
却见这位忙不迭摆手解惑道:“哪里敢这般明目张胆,自然是另用了别家的名头。你道是谁家,我也是才听得老爷略露了一回,正是归在了,我那才落了女户的表姐名下。”
说道起,大舅父家那位与丈夫和离的表亲,这旁的卢二爷不免还有略有遗憾道:“虽是自此后,便可眼不见为净,但毕竟还有两个孩儿在其中牵扯着,又不能如同咱们前世那会儿,多半判给有经济能力的母亲一方,又怎忍这骨肉分离之痛!”
就算自前朝那会儿,便已有合离一说。对于此等之事,多半也不会引得世人驻足议论,寡居之人朝廷也不勉强其守节,更是还曾多方鼓励这些妇人们再嫁之事。
可到底在这孩儿的归属一桩上,却多半对女方是极为不利的。不为旁的,单是一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将这道门给死死的堵上了。且说那些寡居之人,反倒不必为此等两难之事忧虑不堪。
因为官府早已有了明文规定,寡居妇人可将亡夫之子一并带了再嫁他人。但惟有一条却是万万改它不得,那便是前夫所留的一切产业都需落在其子名下,放可再行改嫁。
这般一来,便可杜绝那些为谋夺他人产业,而不惜手段之辈。另将产业留下,也已是明确了孩子的姓氏不得该变,所以这一项也得到了亡夫亲族的一致认可。
由此可见,无论是寡居之人,还是因故和离的妇人都已不再是那般被人看轻了。至于另有一些仍愿意守节之人,朝廷当然也不会予以强行阻止。
虽说这一切都因建国之初,人口凋零所致,但这些年来都不曾有所改变,自然也已形成了其存在的必要。就拿卢家的这位表姑奶奶而言,的确就是因此一项,才得以摆脱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对于表亲而言,此一世上到底不比前世,原本就因家中子女稀少而变得格外亲近。眼下正被这夫妻二人提及的那位,才得以办妥了合离一事的表姐,便是因为不堪前夫的狂放性子,才不得已说服了娘家至亲,彻底与其断了夫妻名分。
“按太太的原话,就是那人性子未定,起初请人上门向表姐提亲之时,无论是言谈举止都是一派大家之风。后因仕途屡屡受挫,才开始变得散漫起来,不想又与人学起了‘一醉解千愁’。”
端起茶碗来啜了一口,不免又是摇了摇头:“久而久之,便成了那般不堪的模样。原本的仕途不得意,再加之日夜饮酒无度,更是让其族亲都避而远之。只可怜我那表姐,却是百般劝阻都不能将其导回正途而来,反倒强要讨了我表姐的大丫鬟送与上峰,项要投其所好!”
“真真是无可救药!今日,你那上峰是好此桩之人,你便送个丫鬟去,只为讨好。倘若明日,又有哪位高官瞧上了你家的祖业,你是否也会为了更进一步,当场便寻了经济来,将自家的地契、房契都花了押,直接白送了与他才好?”
“可笑之人,想来便是说的这等样人!自己仕途不顺,便百般另寻借口掩饰自己的无能,反倒将个悉心劝慰几句的正头娘子,给推了出门。”顿住一下,忙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东厢,苦笑着补上了一句道:“这桩事上,我家那位长兄却是言及此根本来。”
清了清嗓子,便学着对面那位平日里文绉绉地样子,道:“可见本就那个只能顺势而行的无用之人,但凡遭遇艰难险阻,便会将其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无遗!”
“果然是一针见血!”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倒是对那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卢家大爷,另眼相看三分。
到底是被老爷一直领在身边,好生培养至今的。若不曾两次落榜尚无缘踏足仕途,想来此刻也定是位风评颇佳的官员!
不觉这旁的卢二爷,亦是淡然一笑道:“说来这连着两回的秋闱失利,这位倒是不曾有过半点埋怨之词,便已是难得。再加之,此番之事到是更令人刮目相看。”随即,低声告诉一句:“当日我那表姐之事便是经由这位之口,才顺利传入我舅父儿中的!”
听闻这桩,愈发叫人吃惊不已,如今这世道虽是不忌讳,妇人合离后再嫁,却也不曾见鼓励这般之事的存在。而今东厢这位的利落之举,不免让二奶奶都忍不住瞪圆了杏眼,好半响都为能回过神来。
亲自与叶氏换了杯新茶的卢临渊,不禁长叹了一句:“却说此间他夫妻不和,虽不曾大闹过一回,却叫其屋里的丫鬟听过她母子三人抱头痛哭过,更是不下数回!”
想那位外柔内刚的表姑奶奶,叶渟涵也曾见过两回,再闻相公此言,不免也是为之动容。果然其中还有何故,到底还是被那位隐瞒了下来,想必也是为了那两个都还未满十岁的孩儿吧!
然而对于此桩,仍然是一派淡然的舅母,的确并不以此为辱。按她之言:“本就不是我家女儿之错,又何来辱没家门之说!再有那敢胡乱嚼舌根的,也无需来报了我知晓,直接让人打发了出去便好!”
当几日后,大房魏氏好奇问向太太之际,便听到如此一句最是让人深感意外的言语。可见那位素来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舅太太,还是这颇为令人惊讶的淡然气度!